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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後山

  花挽月說完后,見到眾人如此表情,不禁一怔。


  「你們這是……」


  還是花奕上前來說:「你六年裡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說那種不相干的人什麼事。來來,快坐下,都好久沒有見面了。」


  但花挽月卻沒有動,而是直勾勾的看著花奕說:「大哥,那不是別的人。靈兒是我未過門的妻子……」而且,當年她的死全部是因為自己,怎麼能輕易的將她說做是不相干的人呢!

  花奕抿了抿唇,驀然覺得花挽月此刻的表情竟同那日的花鈺極為相似,好像是兩張臉重合了一般。他深吸了一口氣,笑道:「那也得先吃飯啊!等吃完飯,小七好好休息下,大哥再陪你去。」


  心中竟忽然湧起了一絲憤怒,花挽月強自忍耐著說:「我有些累了,想先休息一下。我以前的房間還有留著吧?」


  花奕連忙笑道:「自然是留著的。而且日日都有派人去打掃,你儘管可以放心住下去的。」


  花挽月笑笑,未語。轉身,便硬是拉著凌棄走出了花廳。


  待走過了花廊,凌棄看著自己衣袖上的一隻如玉般的手掌,眼睛眨了眨。


  花挽月如夢方醒,連忙鬆開自己的手指,並對凌棄說了聲:「抱歉,我失態了。」竟然貿然的上前拉扯別人的衣袖,真是不知禮儀。


  夜月便跟在兩人身後不遠處,目光幽幽盯著凌棄的後背,似乎想透過他看到他身前的花挽月一般。


  凌棄抿了抿嘴角,問:「我住哪裡?」


  花挽月啟唇一笑,說:「我的院子里有很多的房間。」


  滌塵居乃是當年南靈兒為這裡取的名字,並無深意。只是覺得這院子里太過乾淨齊整了些,連一些常見的花卉都少得可憐,故而如此稱之。


  如今再看,卻已經是物是人非,伊人早已遠去了。


  推開滌塵居的大門,映入眼帘的並非鬱鬱蔥蔥的翠色,而是幾株高大的槐樹。槐樹枝葉繁茂,一串串潔白的槐花綴滿枝頭,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素雅的清香,沁人心脾。


  花挽月深吸了一口氣,槐花的香味同茉莉的味道極為相似,連顏色都是素淡的,沒有絲毫搶奪其他鮮花顏色的意味。


  夜月對於這裡並不陌生,那時夜樓已經初具規模了,他便時常出入這個院落,向主上彙報一些情況。對此,他努力練習輕功,這麼多年來,未有一人發現過他的存在。


  再往前幾步,便是一座石橋。下有一條碧翠的小河,河中遍植荷花,而再往前走,大約幾十步的地方,才是主人的居所。


  因為花挽月身體自幼孱弱,即便是想推開窗便能聞到荷香,但因為河水的潮氣,也只能將這人工河離得遠遠的,偶爾站在橋上,坐在亭子里看看這裡的景色了。


  推開門,映入眼前的是熟悉的陳設。同自己離開時一模一樣,這裡的一切都沒有動過,完全按照原樣擺放著。只是當年他離開時,放在架子上的喜服已經被收走了。


  驀然,他的心口一痛,回過頭去,視線不禁看向隔壁的院落。但見那裡的房屋之上,已經生滿的雜草,同這裡欣欣向榮的景象相比,蕭瑟的讓人憂傷不已。


  花挽月並未在繼續走進去,而是返身出了房門,竟朝院子外面走去。


  見狀,夜月連忙跟了上去,而凌棄自然也是緊隨其後。


  滌塵居旁邊是一座不知名的小院,院門上已經上了鎖,生滿了鐵鏽,怕是有鑰匙都無法打開了。


  一雙只適合欣賞的手搭在了鎖頭上,輕輕一捏。那鎖便分崩離析,散落在了腳下。如此,花挽月才輕輕推開院門。


  「嘎吱……」


  門栓刺耳的聲音入耳,讓人耳朵發麻。但花挽月卻並沒有在意,他怔怔的看著這個已經被野草包圍的院落,眼底一片酸澀。


  院子里儘是齊人高的野草,牆面上還有不知名的藤蔓舒展著枝葉。花壇里的花朵早就已經開敗了,稀稀拉拉落了種子,又重新長大,卻不復往日的齊整和美麗了。


  處處都透露出一股蕭瑟和寂寥的氣氛來,花挽月甚至不敢去推開眼前的那座房門,他不期望看到不想看到的場景。


  但最終,他還是輕輕將門推開了。


  頓時,一股難聞的味道迎面而來。幾隻老鼠吱吱的受了驚嚇,從他腳邊跑過。


  落了一層厚厚灰塵的鏡台上,各種首飾胭脂水粉散落在一旁;空落的盤子里,可見烏黑的殘渣,是當年給新娘準備的喜事饃饃;鏡台後面的衣架上,掛著一面已經褪了顏色,卻仍舊能夠看到當年華美姿容的紅蓋頭。


