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滅 16

  柳若誠這天見到林重,送給他一盒月餅。林重問道:「你給章魯送過嗎?」


  「沒有,你怎麼這麼關心他?」


  「你應該關心下屬,對他好點兒。」林重掏出錢說道,「你把這些錢替我給他,就當是給他買月餅了。」


  「我跟你開個玩笑,我昨天就把月餅送給他了。」柳若誠又補充一句,「那麼多人送我月餅,我又不吃,容易發胖。」


  「搞了半天你這是借花獻佛啊?」


  「行了不鬧了。你應該聽說了吧?諾門罕戰役咱們贏了。」


  「這我早知道了,可我怎麼看你心裡還藏著事兒呢?」林重問道。


  「因為阿列克的兒子犧牲了,就在這個戰役中。」柳若誠嘆道,「他一連幾天天都把自己關在屋裡,誰也不見,這些年來我第一次見他這樣,好像一夜間老了十幾歲……他說他想不通,明明早就把咱們提供的情報通知了蘇軍方面,但還是改變不了他兒子的命運……」


  林重心中多少有些悲惋,而他此時不願插嘴,也不知該如何插嘴,只是聽柳若誠說著。


  「你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柳若誠問道。


  「我應該有什麼反應呢?他兒子的死和別人兒子的死沒什麼不同,所以他的傷心和其他失去孩子的父母的傷心也沒有什麼不同,這就是戰爭。」林重說道,「再說了,我都沒見過阿列克,我對他的印象只限於你的描述。所以他對我來說只是一個符號而已,我對他來說不也是這樣嗎?我不想為一個符號而羈絆太多,僅此而已。」


  「你真夠冷血的。」柳若誠半晌才說道,「我給你說個真正的好消息,阿列克說,他早在開戰之前就把你提供的那份情報交給朱可夫了。因此,現在你我都獲得了一枚國家安全總局的NKVD高級勳章,待戰爭結束后,會頒發給咱們。」


  林重像個小孩一樣笑了,柳若誠盯著他,一直到他收住笑容為止。


  「你怎麼了?盯得我心裡直發毛。」林重問道。


  「沒什麼,只是好久沒見過你這樣笑了,感覺回到了大學時代。」柳若誠悵然道,「最近我們要對大連港碼頭放火,你最好有所心理準備。」


  「反正怎麼調查都是白忙活一場。」林重笑道,「你知道嗎?自從那年把滿洲煉油廠燒了之後,植田謙吉隔三差五就給安藤智久打電話來,每次都是同一句話『縱火者抓到了嗎?』而安騰則接完電話就罵神谷川『早就給你說了,沒有證據之前,別對植田長官說你懷疑是人為縱火,你不聽!』」


  林重惟妙惟肖地學著,柳若誠捂著嘴樂得花枝亂顫。林重又說道:「我得給你打個招呼,謝謝你提供的房子。現在童童長大了,我和童娜商量過了,準備過些日子就搬走。」


  林重掏出錢,又說道:「這是這幾年的房租,夠不夠就這些了。」


  「你真噁心!」柳若誠變臉罵道,「咱倆認識這麼多年,難道我把房子借你是為了收這點兒房租?」


  「我不想欠人情,你應該了解我。」


  「我不聽!」柳若誠頭一扭說道,「你愛什麼時候搬就什麼時候搬,走了把門鎖好,把鑰匙放門外的郵箱里!」


  「我們當時認為,王一鳴的死只是偶然,只是他時運太差,撞在了某個組織的槍口下……後來我們發現關東州遇刺的人多了起來的時候,已經太晚了……」(選自廖靜深的《關於林重等人反滿抗日縱火特大間諜案的報告》第十六章)

  幾天之後,在一個叫謙和居的小小的日本料理店,在進行植田謙吉的私人告別晚宴。店雖小,牆上卻掛著一幅乃木希典手書的單聯——「酒酣耳熱似還鄉」。這些關東州的高官們都喝多了,大家一致地挽留植田謙吉。而植田謙吉突然孩子般地抽泣起來,說道:「其實你們有所不知,諾門罕的失利只是我辭職的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因為在我任關東州司令的這幾年,關東州火災頻發,就像鬧鬼一樣,使我夜不能寐……軍界和政界一致認為,這是他們自關東州建成以來見到的最差的關東州……吾自陸軍士官學校畢業后,戎馬四十一載,從未感到此如此恥辱!」


  神谷川聽完才知道原因,而看看一旁氣定神閑的安藤智久,神谷川陡然覺得慚愧起來。又見植田突然抬頭,紅著雙眼問道:「神谷君,你幾年前就說你懷疑這些都是人為縱火,那你到底抓到了嗎?」


