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抵達
正午的陽光略微有些灼熱,落在皮膚上,便是一陣微痛的燒灼感。
高聳巍峨的城門,已然在這裡矗立了千年之久。經歷了歲月風霜的洗禮,仍舊透露著雄渾的霸道之氣。讓人只望上一眼,便能看到這個國家是如何的富強,如何的強大。
街道上,房屋鱗次櫛比。不同年代,不同歲月的房屋建築聯繫在一起,便看到了歷史的痕迹。大街上,人流匆忙,大多都忙著回家去吃午飯。
一輛馬車從城門經過,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除卻守門的衛兵一臉驚艷的表情,這大約便是極其平淡的一天了。
凌棄坐在馬車前,欣賞著京城的風景。京城他也來過幾次,但見得最多的便是夜幕下的景緻罷了。原來白日看來,這裡竟是這般的美麗。繁華如此,才能被稱作是國都吧!
馬車上,車簾掀開一角,一雙美目眷戀的凝視著這座古樸的城市。這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但他卻離開這裡已經六年了。
不知大家是否都安好?小七,回來了。
正午時,花家人齊坐在一起,正吃著午飯。六子花鈺的不在場,並沒有給任何人帶來異樣的感覺。眾人盡然吃著飯菜,好像數日前花鈺的驟然離家並沒有給他們帶來一絲感覺罷了。
守門的小廝看著頭頂的太陽,正等著同人換班后,好去填飽肚子。忽然,他視線中出現了一群人。那是一群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青衣騎士,團團護衛中的是一輛頗為華貴的馬車。他在這裡待了有兩年了,卻還是第一次見到有這麼大場面的客人。
花府獨居此處,不與任何人比鄰。而這周圍的田野,高山卻都是花家的土地。一望無際,當真是赫赫有名的富商。
能在花家上工,對於這位小廝來說可是一件值得驕傲事。給皇親國戚們看門又如何,能有花家給的錢多嗎?而且花家上下待人和善,可不想這在京城中經常聽到的,又哪家的下人給人打死之類可怕的事情。
見這隊人馬走到了自己眼前,小廝立即挺起胸膛,頗為驕傲的問道:「請問來此是有何貴幹?」作為一名優秀的守門人,代表的便這戶人家的臉面。因此,可一定要自信而有禮,不然落了主人的臉面,可就不好了。
夜月垂眸對馬車裡說道:「主上,已經到了。」
只見車簾后伸出一隻如玉雕琢般的手,挑起車簾看到。
「嗯,去通報吧!」
耳畔似乎有泉水叮咚響,這樣美妙的聲音小廝可是生平第一次聽到,不禁有些飄然想要一看馬車上那人的容顏。
夜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對小廝說道:「去通報一聲,便說花挽月歸家了。」
小廝一怔,隨即便大叫著跑向門去。他雖然來這裡才兩年,但對於花挽月之名可是如雷貫耳。這可是花家七子的名字,便是那個離家六年的七少爺啊!
「老爺夫人不好啦!」
凄厲的叫聲震得人耳朵發麻,凌棄不由掏了掏耳朵,暗想若是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失火了,或是仇家尋上門來了呢!
花挽月聽到這聲音,也不由皺眉。暗想這些年沒有回家了,怎麼家中挑選下人的要求竟然降低了這麼多。
卻說這小廝不管不顧,在院子里大喊大叫著,老遠的便傳進了花廳中。
花父皺了皺眉頭,怒道:「這大中午的,吵什麼!」
「父親,我出去看看。」花奕說著,便放下碗筷,走出了廳子。
他身後,一雙眼睛注視著他遠去,許久才收了回來。
花奕徑直出了花廳,攔住一臉慌張的小廝質問說:「何事慌慌張張,大驚小怪的!」
小廝看到眼前是一向都十分溫和的大少爺,連忙說:「大少爺,門外有人說,說……花挽月歸家了。」
花奕瞳孔微縮,隨即便提起袍子,快速向門外跑去。
凌棄坐在馬車前,左顧右盼的,忽然問道:「你們都到京城了,我也應該可以離開了吧?」
夜月不語,決策權顯然在花挽月這邊。但聽他淡淡的說:「便再留一下,待身子全部康復了吧!」
凌棄怔然,卻並沒有言語。
不多時,便見一名容貌俊逸的男子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額上儘是汗水,顯然是焦急萬分。
「大哥!」凌棄聽到身後有人說,便下了馬車,讓出位置來。
花奕定定的盯著馬車,忽然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竟感到一陣熱淚盈眶。
「大哥,我回來了。」花挽月在夜月的攙扶下,步下馬車,朝花奕淺淺一笑。
正午的艷陽下,一襲緋衣的美人亭亭玉立,美的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花奕心中滿溢的情感再也無法剋制,快步上前,一把將離家六年的幼弟擁入了懷中。「小七,你總算是回來了。」
楊紫蘭在門口倏然攥緊了手中的帕子,眼中閃過一絲怒意。楊紫蘭對於花挽月本沒有偏見,但奈何花奕心中重要的人,她永遠都排不上號,尤其是這花挽月更是暫居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她身為花奕的妻子,為他生兒育女,竟然還抵不上一個弟弟。尤其是看到此刻花挽月的著裝,更覺得心中憤恨不已。好端端的男人竟然喜歡女兒家的打扮,好生的不要臉!
