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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兩相離

  人是一種很可怕的動物,尤其是心理發生病變之後,不僅會拋棄道德,還會僭越人倫,甚至是觸犯法律。


  相較於賈林和胡成來說,宋前在養殖場中扮演的角色是單一的,他不需要考慮經濟效益等大方向的問題,只需要做好本職工作就可以。而這便給予了他大量的空閑時間,讓他有機會、有精力策劃一起借刀殺人、斬草除根的陰謀。多年的貧困漂泊,已經將他的城府磨鍊的頗深,所缺少的只是如何實施犯罪的經驗和手段而已。這些著實讓他有些困擾,只能通過購買大量的相關書籍來汲取相關知識。


  犯罪並不難,難的是犯罪之後不留下任何的痕迹和線索。說的更直白一些,在策劃實施一起惡性犯罪之後如何撇清自己的關係。思來想去,宋前也沒有個萬全之策,直到邱宇墨的死亡讓他看到了曙光。


  因為諸事不順,壓力巨大,胡成每天都會用酒精來麻醉自己。喝酒之前,他沉默寡言惜字如金,喝酒之後,滔滔不絕廢話連篇。這其中包括對生活的抱怨,也包括對命案的議論和不負責任的謠傳。


  那個時候,恰好是梁媛檢查出懷孕的日子,因為私慾作祟,賈林心事重重整天愁眉苦臉。這些事情他沒有辦法跟胡成或者梁媛直言,於是便找到了宋前對飲消愁,神志不清的時候將心裡話傾倒了出來。


  這對宋前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


  旁敲側擊的詢問,不著痕迹的引導,一起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丑戲開始上演。


  賈林是個粗人,沒有什麼文化知識,更沒有那麼細密的心思。從始至終他只當是宋前在傾力相幫,卻不知道對方早已將他算計在內。更不知道即便是罪行得逞,最後也不過是給對方做嫁衣罷了。


  宋前的計策很簡單,引導賈林去模仿犯罪,將胡成與邱宇墨的死聯繫起來,從而達到逍遙法外的目的。對於迫切想要剷除胡成的賈林來說,嫁禍這種伎倆已然可以算作高明了,於是便在利欲熏心之下實施起了犯罪。


  提前錄製胡成醉酒後的咒罵聲,而後利用取暖管道輸送沼氣致使胡成中毒,因為二氧化碳較之空氣要重會下沉,所以粘鼠板上面的兩隻老鼠也中毒而亡。使用推糞車將胡成運到屠宰場之後,賈林又利用承重柱上的鐘錶來進行模仿犯罪,與梁媛通話、手機拍照時調整時間偽造不在場證明。除此之外,他還利用冰塊和冷水對死亡時間進行了偽裝,而後將濕漉漉的衣服進行了掩埋。


  這一切,看似做的天衣無縫,但賈林怎麼都不會想到,他所做的種種都被宋前偷偷拍攝了下來。


  為了應對警方,宋前已經提前想好了應對之策,他負責養殖場的衛生,每天都要清理豬圈的雜物和糞便,被賈林推走的糞車便成了他前往屠宰場最好的借口,以至於那些故意拍攝的照片也成了合理的存在。


  至此,一起雙重犯罪事件便畫上了句號。


  ……


  「姜澤,再問問宋前,難道他就不怕賈林把他供出來嗎?」對於這點,白中元有著極大的好奇。


  「白隊,宋前說他不怕。」


  「為什麼?」


  「因為梁媛。」


  「什麼意思?」謝江問。


  「因為罪行一旦敗露,賈林勢必要去坐牢的,如此一來梁媛就無依無靠了,總要有個人照顧她才行,尤其是在孩子出生以後。況且賈林從始至終根本就不知道宋前在算計他,對他還抱有感恩之心的。」


  「你們還有什麼要問的嗎?」白中元看向謝江和許琳。


  「有。」許琳點頭,轉向了姜澤,「我只有一個問題,如果宋前沒有露出馬腳,還能繼續在養殖場中呆下去,那麼當梁媛回來之後,他會怎麼做?」


  「宋前說,他會想盡一切辦法讓梁媛接受他。」


  「如果梁媛不答應呢?」許琳真正關心的是這點。


  「他說……」姜澤有些猶豫。


  「他說什麼?」白中元也好奇了起來。


  「他說……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會殺掉梁媛。」姜澤說著,惡狠狠的瞪了宋前一眼。


