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二章:慕依然回來

  床沿邊上，歐陽冥冰蹲在那裡，他是身上的那身清淺綠色的錦衣還沒有被換下來，卻已經幹了。


  只是杯水浸泡了一夜，哪怕已經幹了，卻也已經掩飾不了他的狼狽。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髮絲凌亂並沒有打理，眉宇間有著些許疲憊，一雙眸子之中除了擔憂再無其他。


  他看著眼前的人兒，一雙眸子中只容得下她那張容顏。


  此時的他沒有了平日里的意氣風發，沒有了往日里的冰冷與決絕，有的只是不屬於他的疲憊和不屬於他的愧疚。


  他的眼睛里，只有她，他的世界里，也只有她。


  他在想，如果他早到一步，只需要一步，是不是事情就會變得不一樣。


  只需要早到一步，她會不會更好。


  終究，他還是晚了。


  想到這裡，歐陽冥冰心底一揪，只覺得無比的酸澀，眼眶裡的淚水在打轉，卻遲遲沒有落下。


  突然，歐陽冥冰伸手，小心翼翼的撫摸著舒子研那蒼白的臉頰。


  「小研……」他低低的呼喚著她的名字。


  話語一出，才知道自己的聲音已經沙啞到聽不真切，只是他卻絲毫沒有在意。


  「小研……」他又叫了一聲。


  然而，床上的人兒卻沒有一點點的反應，依舊緊閉著雙眸。


  不知道過了多久，歐陽冥冰依舊這麼看著她，眼底的溫柔毫不掩飾，只是那其中，卻多了茫然。


  他看不清，看不透，想不明。


  真的有些不懂了。


  他……這是怎麼了。


  舒子堯三兄弟過來時，看到的就是歐陽冥冰那好看卻略顯疲憊的背影。


  見此，三人都暗暗嘆了口氣，很是無奈。


  明明很在乎，明明已經心動，為什麼就是看不到呢。


  不過，經過這一次，或許這些問題就不復存在了。


  舒子堯無奈，朝舒子峰使了個眼色。


  舒子峰授意，伸手小心的在門上敲了敲。


  「扣扣！」敲門聲很是突兀。


  歐陽冥冰身子一震，猛地回神，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在舒子研的床前蹲了很久。


  他慢條斯理的起身，悠悠轉身，就看到門口那三個俊逸的身影。


  看到三人，歐陽冥冰眼神一閃，眼底恢復了些許清明。


  舒子堯三人連忙上前，卻是沒有行禮。


  舒子傲迫不及待的就跑到舒子研的床邊，看到床上睡熟了的她，臉色有些不好。


  「姐夫，我姐姐怎麼還沒有醒？」


  大哥都醒了，姐姐怎麼還沒有醒。


  歐陽冥冰一愣，聽到舒子傲的話，心情莫名的放鬆了很多。


  「放心，她沒事，她太累了，我讓她多睡會兒。」


  涅生泉的暖泉還有可安神的作用，而且他也用內力強行為她平靜心神。


  她太累了，他想讓她好好睡會兒。


  舒子傲鬆了口氣，立刻明了，扭頭看著床上的人兒，連連點頭，「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知道姐姐沒事，我就知道姐夫不會讓姐姐有事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嘿嘿……」


  說著說著，小屁孩竟偷偷的笑了，他看著她，眼底一片柔軟，那個笑卻有些無力。


  歐陽冥冰看著舒子傲的笑，莫名的感到一些心酸。


  「放心吧，她沒事。」他再次開口，聲音從未有過的柔軟。


  舒子傲連連點頭，傻呵呵一笑，「嘿嘿，我就知道她沒事。」


  說著，扭頭看著床上的人兒，看著她蒼白的臉，卻如何也笑不出來。


  就在這時，舒子峰上前，他勾唇一笑，「姐夫，謝謝你。」


  這是舒子峰第一次叫他姐夫。


  那一聲「姐夫」，竟是如此動聽。


  歐陽冥冰一愣，顯然有些詫異，然而他卻只是淡淡的點點頭，眼神一閃，收斂了眼底的情緒。


  「去看看她吧。」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舒子峰輕笑，點頭應了一聲，亦是上前。


  終於，歐陽冥冰扭頭，把視線落在了一旁的舒子堯身上。


  舒子堯已經把那身白色寢衣換下，一身深藍色的錦衣掛在他的身上多了幾分親近，看起來成熟了很多。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只是眼睛里滿滿的精光，神采奕奕，成了全身最美的亮點。


  歐陽冥冰眼睛一眯，並未開口。


  舒子堯勾唇，一如既往的溫和傾瀉於天地之間。


  「歐陽冥冰，謝謝！」


  除了謝謝，他再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這一次，他當面叫出了他的名字。


  歐陽冥冰一愣，隨即卻是垂下了眸子。


  「去看看她吧。」他的聲音有些低沉沙啞，他並沒有責怪，反而感到心安。


  他知道，她一直在等舒子堯的聲音，哪怕她現在根本聽不見。


  舒子堯輕輕點頭，並沒有拒絕。


  他上前，站在了舒子峰和舒子傲的身後，看著床上的人兒，嘴角不知不覺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眼底的柔光毫不掩飾的傾瀉而出，只是他卻沒有開口說話。


