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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重新布置,潛移默化

  「據初步檢查,他的頸骨被折斷,腹部和臉部有淤青傷痕。」特務說道:「詳細的報告,稍晚才會出來。」


  福山微微眯起了眼睛,擺了擺手,示意特務退出去。


  酒井心中頓時有不祥的預感,剛才還認為不太可能的事情,現在說不定就是真的。


  如果是那樣的話,對手可能已經轉移了目標人物,以及他手中的東西。而好不容易確定的所在範圍,一下子全都沒用了,又要從頭再來。


  而從一個很小的地域,一下子擴展到整個上海,想再找到目標的確切位置,豈是一時半會能做到的?

  「會不會是徐懷義在搗鬼?」福山若有所思,「明面上答應幫助,暗地裡卻想獨吞。」


  酒井苦笑了一下,說道:「幫派人物可能靠不住,如果見財起意的話,這種事情也是做得出來的。」


  福山陷入沉思,並不敢確定。


  如果不是徐懷義乾的,前去質問恐怕不妥。畢竟在租界里,無孔不入的幫派力量還是很有用的。得罪了他們,恐怕又增添了阻力。


  所以,這件事情只能自己調查,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還要與徐懷義保持表面上的合作。


  「帶著徐福川,開車在租界內四處走動,希望能發現他認識的人。」福山邊想邊緩緩說道,作著布置,「繼續與徐懷義保持合作,但是要注意他們的異常和可疑,並在他的幫派中收買拉攏眼線。」


  「卑職明白。」酒井點頭領命。


  「另外——」福山拉長了聲音,說道:「之前讓那個周僑跑掉了,找了一段時間也就鬆懈下來。既然他們是一個組織的,那就重新啟動對周僑的緝捕。與憲兵隊、梅機關、岩井公館,還有76號,都遞份書面材料,請他們予以協助。記住,只有周僑的,不包括孫海濤。」


  「哈依!」酒井答應一聲,轉身便欲離去。


  對福山的布置,酒井全部明白。既然沒有了準確的指向,那就撒大網,說不定就從哪裡有了突破,再找到有關孫海濤的線索。


  至於隱匿孫海濤的情報,顯然是福山不想那些寶貝落到別人手裡。如果梅機關、岩井公館知道了,肯定要分一杯羹的。


  「酒井君,你知道我為什麼這樣在意那些文物嗎?只是因為我喜歡搜集,還是因為文物價值連城?」福山叫住了酒井,沉聲問道。


  酒井愣住了,想了想,說道:「卑職不知。或許這些方面都有吧?」


  福山笑了笑,又斂起笑容,鄭重的說道:「這是因為你只看到了表面現象。如果你通過這些珍貴的,不可再生的文物能認識到支那的真實面目。當研究了她的歷史,考察了她的形勝,憑弔了她的古迹,那就會對她產生由衷的敬意。」


  「對支那?由衷的敬意?」酒井不解地問道。


  福山點了點頭,說道:「我最感興趣的是七雄逐鹿的戰國時期,支那史上壯麗的一幕,當時特定的歷史條件,造就了多少傑出的思想家、教育家、政治家、軍事家和外交家。百家爭鳴,群星燦爛,一個令人神往的時代。還有荊軻、高漸離這樣的一代俠義節烈之士,百世傳誦,千載流芳。」


  酒井很了解福山,知道他在談話中經常引用一些中國的歷史典故和名言警句。


  儘管有些反感,認為這是藉以炫耀他漢學的淵博,但還是不好掃興,而是附和著點頭微笑,表示讚歎。


  福山的本意並不全是炫耀,他想藉此事情引導酒井,引導他注意研究自身所處的實際情況。


  不了解一個敵對國家的歷史和現狀,不了解她的國情民俗和人文,至少也是一個不可忽視的缺陷。


  福山知道酒井並不完全理解,便繼續說道:「為了帝國征伐的需要,反抗的支那民眾是可以盡情殺戮的,因為他們還可以生養。各種設施是可以放手破壞的,因為它們還可以修復。」


  停頓了一下,福山的語氣加重了,「而這些無價的藝術珍寶呢,一旦遭到損壞,永遠也無法再恢復原樣。按照某些人的觀點,古代名人的陵墓可以夷為操場,有名的祠廟可以圈牧豬羊。不要藝術,廢棄文明,茹毛飲血,野外穴居,統統回到蠻荒世界去。除了殺人,他們還懂得什麼?低能啊,低能。」


