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九章:小傲好痛
葯谷。
小小樸素的房間，那種安靜平和得可怕，床上人兒臉色蒼白，呼吸淺弱，似乎沒了生息。
那件血衣還沒有被換下，胸前那朵紅梅刺目非常。
床沿邊上，一眾人圍著他，面帶擔憂。
龍凌霄一抹黑白小束身衣，頭髮有些凌亂，眼睛通紅髮腫，裡面還有一些含糊液體，也不知道在這裡守了多久，更不知道到底幾天幾夜沒有睡覺，整個人狼狽到了極致。
旁邊，聽風依舊是那一抹束身白紗，她靜靜的站在一邊，那雙眸子自始至終就沒有從舒子傲的臉上離開過，除了愧疚和擔憂，還有濃烈的不安。
「吱嘎！」
突然，傳來了門被推開的聲音，那聲音在這安靜的房間之中，格外的刺耳。
迎面走來一位中年男人，那男人不過也就四五十歲的樣子，只是不知為何，他的頭髮比一般人還要花白很多，白得純粹異常，那張臉十分慈祥，若不是看到他略帶年輕的容顏，從後去看，絕對會將其看成一位七八十歲的老人家。
此時，他健步如飛，大步的朝里走來，皺起的眉頭以示他緊張的心情。
他上前，看著床上的人兒，眉頭皺得更緊。
「怎麼還沒醒？」
蒼老的聲音有些與世隔絕，幽遠縹緲。
聞聲，聽風扭頭，冰冷的臉上沒有表情，她低下頭，「見過葯老。」
明明那張臉看起來並不是太算蒼老，可是卻被人恭敬的叫「葯老」。
那男人擺擺手，示意聽風不必多禮，而是看向一旁邋遢的龍凌霄。
「霄兒，如何？」
龍凌霄輕輕的搖了搖頭，起身站到了聽風的旁邊。
那人倒也沒有怪罪，順勢坐到了床沿邊上，伸出手，仔細為床上的舒子傲探了探脈。
很快，那人停下了動作，深深的看了舒子傲一眼，扭頭看向了一臉陰沉的龍凌霄。
「霄兒。」他喚道。
龍凌霄一愣，隨即抬頭，眉頭一皺，「父親，怎麼了？」
那人輕輕的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去洗個澡，好好休息吧。」
他的聲音平和，卻成功讓聽風冷了臉色。
龍凌霄大驚，猛地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手，「父親，你什麼意思，小傲他怎麼了？」
「哎！」那人搖了搖頭，不言。
他可惜的不是舒子傲，而是讓舒子傲痛的那個人。
突然，聽風上前。
「砰！」一聲重響，聽風便雙膝跪地，一臉堅決。
那人一愣。
龍凌霄身子一僵，扭過頭，聽風已經跪了下去，那冰冷的臉，有些脆弱。
「藥王，請你救救我家公子。」
她只需要一句懇求。
眼前之人，藥王，葯谷的王者，醫界的王，僅低於毒醫太翁一層的藥王。
他就是龍凌霄和龍千千的父親，葯谷的統治者。
藥王嘆了口氣，朝龍凌霄使了個眼色，「先起來吧！」
龍凌霄授意，連忙去扶聽風，「聽風，起來吧，父親他會有辦法的。」
然而，話這麼說出來，不管龍凌霄怎麼用力，卻根本無法動彈聽風半分。
這時，藥王上前，彎腰抓住聽風的肩膀，低低道：「聽風，小傲他會醒來的，他其實沒事。」
有事的不是他，而是他心裡想念的那個人。
聽風一愣，輕輕抬頭，那雙眸子無比清明，卻沒有言語。
頓了頓，藥王垂下眸子，「起來吧，他很快就會醒來的。」
對於這個姑娘他還是很滿意的，一個姑娘家保護一個小屁孩這麼久，也難得這麼衷心，他也是欣賞。
聞言，聽風一怔，眼神一閃，卻依舊不動。
她下意識的抬頭去看舒子傲，然而也就在這時，她親眼看到他輕輕顫抖的睫毛，那抹顫動微不可見，可是她確實看到了。
聽風一愣，眼底閃過一道流光。
「公子。」她輕輕的呢喃很低，有些聽不清。
聞聲，藥王和龍凌霄同時一愣，都下意識的抬頭。
抬頭去看，找找人兒睫毛輕輕顫動，那張平和的臉逐漸被痛苦所布滿。
「小傲！」龍凌霄上前柔聲呼喚，想要伸手去觸碰，卻又不敢。
聽風眉頭一皺，終於起身，她上前，輕輕的拍了拍舒子傲的肩膀。
「公子，醒醒，公子……」她的聲音從未有過的溫柔。
這一聲呼喚之下，終於，小小人兒睜開了眼睛。
一睜眼，沒有任何徵兆，眼角淚水滑落他的眼睛從未有過的清明。
聽風心頭一緊，莫名的害怕，「小公子……」
那抹不安愈發的強烈，甚至無法讓她思考。
藥王沒有動，看著漸漸蘇醒的舒子傲，面無表情。
也就在這時，舒子傲哭了，一聲哽咽，響徹整個房間。
「咳……嗚嗚嗚……」
低低的抽泣聲格外的清澈，似乎想要道出他心底所有的委屈。
舒子傲小嘴一撇，瞬間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他撐起身子，二話不說就從床上爬起來。
