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屠戮十兄弟,聯手
巡捕收好處,循私枉法,雖然很常見。但要是被捅出去,工部局也要清理。
幾年前,一個扒手集團的賬目便被泄漏,導致公共租界、法租界的一批巡捕被清退。
沈宸點了點頭,說道:「我不會在乎你給不給錢,只要不象尤阿根那樣傷天害理,我就力所能及地幫你。當然,你也要量力而行,捅出大簍子的話——」
「我不會讓沈先生為難的。」徐懷義挺上道,很快就接上話。
沈宸笑了笑,不再說這些事情,和徐懷義吃過飯,便各自離開。
徐懷義重拾幫派,到底會不會如沈宸所願,到底有多大的價值,沈宸並不知道,也不敢確定。
所以,本著謹慎之心,沈宸與徐懷義保持著距離,不參與幫派的具體事務,幫助也有著底線和原則。
只不過,王巡官被幹掉,金胖子沒有了靠山,徐懷義的處境要好上許多。這也是沈宸所幫的一個大忙,儘管他的初衷並不是如此。
華燈初上的時候,沈宸開著車,載著楚嬌、趙有才來到了法租界,在一家大酒樓附近下了車。
三個人都經過了簡單的化裝,楚嬌挎著沈宸,象一對情侶或夫妻,趙有纔則象個跟班。
沿著街道走近大酒樓,張成富便迎了上來,與趙有才打了個招呼,象偶遇的朋友般敘舊說話。
沈宸和楚嬌在不遠處停下腳步,裝作看櫥窗內的東西,等著張成富。
很快,張成富和趙有才分開。趙有才來到沈宸旁邊,低聲說道:「目標到了七個,就在208的大雅間。」
張成富偵察得不錯,沈宸輕輕點了點頭,決定不等目標全部到位便動手。
夜長夢多,誰知道要等多長時間才能都來呢?算上入土為安的王巡官,已經是八個了,很不錯的擊殺機會。
「上樓,快殺快撤。」沈宸簡短地下了命令,「讓老張在下面望風,你在車裡接應。」
趙有才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轉身走開,和張成富嘀咕了幾句,便向停著的汽車走去。
沈宸和楚嬌邁步走向大酒樓,進去后便隨便說是二樓某雅間的客人,甩開了侍者,直上二樓。
到了二樓,沈宸和楚嬌分別進了衛生間,將槍枝彈藥檢查一遍,才出來在走廊上會合。
208的雅間關著房門,門口有一個侍者站在那裡。
沈宸示意楚嬌離得稍遠一些,象是兩個不認識的人一樣。他徑自走過去,對侍者說道:「趙探長他們到了嗎?」
侍者趕忙躬身,回答道:「趙探長他們就在裡面,先生您請進。」
「你不用在這裡候著了,去下面看著,王探長要是到了,你把他迎上來。」沈宸用威嚴且不容置疑的口氣吩咐著。
侍者稍微猶豫了一下,但這是客人的吩咐,只好遵從,躬了躬身,轉身離去。
沈宸點了點頭,楚嬌快步跟上來,在門口抽出手槍,用左手的皮包擋著。
推開有些厚重的房門,不理會裡面的說話和喧囂,沈宸和楚嬌邁步走了進去,沈宸又轉身關上了門,並輕輕地閂上。
「喂,你們走錯房間了。」一個長得很富態的男人坐在座位上,皺著眉頭看著,不耐煩地說道。
沈宸轉過身來,帶著迷惑的神情,迅速打量了一下屋內的情況。
七個或胖或瘦、或高或矮的男人圍坐在桌旁,酒菜已經上了一些,看來是邊喝邊等。
沈宸和楚嬌交換了下目光,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按照事前的商定,兩人一個負責左面,一個負責右面。
沈宸突然從懷裡掏出手槍,向著最右邊的一個傢伙開槍射擊。這個傢伙半側著身,只是看了沈宸和楚嬌一眼,便轉頭不再理會。
子彈在這個傢伙的頭上迸出血花,在他趴到桌上的同時,沈宸又向第二個傢伙射齣子彈。
與此同時,楚嬌扔下小皮包,雙手持槍,也向目標開火射擊。
也就五六米,可以說是近在咫尺的距離,兩人動作迅速,射擊準確,槍槍命中。
沈宸的動作更快,射擊更准,子彈專打腦袋,一槍一個,既不浪費子彈,又能更快地消滅目標。