  「植田長官,我——」


  神谷川一時語塞,對面盤坐的竹次郎卻笑了起來,他這一笑,旁邊的那些高官們也憋不住了。神谷川的血嗡地一聲湧上了大腦,他猛然跳起撲在竹次郎的身上狠狠地邊罵邊打。一時間,整個包間里碗筷橫飛,而植田謙吉早已在混亂中捶胸頓足,哭得不像人樣了……


  幾天之後,新上任的關東州司令官梅津美治郎在關東州高層會議上,虎視著大家說道:「我要強調幾點。一,關東州不是『無縫地帶』,所以以後這個詞兒就隨著植田先生回大阪做生意去了。二,現在形勢緊迫,支那方面的國共兩黨不但在戰場上配合默契,且在無聲戰線方面亦有廣泛合作之跡象,所以他們都是我們的敵人。請諸位認清這一點,提高警惕,我會申請加大各項經費支出,力圖給各位最需要的人員和裝備。三,關東州這幾年的縱火案,不管是不是人為的,請諸位進行大搜查、大抓捕,不用考慮法律在內的一切條文,務必給天皇陛下和關東州人民一個交代!我剛從戰場上下來,我的槍管里還冒著硝煙,言語不當之處,請大家海涵,拜託諸位了!」


  這番話像是給神谷川吃了一顆定心丸,而散會後,安藤智久也對他說道:「梅津長官知道檢察廳對你提起了訴訟,他已經幫你壓下來了,意思是讓你放手去干……」


  梅津美治郎讓安藤智久和神谷川留下,指著另外兩名被留下的人對他倆說道:「安藤部長,這是關東軍參謀部的主任中田義雄中佐,旁邊那位是從滿鐵調查本部特高課調來的武田光課長。武田課長現在被我調到了關東軍參謀部特高課任課長,負責反間工作,和調查諾門罕戰役泄密一事。」


  「諾門罕戰役泄密?」安藤智久疑惑道。


  武田光說道:「沒錯,蘇聯在開戰之前已經針對參謀部作戰室擬定的作戰計劃而進行了有效的部署,我們根據這一點,懷疑諾門罕戰役的作戰計劃在開戰之前已經被泄露了。」


  「那這跟我們警察部有什麼關係?」


  「我了解到,參謀部的一個少佐在作戰計劃擬定之後,居然帶著該計劃的絕密文件去亞細亞飯店赴約吃飯,而當時在場的有你們警察部特調科的副科長林重和他的老同學柳若誠,所以我懷疑……」


  「有證據嗎?」安藤智久問道。


  「沒有,但據我所知,柳若誠跟蘇聯通商代表部和蘇聯領事館交往甚密,而且在此之前,憲兵司令部特勤課也在對她進行跟蹤。」


  「特勤課對她跟蹤,是他們課長陸遠南告訴你的吧?這個女人我不了解,可據我所知,她是做外貿生意的,跟蘇聯商會確有來往,特勤課對她的調查也確有其事,問題是調查的結果是沒有疑點。而且陸遠南可能沒有告訴你,他跟柳若誠是追求者與被追求者的關係,而他跟林重是情敵的關係。」神谷川補充道。


  「我不想討論這些,我想知道,我們關東軍參謀部特高課能否跟你們警察部一起調查情報泄密一事?」武田光又說道,「你們放心,我已經得到了梅津長官和我們參謀部主任中田中佐的許可。」


  武田光當著梅津美治郎和中田義雄的面,對安藤智久和神谷川說出這樣的要求,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他知道自己一定會得到一個肯定的答覆。


  這天,陸遠南在撞球室獨自打著撞球,正百無聊賴的時候,鄭培安走了進來。


  「呦呵?打得不錯啊?我以為你約我來是想和我單挑的,沒想到你這麼有閑情雅緻。」鄭培安挑了一根撞球杆,扛在肩上問道,「怎麼樣陸大課長?換個寬敞點兒的地方比劃比劃?」


  「撞球是動腦子的遊戲,諜戰也是。」陸遠南邊打邊說,「我已經給戴老闆發報,讓他調查內鬼,估計不久就會有結果了。而且為了保險起見,我向他申請換了密碼。」


  鄭培安說道:「你叫我來就是說這個?」


  「我約你來是想問問,你們準備好了沒有?」


  「少廢話!先打贏我再說。」


  陸遠南冷笑道:「我今天比較累。看樣子你可能也學過點兒撞球的皮毛?」


  鄭培安也不屑道:「打別人我不敢說,打你還是輕鬆。」


  「要不咱們在撞球桌上練練?要是我贏了,我讓你幹掉誰你就幹掉誰,敢嗎?」


  鄭培安歪嘴一笑:「英式打法還是美式打法?」


  「那就斯諾克吧!一局定勝負。」


  一局下來,鄭培安汗流浹背,僅僅因為一個球的失誤,而使他顏面掃地。陸遠南微笑道:「其實你打得已經非常不錯了,但是我陸某人從七歲起就站在椅子上學撞球了,目前為止,從關東州到滿洲國,還沒有人能打過我。怎麼樣爺們?剛才打的賭還算不算數?」


