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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日本鬼,日本的鬼?

  同樣一件事情,可能有不同的說法,不同的說辭,聽起來的意思卻會很不一樣。


  楚嬌說的和西服男說的好象差不多,但對比之下,卻是大相徑庭。


  倒地死狗先是威脅恐嚇,然後伸手要打,楚嬌是自衛,完全是合理正當的。


  至於誰先動的手,楚嬌說得有點含糊。但她是女人,怎麼看都是弱勢的一方。再說了,難道非要挨了打再還擊,才算自衛嗎?

  西裝男眨著眼睛,想了想,確實不好與楚嬌爭辯。


  一個大男人,對著的是兩大一小的女人,又是攔擋,又是喝斥,伸手要打也是事實,怎麼說都不在理。把他說成是流氓惡棍,倒也不無道理。


  楚嬌見西裝男好象有些理屈詞窮,立刻抬頭挺胸,底氣十足地說道:「報警啊,讓巡捕房派人來,看他們怎麼處置?還就不信了,租界是講治制的地方,還能放過這個在公共場所欺負女人的流氓惡棍?」


  西裝男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報警就不必了,這是他咎由自取。對了,請問這位聰明又美麗的小姐,日本的鬼是個什麼東西?」


  「日本的鬼就是日本的鬼啦,青鬼、惡鬼,反正不是中國的鬼。」楚嬌皺了皺鼻子,有些懶得解釋。


  「原來如此。」西裝男笑著點了點頭,稍微偏了偏頭,說道:「把這個廢物送醫院去,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