楚嬌平常也苦練過快速射擊法,雖然比沈宸還是不如,但也有令人瞠目的進步。
「救——」一個字剛衝出嘴巴,子彈便在這個傢伙的腦門上開了個血洞。
呯,呯!打胸打頭,一個剛站立起來的傢伙象被重拳擊中,摔進了身後的椅中。
屠殺只持續了數秒鐘,沈宸擊殺四人,槍槍爆頭;楚嬌幹掉三個,用掉四發子彈。
兩人迅速收槍整理,楚嬌拾起皮包,藏好手槍,和沈宸來到門前。
將房門打開一條縫,沈宸探頭張望了一下,並沒有被人發覺。他示意楚嬌出門離開,反身又閂上了房門。
沈宸快步走到窗前,打開窗戶,向外張望了一下。果然和王巡官的口供一樣,下面是條相對僻靜的小巷。
二層樓,這難不住沈宸。
他跳出窗戶,站在露台上。等確定下面無人,他的身子向後一跳,落下露台。
當身體下落到一樓的時候,他的雙手已經抓住露台的邊緣,身體懸在半空蕩了一下。等他鬆手落下,離地面就只有一米半左右。
沈宸整理了下衣服,從容不迫地走出小巷,來到了大街上。稍微掃視了下周圍,他看見楚嬌已經走出酒樓,正向遠處的汽車走去。
汽車發動,沈宸也適時地出現在前方的路旁。
坐進汽車,以極正常的速度駛上馬路,沈宸聽見趙有才長出了一口氣,楚嬌則在後面發出了兩聲輕笑。
最關鍵的撤離算是圓滿完成,等到或是漏網的「十兄弟」到來,或是酒樓侍者發現異常,砸開反鎖的房門時,沈宸他們應該已經進了公共租界,甚至已經完成了人槍分離。
輕鬆嗎?連殺七人,全身而退,甚至還沒被發覺。
楚嬌聽到計劃時,曾有好幾個疑問,但沈宸都耐心地做了解釋。她這才知道為什麼審訊王巡官的口供時,沈宸會那麼細緻,會反覆多次的詢問,以確定真實。
同時,沈宸也告誡了她。行動前最好是親自探察環境,口供總有不可靠的地方。
而每一次的歷練,對於楚嬌和趙有才來說,都是一次提高。
…………
酒樓血案在第二天便震驚上海灘。
七名租界華捕,包括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且最小的級別也是探員,竟被全部殺死在雅間,這無論如何是一件轟動的大事。
就在報紙上胡亂猜測,不知這七人因何被殺時,一封匿名信被送到了《大美晚報》。
到了晚上,《大美晚報》便搶先登出了號外,把匿名信全文刊登。
「血旗門」!又是「血旗門」!
人們這才知道這七名華捕因何被殺,原來是被日本人收買,為特務在租界行動提供情報和方便。
至於倖存的三名華捕,沒死也被揭了底,肯定是惶惶不可終日。
不,應該是兩名,入土為安的王巡官自然是不用再擔心生命安全了。
「血旗門」不僅表示對此次暗殺負責,而且要那三名當漢奸的華捕棄惡從善。否則,將再次展開行動,不殺不罷休。
事情似乎很快就有了回應,「十兄弟」之一的王巡官失蹤不見,好象是隱姓埋名,遠逃避禍了。
另兩位華捕暫時還沒有做出什麼反應,但身份暴露的後果可以想見。不僅巡捕房要冷落提防這兩個日本人的走狗,抗日分子想必也有了要對付的目標。
更何況,還有個凶名昭著的「血旗門」在盯著他們。想來,這兩個傢伙連睡覺都不會安心了。
而這些,對於沈宸來說,都暫時不用去關心了。因為,星期天到了,早就在準備的聚會開始了。
雖然有了些心理準備,但沈宸在原來的房子住了一晚,回到租住的洋樓時,一打開房門,依然是驚訝不已。
他只是圖個熱鬧,和同僚聯絡下感情,順便也把可能的嫌疑甩掉,才要來個聚會。所以,他倒真沒想嚴格按照什麼規範來布置,來安排。
但映入眼帘的布置、擺設,一下子超出了他的心理預期。布置不是奢華,彩紙條卻很鮮艷;擺設簡潔明快,既象自助餐,又有跳舞歡樂的空地……
「這——」沈宸用手指胡亂划拉了一圈,點了點頭,望著笑著出現的珍妮芙,「布置得不錯……」
「沈先生。」珍妮芙笑著打著招呼,嘴上不停地說道:「快看看,是否合您的心意?我和黛妮布置房間,採購物品,總算是幹完了。來呀,怎麼不動地方?」
這是我家吧?我才是主人吧?
