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PARTY,馬名宇的關心
徐懷義明白了,沈宸同意幹掉金胖子,但不是要大張旗鼓地進行幫派開戰,而是只殺首腦。
同時,沈宸也提醒了徐懷義,這件事情不能吃獨食。讓曹炳生分一杯羹,以利兩家長久聯合。
曹炳生對此建議也很滿意,用最小的代價達到目的,何樂而不為呢?
沈宸陪著兩人吃喝了一會兒,便推說有事,先行告辭。這不是失禮,而是給兩人秘商殺人的機會。
就象徐懷義以後要綁票,只要是為富不仁的,沈宸才懶得管,也懶得問。有些事情,他還是要儘力撇清,不去沾邊的。
開車買了東西,沈宸回到家裡的時候,卻發現有好幾個客人提前來參加聚會了。
屋內的氣氛十分熱烈,就沖這一點,因為沒有他這個主人在,沈宸還真的要感謝珍妮芙的熱情奔放。看來她把這些人招待得很好,而她也是個自來熟,正混在眾人之中談笑。
「沈先生,你回來了。」黛妮提醒著或吃喝、或談論聊天的人們。
眾人紛紛轉身,參差不齊地打著招呼。
沈宸笑著打著招呼,「繼續,你們繼續啊,都別拘束。」
留聲機里響著輕柔的音樂,酒水、食物、聊天、說笑,沈宸很快便融入這放鬆歡愉的氣氛之中,而人們在酒精的作用下也比平常更隨心所欲地談論著。
「羅登,你的女友——」沈宸的記性很好,看羅登的女友,似乎就是那位愛借酒澆愁的白俄舞女。
「哈哈,你認出來啦!」羅登笑得有些不自然,因為他當初曾信誓旦旦地保證,再也不會請這個舞女喝酒,也不會邀她坐在一起了。
羅登看著沈宸,緩緩說道:「其實,她是個不錯的女人……」
沈宸才不在乎羅登怎麼看,也不在乎他找個什麼樣的女友,但還是佯做認真地聽了他的講述,並不時地附和兩句。
「沈先生,跳個舞吧!」黛妮飄了過來,很期待地發出邀請,臉上因為酒精的作用而泛著紅暈。
「跳舞?」
「是的。這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您肯定是會的,對吧?」珍妮芙把酒杯放到一旁,向沈宸伸出了手,誠摯地說道:「如果您不肯,那我簡直太丟臉了。」
沈宸猶豫了一下,無奈地站起身,把胳膊遞了過去。珍妮芙笑得歡暢,挽起沈宸的胳膊,或者說得確切些,是用她那隻纖細的小手輕輕觸著它,一同走向客廳中間的空場。
「華爾茲——請換張唱片。」黛妮隨便而又親熱地叫著雇來的侍者。
沒有炫目的燈光,沒有演奏的樂隊,但這都不影響黛妮的熱情。
沈宸也只是生疏了一小會兒,他的舞步便輕盈而熟練起來。而且,他的身體柔韌性,力量的舒放自如,使他越來越從容不迫。
喲—噢,黛妮發出了由衷的讚歎,象是坐著小船在隨波起伏,情緒愈發興奮起來。
可她的動作也不賴,伴著清脆的歡笑——笑聲低而溫雅,但是非常悅耳,輕捷地圍著沈宸打轉。
越來越多的人被吸引了目光,跳華爾茲這種舞蹈,很多人都不是很熟。
內在的旋律確實比高明的舞技更重要,陌生的舞伴也要試探、磨合,才能和諧一致、流暢自然。
一曲結束,黛妮還沒完全從痴迷中醒來,講起話來,英語中還有著嬌滴滴的聲調,不住地嗬嗬地笑。
她覺得興奮地透不過氣,覺得口渴,挽著沈宸走到沙發邊,拿過自己的杯子,一氣全都喝完。
「少喝點酒,別喝醉了。」沈宸善意地提醒著。
黛妮笑著,胡亂搖了搖手,一下子坐在沙發里,由於愉快而發光的亮眼睛望著沈宸。
舞曲換了,在音樂聲中,始終有舞者在穿梭、旋轉、進退,快活的氣氛又增加起來。
客廳不算太大,算是個小舞池。幸好不是都下場,勉強夠用。
埃弗雷特和沈宸坐在一旁,一邊喝著酒,一邊在聊著天。而珍妮芙則在一旁傾聽著,不時插上一兩句。
