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出事了
上述五點都是極為重要的,都是要立即著手調查的,如果非要分個先後順序,也只能是將老牛摘列出來了,但這也僅限於拖個一天半日的,畢竟他身上牽著瓷器碎片那那條線,誰也不知道背後隱藏著什麼。
總的來說就是一句話,在當前的局勢下,所有的線索都無法做到暫時的擱置,必須要同步推進案情才行。
八點鐘,白中元和謝江來到了方言的辦公室,在將全部情況匯總上報之後,三人開始調整制定偵查方向和策略。正逢多事之秋,支隊的人手已經開始顯現不足,偏偏許琳今天又請了假去處理家裡已經不容再有任何拖延的事情,就更顯得捉襟見肘了。好在還有周然和秦時雨,兩人能很好的給予技術支持。
謝江依舊負責外勤的走訪和排查工作,方言則將調查邱宇墨生前社會關係的任務主動攬了過去,這樣既能保證案情不出現貽誤,又能統籌好整個支隊的工作,已屬上策。而白中元也暫時失去了「自由之身」,盡全力去偵破張大根被害的案子,並且在精力允許的情況下,還要多多兼顧其他案情。為了確保不出現疏漏,方言從分局抽掉了兩支刑警中隊作為機動,哪裡缺人就補充到哪裡。
站在方言的角度去審視全局,這樣的布置和安排無疑是最為合理的,但對於白中元而言卻是有苦說不出,剛剛享受一天的「自由行動」特權就這麼被剝奪了不說,更是挑起了最重的擔子,上哪兒說理去?不過他心中也很清楚,顯然有些壓力方言已經承受不住了,否則不會朝令夕改,更不會將自己再次放到最重要的位置上來,要知道自己付出的越多、表現的越好,那麼暗中的博弈之局便越是佔據上風。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方言是絕不會放任這種事情出現的,實屬無奈之舉。
當然,無論白中元還是方言,他們都是顧全大局的人,不管在任何時候都能履行好肩負的職責和使命,不會因為「爆炸案」引起的猜忌而做出瀆職的事情來,這是他們的默契,也是他們的原則和底線。
這幾天的食堂已經沒有了定點的開飯時間,調整升級為餓了就去吃,吃了就去忙的全天候供給保障。一碗熱湯麵補充體力之後,白中元跟謝江分道揚鑣直接去了技術科,一頓熱臉貼冷屁股后,從秦時雨手下借了兩個人。
法醫的最新屍檢結果顯示張大根後腦的傷並非撞擊沙發扶手導致,更傾向於鈍器的襲擊錘打,也就意味著當天晚上還有別的人去過502室,如此一來就必須再去勘查現場,反覆尋找蛛絲馬跡。
只是,這個人會是誰呢?
懷揣這個疑問,白中元在前往案發現場的路上聯繫了周然,讓她暫時先放一放兩顆煙蒂以及血跡的檢驗鑒定,再仔仔細細檢查下張大根兒屍體上的傷痕,看看能否提供更多的協助和支援。比如根據受傷部位來推測嫌疑人的大致身高,抑或是其他具有追查價值的徵象,務必加緊加急。
得到肯定的答覆后,車子已經停在了小區的樓下,環顧四周白中元將目光望向了這幢樓的樓頂。案發的那晚,技術科曾經仔仔細細的勘查過現場,並未發現任何他人進入屋子的痕迹,整幢樓的住戶也都沒有看到或者聽到可疑的人或者聲音,那麼張大根到底是怎麼遭遇襲擊的,嫌疑人又是如何進入屋子的?思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樓頂,只有那裡沒有進行過細緻勘查。前往樓頂的天井在一單元,一路向上走著又同步進行了住戶走訪,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收穫。
「白隊,天井的蓋子沒有上鎖。」顧山是技術科骨幹,此時已經爬了上去,反覆查看之後說出了結論,「樓頂的天井四周沒有可疑足跡,但是能看到塵土被翻新過,厚度也有明顯的層次感,基本上滿足有人上來的條件。」
「我先上。」白中元示意小劉殿後。