  蒼白的容顏，安靜的她很好看，那種寧靜之下的美有些不同，那種祥和讓她看起來不似一般凡人，只是卻不是他們想要的。


  舒子堯沒有說話，舒子峰沒有說話，舒子傲亦沒有說話。


  三兄弟難得的默契，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床上熟睡的人兒，沒有眨眼睛，除卻眼睛里流露出的溫情，他們沒有一點點的動作。


  他們的眼睛里，只有她。


  歐陽冥冰在後面看著三人，不知不覺中，眼底亦多了一片柔軟。


  突然，他覺得，有他們在她的身邊真好。


  想得正入神，歐陽冥冰感覺到身後傳來的氣息。


  很快便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走了進來，他的腳步很輕盈，聽不見腳步聲。


  歐陽冥冰眼睛一眯，有些不悅，「何事？」


  冥一低下頭，「慕姑娘來了。」


  歐陽冥冰擰眉，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門口便傳來一抹清脆。


  「安王爺這主閣可真是熱鬧。」


  清脆的女聲很是好聽，只是說話的語氣卻有些奇怪。


  眾人聞聲，都下意識的轉移了視線。


  女子一身白色束身輕紗，曼妙的身姿被完美勾勒出來，眼角長辮盤起，腳下白靴束腿，一抹白色覆蓋在她的身上看起來乾淨又清新。


  只是，女子衣裙的下擺卻被沾了點點泥土，使白色的裙子有些泛黃，肩上蓑衣還在，看起來雖利落倒也狼狽，她的頭髮被風吹得有些凌亂，臉色有些發白，似乎是被冷風吹了一夜的原因，頭上的斗笠掛在背上，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一雙眸子之中冰冷遍布，似乎想把眼前的所有人都殺死，只是卻又努力剋制著威壓。


  見此，歐陽冥冰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察覺得到慕依然似乎在生氣。


  舒子傲看到來人，眼睛一亮，提起小長腿就跑了過來。


  「依然姐姐，你這麼快就到了。」


  驚喜的叫著，人已經到了慕依然的旁邊，並親昵的拉起了她的手。


  只是，她手上的冰涼卻讓舒子傲臉上的笑容一僵。


  這時，他才發現慕依然的不對勁，手很冰，臉色很沉，就連周身的冰冷氣息也非常濃烈。


  慕依然勾唇，低頭淡淡的瞥了舒子傲一眼，隨即看向一旁的歐陽冥冰。


  她不著痕迹的拉開舒子傲的手，朝歐陽冥冰拱手，「歐陽冥冰，多謝。」


  多謝在最關鍵的時刻，他出現了。


  歐陽冥冰眼睛一眯，並未有反應。


  慕依然倒也不介意，抬頭瞥了他一眼，隨之直接上前，來到了舒子堯一等人的前面。


  舒子峰看到人，臉上的笑意很濃，下意識的把自己的位置讓給她，「依然姐。」


  慕依然輕輕輕輕點頭，瞥了他一眼，直接看向床上的人。


  至於舒子堯，直接被無視。


  床上的人兒睡得很香，並沒有因為誰的到來而睜開眼睛。


  慕依然看著舒子研，臉色更冷了，上前輕輕掀開被子，拿出舒子研的小手，右手食指中指以及無名指搭了上去。


  眾人見她如此，安靜得都沒有出聲，亦沒有開口解釋。


  因為他們都發現今天的慕依然心情不好。


  而且是特別不好。


  很快，慕依然收回手，把舒子研的手放了回去，臉色有了些許緩和。


  她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淡淡解釋：「小研沒事，身上經脈雖有損傷，但是經過歐陽冥冰的治療已經被修復了，只是經脈雖已經修復，但是也畢竟損傷，需要些許時間緩和，她的身子很是虛弱，真氣耗損還沒有恢復，所以還得好好休養，待她醒來可自己運功療傷，恢復真氣。」


  說著，不理會眾人，再次來到歐陽冥冰面前。


  「歐陽冥冰，謝謝你救了小研和堯，特別是小研，我看你的模樣，想必也是用自己的真氣去替她療傷，這一點，是你對我們的恩。如此，是我欠你的兩條人命，日後若是有難，我必定相助。這是你給我守住的兩個人，我很感謝，作為回報，我許兩個承諾，不管多大，多重，我必定傾力守之。哪怕，你是想要了天下還是殺盡世間人，我必定相助。」


  話說得有些大逆不道，也有些不顧後果，很固執，亦很狂妄。


  這是她的承諾，她慕依然說到必然能夠做到。


  歐陽冥冰幫了她，她會還，他幫她守住了最在乎的兩個人，區區兩個承諾，又算得了什麼，哪怕是傾了天下，那又如何。


  話落，舒子峰眼神一閃，眼底閃過一絲瞭然，嘴角的笑容有了些許無奈，看歐陽冥冰的眼神又亮了幾分。


  舒子傲則是小嘴一撇，低下頭，嘀咕道：「哼，有什麼好承諾的，那如果他想要你殺了姐姐你不也要動手，再說了，都是一家人，這怎麼還說兩家話了。」


  他的聲音很小，卻足夠讓所有人聽見。


  話音一落，慕依然一個冷眼就射了過來，舒子傲果斷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