「雖然有壓力,但我暫時不會退休了。」埃弗雷特似乎並沒有多大的喜悅,微皺著眉頭說道:「只是被調到了特務股,儘管我不是很願意。」
工部局巡捕房特務股和法租界巡捕房的政事治安處,在名義上主要是應付政治顛覆,實際上卻應該算是英、法兩國的情報機構。
中日戰爭爆發,別以為只是兩個國家的事情。
實際上,主要大國從一開始就以各種方式涉足這場控制亞洲大陸的爭鬥之中。
特雖是在中國有著至關重要的經濟和戰略利益的幾個國家,都建立起自己的情報機構。
而上海,因為特殊的關係,成為了遠東情報的大都會。
在這裡,充滿了罪惡、野蠻的犯罪和陰險的政治,地球上恐怕沒有一塊地方能比這裡更適於展開秘密戰爭了。
而有些特工,往往是人們所想不到的。比如怡和洋行大班愷自威,不僅是工部局董事,後來還當選董事會主席。但他的身份還是英國特勤部高級官員,後來還曾任英軍駐華戰時情報處處長。
埃弗雷特似乎對特務股的工作不滿,但特務股的官員可全都是英國人,只有值得信賴的才能進去任職。
「每天坐在辦公室里,翻閱著無休無止的文件——」埃弗雷特咧了咧嘴,似乎很是痛苦。
「那不是挺好嗎?」珍妮芙笑著說道:「工作輕鬆些,又沒有危險,您要這麼反過來看的話,就不覺得是種煎熬了。」
沈宸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長官在哪個崗位上都會認真負責,兢兢業業。我覺得您在特務股工作的話,消息肯定靈通。有些內幕情報,比如日本人的,對我們這些下面工作的巡捕,會很有用處。」
埃弗雷特沒有做肯定的回答,但提到日本人,他立刻顯出了怨恨的情緒,罵道:「要不是他們,我也不會被調到特務股。該死,該死的日本人。他們一直謀求巡捕房高級警官的職位,真是貪得無厭。」
「工部局不是頂住了壓力嗎?」沈宸也多少知道一些消息,有些疑惑地問道。
一九三八年中反對日本的行動和抗議頻發,使日本人重新提出了他們擴大公共租界參與權的意見,尤其是謀求高級警官的職位。
對此,英美人士劃出了界線,那就是「我們的觀點是,我們有足夠的力量,我們也不會解僱任何人,把職位留給日本人。」
埃弗雷特輕輕嘆了口氣,說道:「表面上看是這樣,但日本人並不罷休,工部局面對越來越大的壓力,我估計早晚會作出些讓步的。」
沈宸沉吟著,一時沒有回答。
珍妮芙笑道:「讓步也是有限的讓步,高級職位應該是不會給的,可能只是增募日捕而已。」
即便是這樣,也會對以後的行動造成不利的影響。但要殺光日捕,沈宸還沒那麼狂妄。
埃弗雷特似乎覺得在聚會上說得太多,有些影響氣氛,便轉移了話題,「沈,你的英語真是進步飛快,令人驚訝。」
沈宸笑了笑,謙虛道:「只是流利了一點,還脫不開洋涇浜的味道。」
「真的說得很不錯呢!」珍妮芙也點頭稱讚,「在中國人當中,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對了,沈先生怎麼沒帶女伴?是沒有嗎?」
「這個——」沈宸愣了一下,隨口說道:「她還是比較保守的,這種場合,我就沒帶她來。」
這時,梅森過來請珍妮芙跳舞,算是打斷了珍妮芙的繼續追問。
而就這樓上熱鬧歡樂的時候,一樓卻有兩個人在會面。
連沈宸也不知道,馬名宇直接到修車行找了楚嬌,並坐她的車回到了這裡。
趙有才負責望風放哨,馬名宇進了屋便劈頭問道:「十兄弟的事情,是不是你,你們乾的?」
楚嬌搖頭,一臉無辜的樣子,「什麼十兄弟呀,聽都沒聽過。」
馬名宇臉色緩和了一些,但卻並不是相信楚嬌。從法捕房得到的案件資料上,他幾乎可以確定就是楚嬌乾的。
「好吧,那你說說,手槍消音器還有誰會有?」馬名宇靠在沙發上,似笑非笑地看著楚嬌。