  「嗨依!」隨著一聲恭謹的回應,從拐角處走出兩個男人,徑直過去,架起死狗男,轉身離開。


  日本人?!楚嬌臉色沉了下來,打量著西裝男。


  「沒事了,沒事了。」謝月帆也察覺出來,息事寧人地招呼著大家,「走,咱們都回包間。」


  楚嬌轉過身,心中疑惑,卻也不想就此糾纏。


  「請問這位小姐,能否告訴鄙人,您的芳名?」西裝男突然開口說道。


  楚嬌腳步停頓了一下,但卻沒回頭,生硬而簡短地回答道:「不能。」說完,她隨著眾人進了包間。


  經歷了這個小意外,楚嬌自然因為胡亂瞎唱而遭到了父親的訓斥。


  「這是在租界里,揭露日本人罪惡的報道很多,一個順口溜算得了什麼?」謝月華替楚嬌作著辯解。


  「是啊,是啊!」潘培光覺得惹禍的也有自家小女一份,也跟著附和道:「阿嬌不是把事情都處理好了,大哥就別責怪了。要說應變的能力,阿嬌可比阿茹強多了。」


  謝六新點了點頭,說道:「在租界里,又是小孩子胡唱的,日本人也不能怎樣。要是報了警,巡捕房咱也有人,不怕他。」


  楚雄飛吐出一口悶氣,無可奈何地連連搖頭。


  「阿嬌,你膽子可真大。」潘茹很是佩服楚嬌。


  楚嬌笑了兩聲,壓低聲音說道:「欺軟怕硬的傢伙,越怕他越囂張。」說著,她握拳做了個小小的擊打動作,「小樣兒,還想打我?我,我能打十個。」


  「打十個?」黛妮聽見了,現出驚訝的神情,用有些生硬的漢語問道:「中國功夫?」


  楚天嘿嘿一笑,揶揄道:「嗯,打十個小孩子吧?象穎兒、玲兒那樣的。」


  謝月華倒是很讚賞,拍拍阿嬌的後背,說道:「打得挺利索呢,平常練過?」


  楚嬌點了點頭,又解釋道:「瞎練的,女子防身術,專對付壞蛋的。」


  「教教我唄?」潘茹覺得楚嬌真是威風,很是羨慕。


  楚嬌笑了笑,說道:「好,有時間來修車行,那裡有我的練功房。」


  宴席接近尾聲,謝月帆邀請大家去舞廳消遣。並告訴大家,今天舞廳不對外營業,只是招待自家的親戚朋友。


  楚雄飛覺得既是自家親戚,飯後去消遣一下也不錯,哪怕坐著喝茶聊天,也能增進感情。何況,還有這麼多愛玩兒的小輩。


  他既點了頭,謝六新、潘培光夫婦自然要陪著。


  「人可能少了點。」謝月帆數了一下,又建議道:「各位若是有相熟的好友,可以邀請兩三個來一起熱鬧一下。」


  說著,他轉向潘茹和楚嬌,調侃道:「二位妹妹,別藏著掖著,把男朋友叫來作舞伴兒呀!」


  潘茹笑著搖頭,說道:「帆哥這下可要失望了,小妹長得丑,還沒有男朋友呢!」


  「我也沒有。」楚嬌也撇清道:「都是自家親戚,聽聽音樂,喝點咖啡,聊聊天,不是挺好的。」


  「沒有男朋友,女的也行啊!」謝月帆向首桌瞅了一眼,低聲道:「長輩們呆不了多長時間,咱們要是人多的話,可以多玩兒一會兒。多難得呀,今天聚得這麼齊。」


  潘凱有些意動,說道:「我有個同學在上海,一會兒打電話問問他。」


  楚天覺得潘家是新到上海,陪好人家也在情理之中,便說道:「我也可以招呼個朋友。」他轉頭看向黛妮,問道:「你呢,也叫個好朋友?」


  黛妮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我叫下珍妮芙,她要能來,就不是我一個洋鬼子了。」


  楚嬌覺得有幾道目光注視過來,只好苦笑了一下,說道:「好吧,好吧,我問問同學,看她們能不能來?」


  事情就這麼商量定了,只有謝月華推說疲累,不和大家去舞廳了。


  「一會兒我到前台打個電話,然後送你們回去。」楚嬌覺得人是自己接來的,再安全送回去也是善始善終。


  眾人又坐了一會兒,便結賬離開,約好在舞廳會合。


  楚嬌在前台給何曉燕打了電話,何曉燕剛下班到家,本不想去。楚嬌卻不管,要她收拾一下,一會兒就到住處接她。


  謝月華和尹志洪上了楚嬌的車,駛向住處。


  「阿嬌,你跟誰學的——打架?」謝月華忍不住開口問道。


  楚嬌淡淡一笑,也沒回頭,一邊開車一邊說道:「保鏢呀!他們都會兩下子,雖然多數是野路子。其實,我覺得你也應該學兩招兒,自衛防身很管用。」


  謝月華笑了笑,說道:「這回可比在職婦會厲害多了。你以為我沒看到啊,自己用頭去撞,撞得直發暈。」


  哈哈,楚嬌笑了起來,並不認為很糗,說道:「腦袋不夠硬啦,現在就不用這招兒了。」


  「你和沈探長挺熟吧?」謝月華說道:「辦持槍執照是不是通過他?」


  「他修車我還沒收錢呢!」楚嬌理所應當地說道:「雖然算不上熟,可這點小事他還不幫忙?」


  謝月華笑出了聲,尹志洪也抿起嘴角,說道:「這樣倒也算公平交換。挨著巡捕房開修車行,也是個聰明的辦法。」


  楚嬌停頓了一下,問道:「你們需不需要辦持槍執照,我覺得會有用。」


  「還是不用了。」尹志洪很乾脆地搖頭拒絕。


  楚嬌翻了翻眼睛,半晌沒有再說話。在前方的路口,她拐向了左邊。


  「走錯路了!」謝月華趕忙提醒。


  啊?!楚嬌故意裝出走錯路的樣子,又安慰道:「沒關係,從前面再拐過去好了。」


  其實,楚嬌是想證實一下自己的判斷。她發現後面好象有輛汽車在跟蹤,只是還不敢確定。


  為了掩飾自己的警覺,楚嬌開了一段路便把車停下,進了旁邊的服裝店。她隔著櫥窗觀察了一下,才又出來開車而去。


  這回,楚嬌確定是有人跟蹤,但還不清楚是針對自己,還是尹志洪和謝月華。


  為了不讓對方懷疑,楚嬌還是把謝月華二人送到住處,並關心地提醒他們多注意安全。


  在外面呆了一會兒,目送謝月華、尹志洪進了屋。楚嬌才開車離開,發現那輛車又緩緩跟了上來。


  既然不是針對錶姐,那就是對自己嘍!


