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章:什麼是兩年
藥王看著哭得接近死亡的舒子傲,心底不忍,卻也無可奈何。
「小傲,血命本根,源動,蠱動,情深,亦痛。」
血命本是一體,你痛,他亦痛,他痛,所以你痛。
蠱源動,所以火蝴動,火蝴躍起,她終該沉睡的。
可是這些,他又怎能說與他聽。
無知便痛,知了必至命窒。
舒子研的故事,他聽說了,小小人兒或許不會想到,既然是胎中蠱,又怎麼會平安無事,既然能讓舒灝翎恨,給白水汐因又怎會讓她自己承受的果小。
聞言,舒子傲的身子有一秒鐘的僵硬,他頓住身形,緩緩抬起了頭。
那雙眼睛紅通通的,卻是無比的清明,除了痛苦,只有委屈,無法訴說的委屈。
或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痛到底來自哪裡,總之,他就是很難受,特別特別難受,就好像自己所愛的人離開了自己一樣,哪怕他並不知道那種感覺到底是怎麼樣。
「葯伯伯……」一聲的低嚀,似乎他是他唯一的依靠。
藥王伸手,戀愛的撫摸著他的頭,嘆了口氣,「孩子,回去吧,你想要知道的,其實或許,別人已經有了答案了,去找肖賢,他就在安王府,他會給你答案的。」
這些事情他還不知道所有答案,可是他想,或許除了他那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女婿,還有一個人知道答案……舒子研。
至於歐陽冥冰,他想,舒子研做下的決定就是,寧可天下皆知,也不可他知吧。
這個女子,註定受苦。
他不認識她,但是這個女子已經讓他無法忘記了。
舒子傲不知道藥王到底想了多少,他只知道自己特別的痛,更直覺那抹痛是來自哪裡。
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拉住藥王的衣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葯伯伯,你說……如果有一天,姐姐真的離開我了,我應該怎麼辦?」
他或許不懂事,可是他知道到底是為了誰痛,哪怕這種痛沒有任何緣由。
聞言,藥王的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只是他很快反應過來,輕輕的搖了搖頭,笑得從未有過的慈祥,「小傲,你能為她做的,是你過得更好,這是她希望的,也是你能做的。」
話落,舒子傲心底一顫,猛地瞪大眼睛,抓住藥王的手不知不覺用了力。
「葯伯伯,你什麼意思?所以姐姐真的出事了是嗎?」
他在害怕,在恐懼,或許已經想到,可是他不敢承認。
藥王嘆了口氣,「小傲,舒子研有沒有出事,我們誰都不知道,你的痛或許來自她,卻也或許來自別人,血脈是你們的本根,這不可變。」
舒子傲身子一僵,隨即搖頭,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不……葯伯伯,你不知道,我的直覺,我的第一感覺就是姐姐啊,她真的在痛的,就是她,就是她……嗚……」
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在這一刻再次奔潰。
他也想欺騙自己那是錯覺,可是所有的感覺告訴他,那就是舒子研,他的姐姐出事了。
舒子傲的哭泣聲再次回蕩,響徹整個葯谷的上空。
他再堅強,終究只是個孩子。
這一次,藥王沒有再安慰他。
火蝴的強大,一直都是醫學界的迷,至今為止,沒有任何人知道火蝴如何生如何死,白水汐懷了舒子研才中的火蝴,那個東西,怎麼不會流到她身體。
再之,短短兩個月的孕期,是心臟發育的時期啊。
昨夜是十四,今天是十五,或許今天才是火蝴發作的時間,可是若他沒有記錯,胎蠱發作,從來沒有時間之分。
突然,舒子傲停止了哭泣。
他抬頭,輕輕放開了藥王的衣袖,鬆開身子,下了床。
他的舉動行雲流水,很利索,面色卻變得僵硬起來。
藥王並沒有感覺到奇怪,因為他知道舒子傲接下來要做什麼。
果然,舒子傲下了床,面對著藥王,止住淚水,小臉從未有過的平靜。
「葯伯伯。」他喚著。
藥王眉頭一挑,不言。
舒子傲不理會,「其實……姐姐和我們不一樣對不對?」
有些事情,這一刻,或許他想到了。
什麼是兩年,或許他懂了,此時此刻,他還差一個肯定。
藥王聞言,瞳孔一凝,不言。
舒子傲忍住顫抖,「葯伯伯,你說過,蠱源乃萬蠱之源,所以,娘親體內有蠱,姐姐也有,我有,二哥有。蠱源生,所有者皆生,所以,我一定會找到蠱源,不會讓蠱源消失的。」
冰冷的言語夾雜著哽咽,說完,他轉過了身。
小小的人兒,那背影如何倔強剛強。
他沒有什麼大智大愛,如果這樣做負了太冥,他願意用自己的一輩子去換如太冥的安,可是想要毀了蠱源亦毀了他所在乎的……
那麼,他願意成為罪人。
他是個孩子,只想保護他在乎的,僅此而已。
舒子傲抬動腳步,沒來得及穿上衣服,直接開了門。
「吱嘎!」好刺耳的開門聲。
藥王看著他,沒有說話,眼底卻多了一絲無奈。
舒子傲踏出房門,門口,聽風正一臉平靜的等著他。
那一身束身白衣,白得耀眼。
聽風看著舒子傲,心底一痛,卻不言。
「小傲……」龍凌霄叫喚出聲,想要上前,可是他的腳步卻抬不動半分。
舒子傲上前,看著聽風,輕輕抬眼,那雙眼,清澈見底。
「聽風姐姐,什麼是兩年?」
什麼是兩年?