見此，聽風自然毫不猶豫就要阻止，「小公子，不……」
她連忙抓住他的肩膀，只是還沒來得及伸出手，她白嫩的手便被藥王給抓住。
聽風一愣，正想說什麼，藥王卻對她輕輕的搖了搖頭。
聽風皺眉，卻也是配合，手臂僵住，沒有再上前。
舒子傲撐起身子，起來之後小心翼翼的爬到角落裡，隨之蹲下去，兩手抱頭，蜷縮著身子，埋著頭，低低的哭泣聲立刻回蕩整個葯谷。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他只是低低的抽泣著，沒有說過任何話，自始至終，只有那一聲低低的哭泣。
「嗚嗚嗚……嗚嗚嗚……」
他的哭泣何其悲涼，哭訴著委屈，想要觸碰，卻又害怕，甚至連低頭的勇氣都沒有。
龍凌霄看著，暗暗心疼，卻也只能看著。
「小公子……」聽風呢喃。
或許，她已經知道了些什麼，能讓他無緣無故心痛到差點死亡的，除了在意的他們，又還能有誰。
一分鐘過去了……
兩分鐘過去了……
三分鐘過去了……
一刻鐘過去了……
兩刻鐘過去了……
半個小時，舒子傲整整哭了半個小時。
他蜷縮在角落裡，哭得極其傷心，因為哭泣，他全身都在發抖打顫，哽咽聲已經接不上去了，一雙眼睛更是紅彤彤的，鼻涕和眼淚混雜在一起了看起來極其的狼狽。
他哭得撕心裂肺，那是對天下所有人的絕望，是一種無助與害怕，更是一種發泄與隱忍。
藥王，聽風，龍凌霄，三個人也只能靜靜的看著他，等待他漫長哭泣的結束。
甚至，他們連安慰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出口。
抽泣聲慢慢弱了下去，找找人兒卻依舊蜷縮著身子，沒有放開自己半分。
聽風心裡的不安愈發強烈，卻也更加的平靜。
突然，藥王擺了擺手，漫不經心道：「你們兩個先出去吧。」
低沉的聲音有些高深莫測，隱晦莫名。
聞言，聽風一愣，猛地抬頭。
龍凌霄亦是皺起眉頭。
「去吧！」藥王卻不給兩人說話的時間，再一次開了口。
「啪！」之間藥王長袖一揮，門口的門便被打開。
聽風和龍凌霄不解，可是他們也知道藥王的為人，心裡雖然不滿，卻也不得不退出去。
聽風沒有必要聽藥王的話，可是她也知道，此時此刻，能讓龍凌霄平靜下來的，只有藥王一個。
最後，龍凌霄和聽風還是走了。
兩人走得很慢，卻也不得不關上那扇門。
舒子傲的哭聲並沒有因為兩人的離開而停止，反而哭得愈發的傷心，小手顫抖，淚水搖曳。
藥王就這麼看著，眼底一片平靜，激不起一絲波瀾。
突然，藥王抬頭。
「小傲，回去吧，或許，她需要你呢！」
那種痛沒有根本，那是一種感應，那是血液之間的感應，他無能為力。
話落，舒子傲身子一僵。
他輕輕抬頭，紅腫的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淚水止不住的往下落，牙關緊咬。一時之間卻恍了神。
藥王輕輕搖頭，嘆了口氣，「回去吧，他需要你，你要查的東西，我會給你查清楚，更會讓霄兒第一時間送到你手上的。」
他懂，那種發自內心的痛，比凌遲處死還痛苦。
「嗚……」舒子傲搖頭，突然一把抓住藥王的手，連連搖頭，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藥王伯伯，我該怎麼辦？嗚嗚……姐姐出事了，她真的出事了，我感覺到她好痛苦，我的心好痛，我真的好難受，真的好難受……嗚嗚嗚……」
說著，好不容易平復的情緒再一次奔潰，他伸手捂住心口，痛得撕心裂肺，無法呼吸。
藥王伸手，輕輕的拍了拍舒子傲的頭，「孩子，回去吧，或許，她此時此刻，會需要你的。」
最起碼，去看看她也好啊。
心靈感應的痛，那是存在的，來自心底最深處，來自血液。
「嗚……」舒子傲咬牙，哭得垂下頭，「我該怎麼辦？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他的心這麼痛，為什麼他想到的第一個人是姐姐。
姐姐，你怎麼了？告訴小傲，你怎麼了，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嗚嗚嗚……」低低的哭泣是那麼撕心裂肺。
他只想她好好的啊，他也只想她能活著，好好的活著啊。
姐姐，你在哪裡，小傲好痛，你在哪裡……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