  楚嬌幾乎想下車,拎著槍過去問個究竟。但她還是忍住了,裝作不知道的樣子,開車去接了何曉燕。


  何曉燕上車還抱怨著,說連飯都沒吃,上了一天班累得很。


  「勞逸結合嘛,上班累了就消遣放鬆一下。」楚嬌不以為意,態度很好,「沒吃飯算什麼,舞廳里有蛋糕、麵包、咖啡、汽水。這些都不想吃,那我請你先去飯店,吃飽了再去。」


  何曉燕沒詞了,苦笑道:「算了,真是拿你沒辦法,就去舞廳隨便吃點吧!」


  楚嬌笑道:「怎麼樣,最近過得還好吧?算一下,又挺長時間不見了。」


  「最近忙著辦音樂義賣會,你呢,聽說在忙著開修車行?」何曉燕說道:「事業幹得相當不錯呢!」


  「什麼事業呀,就是不想讓自己閑著。」楚嬌又瞟了眼後視鏡,說道:「音樂義賣會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用車啦,用錢啦,你不要客氣啊!」


  「跟你這個小富姐,我是不會客氣的。」何曉燕笑道:「正想問你呢,能弄到大卡車嘛,義賣會的前一天,幫著把義賣品拉到會場。」


  「沒問題。」楚嬌點頭答應,「幾輛啊?」


  「最多兩輛。」何曉燕說道:「也可能一輛就夠了。」


  「好,你提前給我打電話,我幫你解決。」楚嬌又說了個電話號碼,那是新修車行的。


  何曉燕從包里拿出一個小本和鋼筆,把電話號碼記下來。


  汽車拐了個方向,緩緩停在了樂樂舞廳門前。舞廳門前挺安靜,只停著幾輛自家的汽車,楚嬌都認識。


  這時,跟蹤的汽車也開過來,停下。一個男人跳下車,大聲叫著:「小姐,請留步。」


  楚嬌轉過頭,不由得一愣,喊她的卻是飯店的那個西裝男。


  「請原諒,我還不知道小姐的芳名。」西裝男上前微鞠一躬,笑道:「如果您能告訴我的話,十分榮幸。」


  楚嬌不假辭色地大聲說道:「不用榮幸了,我是不會告訴你的。」停頓了一下,她十分不悅地瞪大眼睛,「你在跟蹤我?」


  「啊,這實在是失禮了。」西裝男似乎有些尷尬,但很快又堆起笑容,說道:「鄙人大宗倉明,是日本駐滬領事館……」


  「喂,喂,喂!」楚嬌不耐煩地連聲打斷,說道:「我不管你叫什麼,不要再跟著我。否則——」楚嬌伸出拳頭晃了晃,「我可要揍你。」


  說完,她拉著何曉燕便向舞廳走。到了門口,楚嬌看見兩個大漢在坐著,倒也認識,是舞廳維持秩序的幫派兄弟。


  「看見那傢伙了嗎?」楚嬌伸手指了指,吩咐道:「不要放他進來,敢闖,就揍他。」


  「表小姐您就放心吧!」兩個大漢點頭答應著,一左一右抱膀站在門口,虎視眈眈地瞪著那個什麼大宗倉明。


  「怎麼回事?那個日本人想幹什麼?」何曉燕不明所以,開口問道。


  「討厭的日本鬼。」楚嬌皺著眉頭,把飯店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你又動手打架了?!」何曉燕覺得楚嬌實在是有些暴力,「一個姑娘,你就不能,不能那個,溫婉些?」


  「誰讓那個混蛋要打我呢!」楚嬌理直氣壯地說道:「難道非要打到我身上了,才能還手啊?」


  何曉燕無奈地搖搖頭,揶揄道:「這回沒用頭去撞吧?」


  楚嬌用手臂頂了一下何曉燕,笑道:「別提那事兒了,現在想起來還覺得丟人呢!」


  何曉燕笑了幾聲,又皺起眉頭,說道:「那個日本人要幹什麼,老打聽你名字,還跟蹤你,是不是要對你不利?」


  楚嬌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腦子有病吧,日本鬼,不太正常。」


  說著話,兩人已經進了舞廳。


  楚、謝、潘三家人,還有楚天、謝月帆、潘凱找來的朋友,都坐在一個大舞池,正喝著飲料,聊著天。


  楚嬌領著何曉燕過去,給大家做了介結。都是同齡人,很快就聊得歡快。


  「長輩都走了?」楚嬌很奇怪,便問著哥哥。


  「月帆把他們安排到樓上,正打麻將呢!」楚天說道:「還有兩個小丫頭,也找了人陪她們玩兒。」


  楚嬌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把日本人跟蹤自己的事情說出來。


  「那是我的同學於俊卿,你覺得怎麼樣?」楚天努了努嘴,給楚嬌指示著。


  楚嬌看了看,說道:「還行。」


  楚天看妹妹一副敷衍的樣子,不由得暗自搖頭,他想聽的可不是這兩個字。


  謝月帆一副東道主的架勢,大聲叫著安靜,然後讓樂隊演奏,還有幾個舞女在台上獻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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