  這裡也保持著當年的模樣,只是歲月在這裡無情的摧殘著。沒有人去在乎打理,雖維持著往昔的模樣,卻已經被歲月侵蝕的變了顏色。


  花挽月怔怔的後退了幾步,就在夜月驚訝的目光中,竟是運起輕功,從院子里飛縱而去。


  夜月二話沒說,緊隨其後,飛快的追了上去。而凌棄待看著兩人離開后,方才轉身關了門,朝滌塵居走去。


  花挽月一路朝後山而去,但站在那個記憶中熟悉的地方,他卻找不到有關當年的任何痕迹了。草地上滿是新生的野草和野花,漫山遍野的綠色,卻獨獨少了那間承載他回憶地方的小木屋。


  對啊,那裡已經被燒掉了。隨著那把火,一起離開的還有她……


  花挽月獃獃的走上前,忽然看到空地上有著一座孤零零,小小的墳塋。他下意識看去,見到墓碑上的字句,心口一痛,竟是跪倒在地。


  夜月趕來時,便見他如此模樣,不由擔心的大喊道:「主上!」


  花挽月臉色慘白,看著眼前這個灰白的墓碑,眼眶發熱,卻一滴淚都流不出來。這一刻,鋪天蓋地而來的竟是難以言喻的悲痛。他一直輕視和不願去正視的事實,終究是擺在了他的面前。


  她是真的已經死去了……


  而自己卻是害死她的始作俑者,留她一個人孤單的在這裡。他記得,她很怕黑的,膽子也確實很小。在幼年時,總會悄悄的跑到自己的院子里,鑽進自己的被子里取暖的。可是如今她一個人孤單的長眠在這裡,竟然沒有來陪她。


  為什麼要將她葬在這裡一個荒涼的地方,為什麼這墓碑上只有南靈兒之墓幾個字!她是他的妻子,即使他們沒有成婚,但她就是自己的妻子!

  這一刻,花挽月終於證實了自己的感情。他是愛著她的,比喜歡還要多一點的愛。只是,他醒悟的太晚,太晚了。


  若非當年怕牽連她的前程而獨自離去,若非當年害怕她被人冷落而離去,若非當年怕她繼續辛苦下去而離去,若非當年以為兩個人之間只是兄妹之情……那麼一切都不一樣了。他會有一名美麗的妻子,也許會有一個可愛的孩子。


  但這一切,都因為自己的自卑,自以為是給統統打破了。若是他……


  可是,這世界上沒有如果,也沒有後悔。


  「夜月……」這一刻,他的嗓子澀的很。一字一句,都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一樣。「幫我,把這墳挖開。」他不能讓她一個人孤單的留在這裡,他要帶她走,將她帶到一個更加熱鬧的地方。


  此刻,花挽月竟然是對自己的家人有些怨懟的。他們怎麼能這麼對待靈兒,怎麼能將她隨意埋在這樣一個地方。


  夜月擔憂的看了花挽月一眼,見他只是面色蒼白,並無大礙后,方才鬆了口氣。


  花廳中早已不復輕鬆的氣氛,久久的,花父忽然開口問道:「挽月的意思,他是為了靈兒回來的?」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花挽月的意願便是如此。花奕點了點頭,神情略有些不滿道:「是,他是為了南靈兒回來。」不是他們其他人,不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花奕的話音落下后,眾人都沉默了。


  花萱開口說:「大約,是因為六弟說了此事,他才決定回來的吧!」若非是六弟告知他這件事,難道小七這輩子都不打算回花家來嗎?


  想到花鈺,花奕的面上便閃過一絲沉鬱。花鈺竟然敢忤逆自己,那夜后,他便再也沒有回來。好啊,長大了,翅膀硬了,有種以後都不要再回來!花奕不知,他這句暗藏在心中的話,他日竟然一語成讖。因為,在這之後,花鈺確實沒有再回來過。


  但此刻,眾人的焦點還是在花挽月身上。


  席上的飯菜早已經涼了,吃飽了的歡樂兄妹,眨了眨眼睛,看著自己的母親。歡歡樂樂,是楊紫蘭給孩子們起的小名,覺得不僅寓意好,而且叫著也好聽。


  抬手輕輕拍了拍歡歡的小腦袋,示意他還要再等上一會兒。


  歡歡今年雖然今年不多六歲多一點,但卻極為聰慧,母親的意思立即便懂了,至此也便不再做任何動作了,只是扯著自己妹妹的手指,讓她要忍耐一下。


  飯桌上的飯菜早就涼透了,周圍滿是飯菜油膩的味道。


  花母皺了皺眉,對下人們吩咐道:「將這些菜撤下去!」本以為兒子回來是,定然是件好事。卻沒想到,在這件事之後,竟然還隱藏著一個大麻煩。


  南靈兒這小妮子,死便死了。若是敢讓她的兒子難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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