沈宸差點產生錯覺,苦笑了一下,隨意地看了看,說道:「布置得相當好,謝謝你,珍妮芙小姐。哦,還有黛妮小姐。」說著,沈宸向出現在面前的黛妮點了點頭。
黛妮笑著說道:「剛剛來到上海,便能參加Party,而且是親自布置,實在是令人感到驚喜和興奮。應該謝謝你,沈先生。」
「另外——」黛妮似乎猶豫了一下,接著說道:「我覺得對旅館的環境不太適應,而這裡不錯。聽說你是把這一層樓都租下來了,便想著能不能借兩間屋子暫時給我住。」
「是給我們住。」珍妮芙在旁插嘴補充道:「這很有些冒昧,但我想不會給您帶來任何不便,或者您需要我們付房錢,這也是沒有問題……」
沈宸笑得有些無奈,真是奇怪的生物啊!
珍妮芙和黛妮的臉上沒有一點瘋癲的樣子。相反,黛妮的眼睛含著敏銳的洞察力,一直在看著自己。而且,那雙眼睛好象天生便有一種吸引人的力量,在隨時等候著發問。
但這絕不是什麼愛慕、愛戀,珍妮芙和黛妮的主動和熱情只是性格使然,還有外國人的習慣。沈宸確認了這一點,便更沒有辦法加以拒絕。
「我想,如果埃弗雷特先生同意的話,你們住在這裡是沒有問題的。」沈宸搬出了最後的擋箭牌,畢竟珍妮芙是他的女兒,而黛妮則是珍妮芙的美國同學兼閨蜜好友。
「當然,這肯定要徵求我父親的同意。」珍妮芙似乎是胸有成竹,很篤定自信的樣子。
原則上得到了沈宸的允可,珍妮芙和黛妮的動作更加活潑,嘴上也說個不停,給沈宸介紹著她們對這次Party的安排,以及各種布置陳設的原因。
「真是粗心啊,竟然忘記問了,您吃過午飯了嗎?我們正在做,您也一起來吧!」珍妮芙有種喜歡惹事同時又天真聰明的神氣,流露在她鼻子微翹的臉上,以及那雙眯縫起來的天藍色的、非常靈活的眼睛上。
又感覺錯亂了!沈宸覺得自己象個有些無措的客人,珍妮芙倒成了熱情好客的主人。
沈宸婉拒了珍妮芙的邀請,拿著她和黛妮列出的補充清單,出去既買全東西,又是請客吃飯。
這次的飯局是沈宸安排的,邀請了曹炳生和徐懷義,既是介紹兩人認識,又希望兩人的幫派能互相照應。
一個幫派的根基主要在法租界,一個幫派的勢力在公共租界。如果能達到互補合作,當然是非常有利的強強聯合。
沈宸來到飯店,發現徐懷義已經先到了。在雅間稍坐了一會兒,聊了會兒天,曹炳生也來了。
先給兩人做了介紹,沈宸又點了酒菜,三人邊吃邊談。
「沒想到老王竟然給日本人做事,被『血旗門』這麼一殺就是七個,憑他那膽子,怕是跑路了。」曹炳生對失去王巡官這個幫手一點也不可惜,帶著鄙視的冷笑,「金胖子沒了靠山,徐老大打算怎麼對付他?」
這是試探,也有希翼。兩家如果聯手,收拾金胖子可謂是非常把握。
可無利不起早,曹炳生先提出此事,自然也是想從產業、碼頭,或是地盤上有所收穫。
徐懷義看了沈宸一眼,並沒有自作主張,詢問的意思很明顯。
曹炳生立刻覺察到了這一點,笑著說道:「金胖子可真不是個東西,還想綁架沈先生的女朋友。那天是看在我的薄面,沈先生才放了他一馬。」
沈宸反應很快,立刻接話道:「王巡官跑路了,要收拾金胖子還需要大動干戈?他那些手下,有幾個能豁出命來為他報仇的?我看,曹兄和徐老大商量一下,金胖子的小命兒也就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