楚嬌一攤手,說道:「我哥能從美國帶回來,別人就不能啊?憑什麼你就覺得這東西只能咱們有?」
馬名宇對這狡辯有些無奈,苦笑了一下,說道:「你呀,就是殺心太大了。一下子幹掉七個,彈無虛發,我猜是你和張成富,趙有才的槍法應該還差一些。」
「瞎猜。」楚嬌覺得坐姿很沒有氣勢,便也學著馬名宇的樣子,甚至還翹起了二郎腿,「你管是誰幹的呢?日本人的走狗,該死的漢奸,這不是幫了你們的忙嘛?」
「我是擔心你——們。」馬名宇看著楚嬌的樣子,真是既無奈又可氣,「不知道你們從哪搞來的情報,行動竟然如此大膽。別以為是在租界,就會安全。日本人施加的壓力,讓巡捕房也很難私放敷衍。一旦被引渡,日本人的酷刑——」
「那也得被抓住才算啊!」楚嬌就是不承認,儘管話語中也能被判斷出來,「你的消息靈通,可知道法捕房有什麼線索嗎?」
馬名宇乾笑了兩聲,說道:「不可否認,確實是乾淨利索,絲毫線索也沒留下。」
楚嬌得意地一笑,無疑是承認了馬名宇的猜測。
這丫頭,就是嘴犟。
可馬名宇卻覺得楚嬌這樣子更可愛,也頗有些自豪,畢竟是他教出來的。他卻不知道,楚嬌背後還有個頂尖高手。
「『血旗門』是怎麼個意思?」馬名宇對楚嬌的思路還有些摸不透,便開口問道:「樹大招風啊,不僅殺人,還往報館寄信,給目標定出價碼。你很缺錢嗎?」
楚嬌搖了搖頭,說道:「我是不缺錢,可錢多了也沒壞處。你想啊,把『血旗門』的名聲打響,讓那些壞蛋又驚又怕,還能榨出錢來。我是想用這些錢做好事,你忘了在廟裡那些圍著我的乞丐啦?」
原來是這樣,倒是想得不錯,難為了這丫頭的一片善心。
「小心行事,日本人和漢奸特務對租界的滲透越來越厲害了。」馬名宇充滿關切地勸說道:「以後呢,我也會盡量少和你見面。誰知道什麼時候,我會被盯住呢!」
「以你的公開身份,日本人沒有證據,巡捕房也不會緝捕引渡。」楚嬌也聽出了馬名宇的關懷之意,投桃報李地說道:「而暴露身分的最大的可能,就是你身邊出現叛徒。所以,你要特別留意小心,不要輕信別人,見勢不妙就趕緊跑。」
馬名宇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把房子租給巡捕,是個不錯的掩護。他們在上面開聚會呢,鬧騰得挺凶,可掩護的作用更大。」
「說不定以後會得到他的幫助呢!」楚嬌隱晦地說著,卻不擔心馬名宇能猜出來。
「這個姓沈的巡捕我調查過,很不簡單的一個傢伙。當然,他跟日本人不對付,確實有得到幫助的可能。」馬名宇說道:「但人心多變,你也不要輕信,不要讓他覺察到你們的異常。」
輕信嘛?楚嬌心裡暗笑,卻還是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
「我幫你搞到了幾支手槍,魯格P08。」馬名宇接著說道:「以後殺掉一些大目標后,你們如果不在報紙上宣稱負責,我就可以向上面報告,說是我們乾的,能得到很多的獎金。」
楚嬌笑了笑,說道:「還能陞官,是吧?好,這點我可以考慮,獎金就用來購買武器好了。其實,你完全可以向上司建議,雇傭『血旗門』完成一些高難度的任務。」
雇傭?!馬名宇若有所思,半晌才沖楚嬌狡黠地道:「那你們還會接受別人的雇傭嘍,只要價錢合適?」
楚嬌嘿嘿一笑,用力點了點頭,「這辦法怎麼樣?我覺得很好。」
馬名宇搖了搖頭,說道:「別想得太簡單了,這可是一個相當複雜的操作流程。就以銀行為例,一般銀行渠道的匯款支出,就很容易被查出款項的來龍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