  「梁媛可是他的恩人,如果不是梁媛的收留,說不定幾年前他就已經埋屍荒野了。」許琳很是氣憤。


  「宋前說這就是他的真實想法。」手語溝通完,姜澤繼續道,「在宋前的心裡,梁媛已經不再是那個高不可攀、集善良與美貌一體的女神,而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婊子。她只能有兩個選擇,要麼順從,要麼死亡。」


  「帶走吧。」白中元擺擺手,已經懶得再看宋前一眼。


  當宋前被帶上警車以後,這起模仿犯罪的惡性事件也算是結尾了,至於後續的事情,已經無需白中元再去管了。


  「你不上車嗎?」拉開車門,謝江看到白中元坐在了台階上。


  「我想靜一靜。」白中元有些沮喪。


  「他怎麼了?」謝江問著許琳。


  「不知道。」搖頭,許琳示意謝江先走,「我開車過來的,稍後帶他回去。」


  「好。」


  當謝江帶著宋前和賈林前往屠宰場指認犯罪現場后,許琳輕輕走到了白中元的跟前,並排著坐了下來:「有心事?」


  「沒有。」白中元搖頭。


  「撒謊。」許琳取出一片口香糖遞了過去,「你這個人心事太重,什麼都喜歡藏在心裡,這樣的結果就是壓力會很大。」


  咀嚼幾下,白中元才長吐了口氣:「不是我的心事重,而是有些東西無法與人訴說,而且就算說了也不會有人理解。」


  「你不說,怎麼知道別人不理解?」許琳歪頭,面現溫柔,「說說,到底被什麼事情困擾了?」


  「沒什麼。」白中元敷衍著。


  「你不說我也知道。」許琳雙手托腮,望向了夜空,「從你歸隊之後,接連偵破了三起惡性刑事案件,除了工地案之外,兩起案件的背後牽扯出的都是有關於愛情的東西,是這些亂了你的心。」


  「我沒有那麼敏感,也沒有那麼脆弱。」白中元不想承認。


  「騙人。」扭頭,許琳盯住了白中元的眼睛,「或許你自己都不知道,你這個人根本就不會撒謊。」


  「可能吧。」白中元苦笑,「我只是想不明白,很多事情明明可以向著好的方向發展,為什麼到了最後會釀成令人扼腕的悲劇?」


  「很簡單,人性。」許琳不假思索的說道,「其實每一起惡性的刑事案件背後,彰顯出來的都是赤裸裸的人性,這點你不能否認吧?」


  「嗯。」白中元認可。


  「人是善惡共存的矛盾體,這是我們無法控制和左右的。你不要過多的去深思這些東西,那樣只會徒增煩惱。人生本就短暫,最重要的是做好自己。其實我挺贊同胡成說過的那句話,有些時候人真的應該自私一點,好好為自己活一次,而不是將很多無關緊要的東西捆綁在到身上,那樣會活得很累。」


  「可能你說的對,但我別無選擇。」


  「關於她是嗎?」


  「是。」白中元深深點頭,「在沒有查清楚那件事情之前,我不會做任何自私的決定,我不能辜負她。」


  「你是在說給我聽嗎?」許琳苦笑。


  「沒有,我在說給自己聽。」


  「你不用顧慮我的感受。」許琳神色坦然,「我承認,隨著接觸的時間越來越長,隨著了解的越來越深,我的確對你有了那麼一絲絲好感,可這也僅限於好感,遠遠上升不到那種高度。尤其是在水庫時將一切說開之後,我已經在重新審視我們之間的關係了,希望你不要有這方面的負擔和包袱。」


  「我沒有。」白中元苦笑,「我只是不敢相信許菲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你要明白一點,不管她說過什麼,那都僅代表她自己,至於怎麼去做,決定權在我們自己手裡。」


  「嗯。」


  「你愛她嗎?」許琳突然問道。


  「……」


  沉默了好一會兒,白中元才苦澀的搖了搖頭:「以前或許很愛吧,不然怎麼會訂婚呢?可現在我真的不知道,我記不起任何與她相處的情景,只知道她是死於謀殺,而那起謀殺與我有著直接關係。」