  「這是犯罪,這是極其嚴重的犯罪。」福山厲聲說道:「不學無術,自以為是,破壞珍貴文物,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酒井覺得應該說上幾句,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便點了點頭,表示贊同福山的觀點,然後說道:「當地駐軍不懂這些,行動冒失了一點,今後引以為戒吧!」


  福山輕輕吁了一口氣,放緩了語氣說道:「你可曾想過,這種行為說明了什麼?說明了我們當中不少人缺乏主人公的觀念。」


  伸出一根手指,福山強調道:「而這種觀念恰恰是創建東亞霸業的精神支柱,如果抽掉了這根支柱,東亞霸業大靠什麼支撐?我們的聖戰如何進行下去?又將會得到何種結果?」


  酒井仔細思索著,覺得福山這番話好象還有別的意思,便試著開口問道:「閣下,您是不是將到別的地方——」


  福山笑了起來,說道:「不是我,而是你。你雖然沒向我提出過,但在言談中卻透露出對從軍建功的渴望。所以,我走了一些關係,你很快就會接到委任,前往山東某縣的特務機關任職了。」


  酒井被驚喜弄得半天才反應過來,作為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傢伙,他是不太願意干現在這種工作的。


  「功名但從馬上取,不愧英雄一丈夫。」酒井對中國的詩詞了解不多,但最欣賞的便是這句。


  「謝謝閣下,謝謝福山閣下。」酒井向著福山深鞠躬,以示心中的感謝。


  哈哈哈哈,福山大笑著擺了擺手,說道:「我剛才那番話是對你說的,希望你能理解其中的深意。以後能否建功立業,還是要看你自己的表現。我嘛,只是把你扶上馬,用不著如此感激。」


  「請閣下放心,卑職絕不辜負您的期望。」酒井向福山作出了保證。


  福山點了點頭,說道:「你把工作交代給秋山,就不要忙這些事情了。找些山東當地的資料,對你上任履職會很有好處的。」


  「哈依!」酒井立正躬身,轉身出去。


  ………………


  轉移孫海濤時,沈宸是不想殺人的。


  但既然被特務看到了警車在商鋪前停下,誰知道他會不會聯想起來,並向上面報告。


  日本人的多疑是根深蒂固的特性,是否能通過這個線索進行追查,連吳老闆、巡捕房都牽扯進去,誰也不敢打這個包票。


  所以,沈宸殺了那個特務,儘管只是有可能,他卻不會冒這個險。


  當然,這個特務的死,很可能使日本人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要追查起來,既需要時間,又不是那麼容易。


  第二天,沈宸照常地上下班,通過巡捕和餘三,他掌握著日本人的舉動。


  日本人並不確定人和物是否被轉移,還是和徐懷義保持著合作,也還在原來的範圍布置著監視的人員。


  等到日本人放鬆下來,不是一天兩天時間能做到的。沈宸覺得現在只能是靜觀其變,再想別的辦法轉移日本人的注意力。


  具體的辦法呢,沈宸倒是想到了,還是有些模糊,需要細化,需要看形勢的變化而調整。


  下班前,沈宸往家裡打了個電話,告訴狗子,他不回去吃了。等到下班,他便開車來到了交大校門前。


  時間不大,香取小忍一手拎著個提箱,另一手拎著行李,出了學校,張望了一下,便向下車迎上來的沈宸笑著招手。


  「就這點東西?」沈宸上前從香取小忍手中接過行李。


  香取小忍咯咯一笑,說道:「又不是搬家,窮學生一個,能有多少家當?」


  沈宸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那邊倒是什麼也不缺,東西不多,拿著方便,挺好的。」說著,他幫香取小忍把東西搬到了車上。