爬上去,順著顧山所指白中元看清楚了那些可疑的地方,粗略看起來就像是用東西進行過簡單的抹除清理一樣:「怎麼樣,是不是掃除足跡造成的?」
「很有可能。」顧山點點頭,「雖說這天井的四處邊沿以及周圍都進行了清理,但根據更遠處的塵土來推斷,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上來了。換句話說,這兩天的確有人爬過天井,且很有可能就是嫌疑人。因為如果是正常住戶的話,是不會掃除足跡的,當然這只是初步推斷,還需要後續的勘查提供更多的支撐依據。」
「嗯,去那邊兒看看。」說著,白中元已經朝著張大根兒居住的房間位置走去,顧山和小劉緊隨。
「方隊,有發現。」勘查工作剛剛開始不久,小劉便招呼了起來。他所指的是一處管道,大約有碗口粗細,或許是風吹日晒久了,上面的油漆已經有了脫落的跡象。當然,還是十分結實的。
「白隊你看,管道上面的油漆脫落了不假,存在可疑痕迹也是真,尤其是靠近被螺栓固定的介面這裡,油漆的脫落呈現出弧形,而且只在背陰的這一面。除此之外縫隙中還有些細如髮絲的纖維存在,很像是某種繩子上面的。將這一切進行整合,初步推斷這裡曾綁過一根繩子,藉助這根繩子便可以進到下面住戶的家裡。」
「嗯,不排除這種可能性。」站起身,白中元問著樓邊兒的顧山,「你那邊兒的情況怎麼樣?」
「同樣有可疑痕迹存在。」看白中元走到身邊,顧山指著房檐說道,「這裡呈現出摩擦過的徵象,初步判斷力度很大。」
「就像是……」
白中元的眉頭剛剛皺起,顧山已經說出了結論:「沒錯白隊,就像是有人藉助繩索下樓造成的。」
「嗯。」
從心裡來講,白中元認可這一勘查結果,然而頭疼的是並沒有十足十的證據作為支撐:「還有沒有其他的發現?」
「有,這裡的瓦片少了一塊。」
缺少的瓦片,位於摩擦痕的一側,距離大概有二十公分,且呈現著新鮮痕,像是這兩天被碰掉的。
「這是什麼?」觀察丟失的瓦片位置時,白中元的目光白房檐內壁的一根外凸的鋼釘吸引住了。
「白隊,看樣子像是血跡,並且受到了污染,旁邊……好像是半枚指紋。」顧山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收集著,「不知道還具不具備檢驗價值。」
「保存好,回去送到法醫那裡,她會有辦法的。」隨著接觸的加深,白中元已經越來越認可周然的能力了。
在顧山收集檢材的時候,白中元和小劉又對四周進行了細緻的勘查,卻再也沒有任何的收穫。
「顧山,張大根死亡的那晚,我曾仔細觀察過兩間卧室的外面,並沒有看到任何踩踏或者攀登的痕迹。如今我們在樓頂有了收穫,在你看來犯罪嫌疑人是如何進入到房間中的?」白中元心中有著猜測,還是想聽聽別人的意見。
「避免出現踩踏的痕迹只有一種可能。」顧山不假思索的說道,「嫌疑人是採用倒吊方式進入的房間。可那樣會有一個前提,必須有人接應或者屋子裡面存在可承載重物的東西,否則很難順利進去。」
「壁掛的暖氣片算不算?」張大根家裡的次卧被改成了寵物室,因為他餵養的都是冷血動物對溫度要求比較高,所以那間屋子的暖氣片是更換過的,由固定在地上的鑄鐵暖氣片,更換為了壁掛陶瓷式。
「完全可以。」顧山表示認可這一觀點,「壁掛式暖氣片大多都是用膨脹螺絲來固定的,別說是一個人,兩個人的重量也完全可以承受。如果嫌疑人能夠順利打開窗戶,那麼藉助暖氣片完全可以悄無聲息的進入房間裡面。」
「走吧,我們下去。」
來到樓下之後,白中元內心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尤其是那根沾染血跡的釘子,總覺得有過印象。
「怎麼就想不起來了呢?」苦惱著,白中元又朝著二單元望去,當目光掠過一樓,他猛地回想了起來,當時和陳少華交談的時候,他的左手就是纏著紗布的,並且還說是被釘子扎透受傷的。