明明是一輩子,為什麼要定為兩年?
是不是全世界只有他不知道什麼是兩年,是不是全天下也只有他差點錯過了兩年?
聽風輕輕搖頭,這一次,她溫柔的叫出了他的名字,「小傲,不是兩年,相信我。」
什麼是兩年,她的一生,他們的餘生。
「嗯……呵!」舒子傲輕輕點頭,低低的笑了,小眼睛笑成小月牙,格外的刺目。
「好!」他說,「我相信你。」
含含糊糊,聽不清。
「嗯……相信我。」猶如大姐姐一般,向來清冷的聽風溫柔的撫上了舒子傲的頭。
舒子傲點頭,小嘴一撇,瞬間眼睛水霧瀰漫。
可是,他依舊笑著,「聽風姐姐,我們回家好不好?我想姐姐和大哥了,還有依然姐姐和二哥,他們一定很想我。」
糯糯的聲音好像在撒嬌一般,卻十分的令人心疼。
聽風沒有拒絕,彎下腰,抱起大大男孩,重重的孩子在她的懷裡,沒有感覺到絲毫費力。
「好,我帶你回家。」
好,我們回家。
「嗯……」舒子傲勾起唇角,伸頭埋在聽風的肩頭,無比的乖巧。
聽風輕笑,轉過身,抬動了腳步。
「聽風……」然而,身後卻傳來一抹沙啞男聲。
聽風身子一僵。
龍凌霄沒有動,看著一大一小兩個人,不舍瀰漫,卻不敢挽留。
聽風轉過身,清冷的眸子劃過一絲不舍與柔情。
頓了頓,她張了口。
「凌霄,對不起。」
她的主,她們的女王現在生死不明,她不能留下,也不可以。
聽風深深的看了龍凌霄一眼,終究還是轉了身。
她對不起他,但是她更不能對不起舒子研。
那是她的家,他們一直都是她的父母,更是她的王,她做不到捨棄的。
所以龍凌霄,對不起。
如果這算是傷害,我願意掐斷我人生第一次心動萌芽,你恨我吧。
聽風的那抹白紗,突然變得絕情而悲涼。
龍凌霄靜靜的看著,眼眶裡淚水打轉,若遲遲不肯落下。
聽風,不要走……
可是,挽留的話無法說出口,不能,他的挽留會讓她恨他的。
掙扎,害怕,恐懼!
這一刻的龍凌霄,從未有過的脆弱。
「他們已經走了。」突然,身後傳來一抹低沉蒼老的男聲。
龍凌霄沒有回頭,依舊看著那個他們曾站過的地方。
藥王面無表情,負手而立,「聽風是一個不錯的女孩子,查清楚蠱源便去找她吧,她會等你的。」
有些人,一眼,就夠了。
龍凌霄一愣,扭過頭,有些不可思議,「父親……」
藥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讓你配不上她,她很優秀,而你的師兄,或許需要你的答案。」
阿冥他,會痛的。
龍凌霄身子一僵,獃獃的看著前方,久久不能回神。
歐陽冥冰……
舒子研……
蠱源……
……
「噠噠噠……噠噠噠……」
馬蹄聲瀰漫,鐵騎踏過,塵土飛揚。
小小人兒大力扯動韁繩,眼睛之中,從未有過的絕望與恐懼。
他後悔,亦害怕。
他恨,事實明明就在眼前,為什麼他不信。
那天,在後花園,她明明告訴過他啊。
那時候,她是多麼的不在意,就好像在說一個玩笑。
「嘿!誰跟你胡說八道了,我本來就是個短命鬼,二十都活不到還不算短命啊!」
可是那時,他沒有信,「我看你是能活兩百歲吧,還二十歲都活不過,姐姐,你能不能別吹牛。」
後來,她不耐的吼他,「舒子傲,你他么的還跟我杠上了是不是,給你說個愛情你半天才反應過來,跟你說個我活不過二十你特么的還不信,你到底要怎麼樣?」
他卻依舊沒有信,「姐姐,你只要不胡言亂語,我都能聽懂你說話。」
突然,她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我活不過二十,是因為我中了火……」
沒有說出口的是什麼?
是……我活不過二十,是因為我中了……火蝴。
僅僅差了一個字。
姐姐……等等小傲好不好……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