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夢魘
花開花落，又是一冬，不過是顧西憐八九歲的光景，王氏去世后的第一個冬天。
清荷園裡少有的冷清，出入顧西涼都會穿上一件白裘大氅，那是顧良安跟王氏初識時候，顧良安為抱得美人歸的時候，下血本買的，王氏一直記得顧良安的體貼，一直都貼身的收著，直到顧西涼想到八歲的光景，王氏將它改了改，給了顧西涼。
這天，顧西涼依舊如往常一樣，頹然的坐在門口，望著忙碌的丫鬟回到各自的房裡，陪著她們的小主人堆雪人玩耍著。
從王氏去世，她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眼裡充滿了羨慕，望著她們嬉戲打鬧著。而她卻只是悄無聲息的站在一旁。
那對於她來說，已經算是一種享受了。曾一度時，她對於整個相府里，好像瘟疫一般，人人避之。
她也是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接受王氏已經去世的事實，才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啪……」
就在顧西涼嘿嘿傻笑的功夫，一個碩大的雪球冷不丁的打了過來，狠狠的砸在了顧西涼的臉上，冰冷刺激著顧西涼稚嫩的皮膚。良久，根本就沒有人，站在顧西涼的身邊，為她擦拭臉上的積雪。
顧西涼變得格外的黯然，自己似乎是整個相府的另類，根本就不會有任何一個人跟自己說話。
幼小的孩子，在一次次漠然的敵視后，選擇了把自己塵封起來。
「涼兒……」
慈愛的聲音，突然在顧西涼的耳畔響起，本能的顧西涼嘴角漾起一抹甜蜜的微笑，急忙轉過身去，一個慈愛的女人正望著自己，召喚著顧西涼。
女人的慈愛，讓顧西涼的眼睛被一層薄霧籠罩，模糊間，彷彿那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母親王氏。
顧西涼又蹦又跳的跑到女人的身邊，撲進了她的懷裡，那溫暖的臂彎讓她熱淚盈眶。
「憐兒，以後你跟姐姐一起玩，要保護姐姐知道嗎？」
一句話把顧西涼從睡夢中拉回了現實，就因為張姨娘的一句話，顧西涼發誓一定會對這個妹妹掏心掏肺，她把王氏留下的東西，全部拿了出來，跟這個承諾會永遠相伴的女人分享。
然而，這一切都只是噩夢的開始，顧西憐根本就沒有心思跟她有任何的關係，對於她只是利用罷了。
果然，顧良安按耐不住寂寞，娶了一個女人，若是她沒事還活著，雲氏絕對不會是相府的主母。
也便是同年的冬天，女人剛讓郎中確診了，懷了個雙生子。
顧良安笑逐顏開，準備大肆慶祝一番，準備舉辦一場家宴。
顧西憐本身就沒有什麼地位，只不是空留顧良安的血液罷了，對那個突然而來的女人很是不滿。
私下便約了顧西涼去了女人的清風閣。
這清風閣跟別處不一樣，曲水流觴的，竹橋下潺潺流水，格外的與眾不同。
顧西涼倒不對這個女人有任何的想法，反倒跟她關係相處的不錯，每一次到清風閣，女人都會給顧西涼準備好吃的點心。
「涼兒。」
女人招呼顧西涼坐在自己的身旁，以便圍坐在碳火跟前。
「姨娘。」
顧西涼嘿嘿的笑著，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牙齒。
「憐兒也來了，姨娘可以讓她坐嗎？」
顧西涼囁嚅了一下嘴唇，悄然說道。
「哦。」
女人遲疑了片刻，還是同意了。
倒不是說女人對張姨娘的身份存在鄙夷，只不過是，女人曾見過這丫頭背後里數落張姨娘，知道這個年紀不大的丫頭，並不是一個善良的女人。
「那個涼兒，姨娘有些不舒服，去床上躺一會啊。」
女人說完就安排丫鬟婢女們招呼顧西涼她們，而自己則是躺著休息去了。
只是沒想到，這便是顧西涼最後一次見她。
卻說這顧西憐從小就自尊心極強，誤認為女人是嫌棄張姨娘的身份，而討厭自己，玩耍的功夫，借著機會跟女人說了謊話。
「姨娘，快點走，柴房著火了。」
顧西憐拚命的晃動著床上躺著的女人。
女人不知是計謀，立即從床上跳了下來，左右手各拉著一個孩子，朝著門外走去。
然而顧西涼卻是奮力的掙脫著女人的手。
並不是她想殞命，而是顧西憐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玩笑，是為了女人好，懷孕的女人都是這樣。
「怎麼了，涼兒，快跟姨娘離開這。」
本能的女人，關切的詢問著顧西涼，這個她想要保護的孤女。
「姨娘，跟你開玩笑的，她們說了懷孕的女人要多……」
顧西涼正要告訴女人，哄騙她起床的原因。
那個顧西憐邪惡的腳已經伸了出去。
本就是重心有些不穩，顧西憐絆的不成，又改推的，在這隆冬臘月，可憐的女人撲騰了兩下，便沉入了湖底。
從那之後，相府的清風閣便被顧良安給鎖了起來，從此不再有人進去。
原本，天真的顧西涼想要保住她跟顧西憐的感情，便承認了所有的事，都是自己的過錯。
這也便是顧西涼從那個時候，便讓顧良安格外厭棄的原因。
「嘭……」
激起的水花，成為顧西涼心裡最為懼怕的東西，那是她揮之不去的夢魘。而今，她不願意背負那內心的煎熬，不想讓自己再痴迷下去，對那個口蜜腹劍的女人，她不應該再心慈手軟。
「小姐，小姐。」
秋水推了推呆然的顧西涼，納罕的望著面前的女人。
「唔……」
顧西涼苦笑著，記憶中的夢魘在她的心裡恐怕永遠都難以磨滅。不過，這一刻顧西憐的草菅人命，讓顧西涼突然意識到，對付顧西憐根本就不需要心慈手軟，她永遠都不會發生任何改變的。
夜越發的深了，顧西涼大義凜然的教訓著面前的顧西憐，步步緊逼，讓她趔趄的後退著。
顧西憐沒有想到，這個看似軟弱的女人，沒想到竟然如此的厲害，讓顧西憐膽戰心驚，知道有些東西就算恪守，也要與自己失之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