「難道是他?」念及至此,白中元的臉色已經有了些蒼白,「小劉,馬上把剛剛提取到的檢材送回隊里交給周法醫,讓她連同今早我送過去的那兩份一起檢驗,重點是不同的血跡究竟屬不屬於同一人。」
「是,白隊。」小劉接過檢材,急匆匆上車。
看著車子消失在視線中,白中元還是有些擔憂,於是撥通了謝江的電話:「老謝,陳少華沒有跟丟吧?」
「沒有,我剛剛打電話問過,一切正常。」說完,謝江反問,「怎了中元,是不是有新的發現?」
沒有結果之前,白中元不敢拍著胸脯保證什麼:「目前還不能確定,不過陳少華一定要跟住了。」
「放心吧。」
看到電話掛斷,顧山問著:「白隊,現在去什麼地方?」
「北三環。」車已經被小劉開走了,白中元示意顧山去外面打車。
此時此刻,白中元的想法很簡單,不管崔偉這個人是失蹤了還是逃匿了,也不管到底是不是謀害張大根兒的人,他的住處都必須要去一趟,其他方面收穫可能沒有,檢材是肯定能提取到的。
北三環的外面,還有著很多平房和二層樓構成的自然村落,絕大多數都租給了外來務工人員。順著陳少華給出的地址,白中元和顧山很輕易便找到了村子裡面,由於已經知道崔偉沒有在家,於是他們直接去了村委會。在說明來意之後索要了房東的電話,然而得知的情況卻很不樂觀。
據房東說,房子的確是租給了崔偉不假,實際上他們卻很少見面,到了交房租的時候,都是把錢打到卡裡面的。這個月剛到中旬,距離下次交房租還有很多天,最近便沒有過聯繫,無法提供更多的訊息。
「兩位警官,我帶你們過去,先把門鎖撬開,我再弄把新的補上,讓鄰居幫忙帶個話,崔偉回來到村委會來拿鑰匙就行。」村委會的治保主任十分的配合,出的這個主意也是目前最為可行的。
這座院子的主房有些殘破已經不能住人,東廂房又堆積著很多的雜物,白中元他們的視線自然而然便聚焦到了西廂房,再次撬鎖后魚貫走了進去。屋子的環境用一個字形容,臟;兩個字描述,真他娘的臟。
「任何東西都不要動,提取到檢材后就離開。」白中元提醒著。
「白隊,放心吧。」顧山說著,走到床邊稍作尋找,便將幾根頭髮撿拾了起來,而後又從水杯上提取了兩枚指紋。
「麻煩你了。」告別之際,白中元想治保主任表達了謝意。
「應該的,兩位慢走。」
……
儘管白中元他們忙的連口水都沒有喝,可依舊耗去了不短的時間,返回支隊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鐘了。
「你先去吃飯,我把檢材送過去。」打發走顧山之後,白中元來到了法醫實驗室,正好撞見周然,於是問道,「檢驗結果怎麼樣?」
「哪有這麼快。」翻個白眼,周然活動了活動身體,「已經做加急處理了,結果出來第一時間通知你。」
「這個給你。」
「又來?」周然瞪眼,卻還是接了過去。
「你受累。」客氣一句,白中元叮囑道,「現在一共是六份檢材,兩顆煙蒂和衛生紙上面的血跡,小劉送過來的凝血塊和半枚指紋,加上這裡面的指紋和頭髮,檢測DNA的同時做出準確的比對。」
「遵命,我的白大隊長。」周然疲憊的轉身。
周然的這副疲態,讓白中元心中有了些不忍,於是問道:「全部鑒定比對完,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一份兒檢材的話,加緊加急兩到三小時便可以完成,這麼多最快也要晚上了。」周然表示儘力了。
「那就暫且放放,先去食堂,不差這一頓飯的功夫。」
「還算有點兒良心。」口中這樣說著,周然還是將工作放在了第一位,「放心吧,我的搭檔已經吃完了,不會耽誤進度的。」
「辛苦了。」白中元向裡面打著招呼。
「走吧,我都快餓死了。」周然有氣無力。
「嗯。」
點頭,白中元便想邁步出去,可就在轉身的剎那,電話突然響了,接通之後傳來了謝江低沉的聲音。
「告訴你個不幸的消息,陳少華出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