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趙嬤嬤之死(一)

  靜謐的清荷園裡，顧西涼悄然的坐在那裡，享受著午夜的晚風。


  趙嬤嬤瑟瑟的從外面回來，言辭閃爍的躲避著面前的顧西涼，一個轉身，便準備回側室休息。


  「奶娘？」


  顧西涼叫住那個遠去的趙嬤嬤，打算讓她給自己準備些宵夜，坐在院子里，跟她談論著過去的瑣事。


  「二小姐，老奴沒去別的地方，只是老奴的……親戚，對就是親戚來了……」


  趙嬤嬤支支吾吾的搪塞著面前的顧西涼，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眼前這個對自己照顧有加的女人。


  「親戚？」


  顧西涼啞然失笑，她知道趙嬤嬤去了哪裡，也在她不小心遺留的粉末里，知道她給自己下了慢性的毒藥。


  她想給眼前這個趙嬤嬤一次機會，讓她知道自己做錯了，她依然記得八歲之前，她的好。


  「對，是，親戚。」


  趙嬤嬤悄然的堆笑著，討好著面色的顧西涼，心裡忐忑不安，心頭小鹿也是撞個不停。


  「哦，這樣啊。本來想著讓你給我做些點心，我有些餓了。」


  顧西涼尷尬的笑了笑。


  「她們……」


  趙嬤嬤抬頭，這才發現顧西涼的身邊並沒有她們的身影，納罕的望著面前的顧西涼。


  平日里，顧西涼的身邊，不是綠意伺候著，就是秋水冬雲她們，而現在，在顧西涼的身邊根本就沒有任何人。


  「哦，沒事，見親戚去了。」


  顧西涼聳肩陪襯著答道。


  冬雲早就被她打發出去找趙嬤嬤的家人了，這會也剛帶著人回來，綠意則是去後門迎接去了。


  至於秋水，被顧西瑤打傷，並沒有痊癒，此刻在床榻上待著。


  眼前的這個趙嬤嬤，平日在這清荷園裡，四下的遊盪著，到此刻才發現她們不在，也確實有些說不過去了。


  「唔……」


  趙嬤嬤尷尬的笑了笑，知道這個顧西涼話裡有話，在說著自己的不是，不過做賊心虛的她，除了陪笑，也沒有別的辦法。


  「奶娘？」


  顧西涼叫了一下呆然的趙嬤嬤，四目相對之時，顧西涼也是溫潤一笑，看不出任何慍怒的顏色，「可以給我準備些宵夜嗎？確實有些餓了。」


  「那小姐你想吃什麼，老奴去給小姐做。」


  趙嬤嬤輕聲說道，手卻不經意間的摸到了袖子里，錦瑟交給她的砒霜。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讓這丫頭去死。」


  惡狠狠的錦瑟，仇視那個不可一世的顧西涼，如果不是她，顧西瑤絕對不會生這麼大的氣，拿她來出氣。


  「唔……」


  趙嬤嬤的小動作，顧西涼看的一清二楚，心裡犯起嘀咕，眼前的這個趙嬤嬤若是真的要自己的命，怎麼自己都會躲不掉。


  「奶娘，隨便做些粥就好了。」


  顧西涼如是的吩咐著，而後便斜躺在藤椅上，望著璀璨的夜空。


  趙嬤嬤領命回到了廚房，這是她最糾結的時刻。


  一邊是自己的主子，一邊是自己的骨肉親人，手心手背都是肉，都讓她難以割捨。


  「——老東西，你該知道你不做的後果是什麼，如果她知道了當年的事，你以為這相府你還能待下去？」


  錦瑟的話，始終在趙嬤嬤的耳畔里縈繞，趙嬤嬤哆哆嗦嗦的將錦瑟給自己的毒藥，顫抖的倒進了粥里，「小姐，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啊。」


  眼淚從渾濁的眼睛里，噴涌而出，趙嬤嬤艱難的將粥端了出去。


  「小姐。」


  趙嬤嬤輕輕的將粥放到了顧西涼的面前，一見顧西涼緊閉著雙眼，便有把粥端了起來。


  「不，不可以……」


  趙嬤嬤搖頭踟躕不前。


  她知道一旦顧西涼喝下那致命的毒藥，最終的結果會跟王氏一般的模樣。


  「我該怎麼辦？」


  趙嬤嬤腹誹著，糾結著，停滯不前著，一切的痛苦，讓她難以忍受。


  顧西涼微微的睜開雙眸，注視著面前糾結的趙嬤嬤，她一直都相信這一切並不是趙嬤嬤的本意。


  「啊……」


  顧西涼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伸了個懶腰，扭頭望著進退維谷的趙嬤嬤。


  「奶娘，好了嗎？快端過來，我都快餓死了。」


  顧西涼笑吟吟的望著趙嬤嬤，心裡卻不停地呼喊著，「奶娘，你快點告訴我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雲氏對你做了什麼？」


  上一世，顧西涼怯弱聽話，雲氏說了什麼，也就是什麼，這一世，自己可是沒有少給雲氏下馬威，不然雲氏也不會千方百計的找到自己的奶娘，讓她接近自己。


  所以，她並不知道，雲氏會對趙嬤嬤做什麼，不過她可以肯定，若是趙嬤嬤沒有受到任何的脅迫，她絕對不會這樣對待自己。


  「小姐，好了。」


  趙嬤嬤輕聲的回答著，旋即又凝視著顧西涼，焦灼的說道，「可能有些涼了，老奴給小姐熱熱去。」


  「不用。」


  顧西涼起身上前，將趙嬤嬤拉到了自己的身旁，自己則是將粥端到了桌子上，「哇哦，馨香撲鼻，聞著就特別的有食慾。」


  「唔……」


  趙嬤嬤的心冷不丁的咯噔一下，昔日的過往，在趙嬤嬤的腦海里回蕩。


  顧西涼圍著自己的身邊，嬉戲打鬧著，王氏則是坐在一邊刺繡著，為自己的孩子準備入冬的衣服。


  「你還是個人嘛？」


  趙嬤嬤的心裡，一個聲音突然的響起，沉悶的女人，呆然的坐在那裡。


  自己的孩子雖然幸福，但她根本就沒有辦法跟相府抗衡，他們所在的那裡，時刻有人注意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啪……」


  顧西涼旋即在趙嬤嬤的臉上親了一口，撒嬌的說道，「有奶娘的日子可真好。」


  顧西涼的舉動，讓趙嬤嬤格外的驚詫，扭頭望著面前乖巧的顧西涼，她的心如同被針扎了一樣難受。


  「奶娘我喝了啊。」


  顧西涼笑吟吟的望著趙嬤嬤，慢慢的將面前的碗端了起來，將它放在了唇邊。


  這一下吃進嘴裡，顧西涼就跟整個相府天人永隔了。


  「小姐……」


  趙嬤嬤不安的按著顧西涼的碗，搖了搖頭。


  她心中有太多的不舍，讓她不能做背叛自己主子的事情。


  「怎麼了，奶娘？」


  顧西涼納罕的望著趙嬤嬤，希冀的眼神望著趙嬤嬤，希望她能訴說自己心裡的委屈。


  然而，趙嬤嬤並沒有開口，只是慢慢的將手從碗上拿了下去。


  顧西涼苦笑著，將粥放在了自己的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