  兩個坐進了汽車,沈宸發動起來,直奔那所石庫門房子而去。


  香取小忍曾提出過想搬出學校,沈宸也答應幫她找房子,還帶她看過周僑轉移后空出來的那間。


  其實,兩個人都是心懷鬼胎。


  香取小忍覺得搬出學校比較自由,更能貼近沈宸;沈宸則覺得把這個女特務和學生們分開,對學生的撤離很有好處。


  顯然,在沒有和英美開戰的情況下,學生們坐外籍輪船去香港是相對安全的。


  就象偷襲珍珠港之前,戰爭的火藥味已經很濃。美國的海軍陸戰隊,英國的軍隊,以及大量的僑民,都撤出了中國,撤出了上海。


  孫海濤其實也可以坐船離開,如果不是日本人在碼頭、交通要道都有監視,在海上攔截外籍客輪,就等同於宣戰行為。


  先說沈宸和香取小忍,時間不大便到了地方。沈宸幫著把東西拿到屋內,又簡單看了一下。


  之前,沈宸已經讓小萍和家人把這屋子收拾乾淨。現在,他們已經成了三房東,幫著沈宸收取房租。


  自然,沈宸也不在乎這點小錢,他已經和房主打了招呼,出錢把這裡買下來,讓小萍一家有個固定收入。


  以後,即便是鬼子佔領了租界,靠吃房租也夠一家人生活之用。


  香取小忍把東西歸置好,四下看了看,覺得挺滿意,起碼錶面上是這樣的。


  「你要自己開伙,後面就是廚房。」沈宸說道:「不過,我覺得那樣挺麻煩,不如搭夥,添點錢就行了。」


  香取小忍點頭,笑道:「我也覺得那樣方便。怎麼,今晚就開始嗎?」


  沈宸看著香取小忍,笑了笑,說道:「今晚就算了,我請你吃飯,算是祝賀你喬遷之喜。」


  香取小忍咯咯笑道:「我就是這麼想的。在學校,清湯寡水的,早都饞啦!」


  說著,她打開提箱,挑出件比較鮮艷的外衣,展示給沈宸看,「怎麼樣,穿這件出去不給你丟人吧?」


  沈宸點了點頭,說道:「你穿什麼都好看,相貌身材在那兒呢,底子好。再說,給我丟什麼人呀,這話說得。」


  香取小忍聳聳肩膀,撇了下小嘴,手上利索地換上衣服。


  沈宸開車直接到了一家西餐館,帶著香取小忍進去,找座位坐下,叫侍者,點了酒菜。


  「沈先生,跟你呆久了,才知道你是個很有品味的人,這恐怕跟大多數人的猜測不一樣。」香取小忍坐在沈宸對面,饒有興趣地看著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沈宸坦然地盯著香取小忍,用眼神在接觸,發動的催眠術不易覺察,也不會立竿見影,他已經這樣施展過兩次,就是要在潛移默化中影響到香取小忍的神志。


  「什麼品味呀,百合小姐真是過獎了。」


  香取小忍搖了搖頭,說道:「不是過獎,而是事實。沈先生的坐派和禮儀,完全沒有刻意的痕迹。但你看,坐在餐廳里的人,有很多不過是在模仿。」


  沈宸承認香取小忍的觀察很仔細,如果不是較長期的生活習慣,吃西餐時的禮儀和動作確實會有模仿的痕迹。


  就象楚嬌和哥哥楚天,兩人吃西餐的時候就會看出細微的不同。而如果楚嬌現在坐在餐廳里,那就有相當一部分顧客還不如她。


  香取小忍還在試探,按照沈宸的履歷,他在哪裡能有長時間吃西餐的機會呢?

  當然,這種證據只能懷疑,卻不能拿到檯面上。


  沈宸笑了笑,說道:「因為,這是我的一個小秘密,誰也不知道。」


  啊——香取小忍伸出手指,點著沈宸,臉上笑得開心,說道:「要是誰第一個知道,是不是就意味著——」


  沈宸輕輕搖頭,說道:「別亂聯想啊,第一個知道並不是感情上的原因,而是——哎,我也說不清楚。」


  香取小忍見到沈宸有些慌亂,或者說語不達義,竟然以為她已經摸到了沈宸的心,接觸到了沈宸隱藏最深的秘密。


  再加一把勁,對,再加一把勁就行了。我一定能把這個令人恨得牙根痒痒,卻無可奈何傢伙拿下。


  香取小忍暗自下著決心,越發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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