  「我明白。」


  「我這樣說,你不生氣嗎?」


  「為什麼要生氣?」許琳笑了笑,「如果你現在說愛她我才會生氣,因為那是敷衍,那是虛偽。」


  「謝謝理解。」


  「你有沒有想過爆炸案真相大白以後怎麼辦?」許琳轉移了話題。


  「你指的哪方面?」


  「你明白。」許琳眼睛里閃爍著光亮。


  扭頭避開,白中元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以後的事情誰又能說的清楚呢?也許,活不到那個時候呢?」


  「呸呸呸,烏鴉嘴。」許琳連啐幾口,眼睛眨動了幾下,「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相大白之後我們還能像現在一樣坐在夜空下聊天兒,你會不會有所改變?當你恢復記憶之後,你會不會尊重許菲的遺願?」


  「我……」


  望著許琳那張泛著光澤的臉,感受著她目光中的那份灼熱,白中元一顆心七上八下的陷入了猶豫之中。


  這一刻,他內心揪的緊緊的,泛著一股一股的刺痛感。


  他想到了被謀害的許菲、想到了過世的母親、想到了關係決裂的父親、也想到了已然走向對立面的蘇浩。似乎每個跟他有著親近關係的人,最後都沒有一個好的下場,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不會。」最終,白中元給出了這樣的答案。


  「……」


  許琳沒有回應,只是那麼靜靜的看著白中元,良久之後露出了笑容:「那就好,其實我也不會。」


  「嗯。」


  輕輕應聲后,白中元陷入了沉默,而許琳似乎也被感染了,望著夜空閉口不言,偌大的養殖場陷入了寂靜。他們並排的坐在台階上,幾乎挨在了一起,可彼此心中都明白,距離已經越拉越遠了。


  叮鈴鈴……


  就在一陣寒風乍起的時候,白中元的手機響了,掏出來看看頓時皺起了眉頭。


  「誰的電話?」許琳回神,側頭看了看,「秦時雨,她怎麼會給你打電話,難道不生你的氣了?」


  「但願吧。」白中元按下了接聽鍵,「喂,小雨……」


  「你在哪兒?」白中元的話剛出口,便被秦時雨打斷了。


  「我在養殖場,指認完案發現場就回去,什麼事兒?」


  「什麼事兒,你還好意思問我什麼事兒?」秦時雨火氣不是一般的大。


  「到底怎麼了?」白中元一頭霧水。


  「還裝傻是吧,你為什麼傳喚蘇浩?」秦時雨的聲音冷的可怕,「我聽說你為了把他關起來,還自導自演了一場襲警事件是嗎?」


  「小雨,你聽我說……」


  「有什麼好說的。」秦時雨極為的憤怒,「我就想問一句話,你憑什麼傳喚他,憑什麼把他扣在支隊?」


  「有些情況你不了解,傳喚他是為了弄清楚那晚重症監護室的事情。」不得已,白中元只好做著解釋,「耗子遭受襲擊那天,我看到蘇浩出現在了醫院,所以調查一下,如果他是清白的,我會放人的。」


  「現在查清楚了嗎?」


  「這不是忙養殖場的命案嗎,還沒來得及,稍後我回去就……」


  「不必了。」秦時雨冷聲打斷,「我現在就告訴你,那晚他之所以出現在醫院,是去探望我母親的。」


  「去看阿姨?」白中元一愣,「阿姨怎麼了?」


  「沒什麼,不勞你關心。」秦時雨毫不領情,「我現在只是通知你一聲,蘇浩那晚是和我一起去的醫院,他是清白的。」


  「小雨,你聽我解釋。」


  「不用解釋,你心裡想什麼我很清楚。」秦時雨絲毫不留情面,「打電話是通知你一聲,蘇浩的事情我已經上報給方隊,並且已經將他釋放,希望你以後不要打著辦案的旗號做公報私仇之事,否則我將向局領導舉報。」


  「小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再見。」


  「偷雞不成蝕把米。」許琳搖頭。


  「我……」


  白中元剛想辯解,手中的電話又響了,看到是方言之後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這是來問罪了?」


  「接了不就知道了。」許琳倒是毫不在意。


  「喂,方隊。」


  「中元,不管你現在哪裡,馬上趕到醫院來,耗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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