凌棄可沒興趣看這對久別重逢的場面,百般無聊賴的將視線看向一旁,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端麗婦人。對於女子,他大約都是比較寬容的。許是因為男人天生與女人的不同,讓凌棄覺得女人會更加安全一些。
只是……他的眉微微攏起,看向那婦人的表情。她的眼底分明有著嫉妒還有恨意,而她視線所及便是自己身後的一對……
莫非,她是這男子的妻子不成?也是,自己的丈夫同別的女人摟抱在一起,雖然那是他的妹妹,但畢竟於禮不合啊!
花奕摸了摸自家弟弟的臉頰,感嘆道:「多年不見,我們小七果然長大了。」
花挽月淺淺一笑,悄悄退出他的懷抱。哪怕是家人,他也不願意過度的靠近。「大哥都變老了呢!」笑著打趣了聲,便扯著花奕的袖子說:「大哥,進門去吧。」
花奕這才反應過來,他們竟然在門口說了半天的話,連忙拉著花挽月的手臂,將他帶入門去。
「凌棄,跟上。」在經過凌棄身邊時,花挽月淡淡的說。
花奕斜睨了一眼那黑衣少年,見他容顏平凡,表情冷漠,不禁皺眉。這人是什麼身份,怎麼好像小七對他很是親昵似的。
凌棄跟在花挽月身後,並沒有任何不適之感。俗話說得好,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他現在吃人家用人家的,而且有這樣大的房子住,不享受一下怕是也對不起自己。待他的傷全部好了,再返回聽雨小築便是了。
花奕牽著花挽月進門,一副殷勤的模樣,連經過自己的妻子身邊,一個招呼都沒有打。
楊紫蘭表情凄楚,看著自己的夫君,心口一陣澀然。成婚這麼多年來,她還是看不懂他。大約自己並不是他喜歡的女子,所以不得他的心吧!知足吧,別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但你的夫君可只有你一人啊!
長嘆了聲,楊紫蘭收斂了臉上的表情,快步跟上眾人。
凌棄跟在花挽月身後,距離不遠不近。而夜月則是亦步亦趨,即便這裡是花家,花挽月身邊的人是他的親哥哥,仍舊沒有放鬆。
花廳中,眾人正在食飯。忽然見一朵紅雲飄來,花母竟驚嚇的掉了筷子。半晌,她顫抖著喃喃說:「挽月……」
「娘,我回來了。」紅衣佳人展顏笑道。
如此,才讓眾人回神過來,紛紛發出驚訝的呼聲。
花奕同花挽月進門來,看到眾人神情各異的表情,不約而同笑了出來。
「笑笑笑,就知道笑!離開家這麼多年,一點兒消息都沒有,還有臉笑!」花父猛地一拍桌子,訓道。只是,他的雙眸卻已然微紅著,隱約有水色,儼然是一副口是心非啊!
花挽月蹬蹬上前,在二老面前跪下,大聲說:「孩兒不孝,惹父親母親傷心了。」
見他如此,花父哪裡再有心思擺出一副嚴厲的模樣,連忙上前將他扶起,心疼的說:「膝蓋疼不疼啊,好好的跪什麼跪?」
花挽月早年習武時,經歷的比這個還要苦還要累千倍百倍,只是他未曾提及,而花家人也從不知曉。現下,還是將他當作當年那個手無縛雞之力,孱弱的少年人呢!
明明身體上不同,他卻撅嘴道:「痛得很呢!但只要爹不生氣,挽月就覺得不疼。」
「你啊……」花父一臉無奈,不知如何說他是好了。
花挽月深吸了一口氣,方才開口道:「這次,我回家裡來,主要是想去看看靈兒的墳。」
一言既出,周圍一片靜寂。四周安靜的彷彿連掉下一根針都能聽得到,每個人的表情都凝在那裡,彷彿一尊僵硬的雕像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