  鄭培安算是徹底服了,把撞球杆一扔說道:「願賭服輸,說你的事兒吧!」


  「是咱們的事兒。」陸遠南端了兩杯紅酒,連同一張紙一起遞給他,說道,「這是我擬定的黑名單,你先看看。」


  鄭培安掃了幾眼,就指著第一個名字問道:「這個叫林重的是?」


  「那後面不都寫著么?警察部特務調查科副科長,怎麼你認識?」


  「我是說,怎麼沒把他們科長寫進來?把這個副科長作為頭號目標有什麼意思?」


  「我向來不殺窩囊廢。」陸遠南自負地笑道,「能上我陸某人的黑名單的,都應該倍感榮幸和驕傲,因為這名單的排列順序恰恰證明了他們的優秀程度。」


  「你這也沒個照片,為了穩妥起見,我得見見他。」


  「這是當然,這上面的每一個人你都會見到。我約他下周二出來喝茶,到時候你在遠處牢牢記住他……」


  林重的車送去修理廠了,這天他提早下班,見翟勛的車遠遠地開過來,於是故意朝反方向而走,但還是被翟勛發現了。翟勛連著按了好幾下喇叭,又吼了一嗓子,林重這才轉過頭。


  「去哪兒?我送你,上車!」翟勛說道。


  「不用了,我坐有軌電車去接孩子。」


  「咋的了這是?」翟勛說道,「我發現你最近好像總躲著我。」


  「沒有啊!我是不想耽誤你的事兒,又不順路。」


  林重無奈,只能坐進車裡。氣氛有些尷尬,他揉著眼睛解釋道:「你別瞎尋思,我最近睡眠很不好,每天晚上睡不著,還總做噩夢,白天直犯困。」


  「咋整的?是不是殺的人太多了?」翟勛問道。


  林重冷笑一聲,看著窗外,不作回答。他朝後座瞥了一眼,看那上面放著一挺湯普森衝鋒槍,剛想問,翟勛就笑道:「這『芝加哥打字機』咋樣?剛發的,梅津長官確實是從戰場上下來的,給關東州搞來不少硬貨。其實我感覺你有些太清高,太理想化。修橋鋪路雙瞎眼,殺人放火子孫全。為了生存,這年頭不就得這樣嗎?」


  翟勛說著,往後視鏡上瞟了一眼,突然一腳剎車,林重差點撞在窗戶上。


  「怎麼了?」


  「你帶槍沒?」翟勛拎起衝鋒槍說道,「把槍拿出來,我去後面那輛車上看看,你幫我看著點兒。」


  這是一條單行道的小街,翟勛的車正好停在路中間。後面那輛車剛想打喇叭,就被提槍而來的翟勛嚇懵了。


  「下車!把手舉起來!」翟勛朝車裡看了看,舉槍喝道,「你駕照和證件呢?」


  那開車的是個穿著時髦的女人,已經被嚇得花容失色了,哆哆嗦嗦地說不出一句話,任憑翟勛對她搜身,然後在她車裡翻著。


  林重走過來靠在發動機蓋上,剛想說什麼,翟勛就把她的坤包扔過來說道:「媽的,這車跟蹤我不是一天兩天了,幫我翻一翻。」


  林重笑著翻開包看了看那些證件,說道:「什麼也沒有,你弄錯了,一個女司機而已。」


  翟勛見確實什麼也沒找到,狠狠地把車門一關,指著女人罵道:「以後注意點兒,換成別人,早一槍崩死你了!」


  那女的緩過勁兒來,剛想還嘴,林重勸道:「誒!算了,我們是警察。」


  「警察咋了?我對象還是警察大隊長呢!」那女人說道。


  「喲呵?哪裡的大隊長?」翟勛點了支煙,跟林重對視一眼,笑道。


  「水上警察廳緝私課行動大隊,李健,李大隊長!」


  翟勛把女人的證件搶過來,不屑道:「那就讓李大隊長親自來取你的證件吧!你就說這些證件被翟勛沒收了!」


  回到車裡,翟勛說道:「聽見沒?周勇那小子的緝私股都升級成緝私課了,還有個什麼行動大隊。這緝私股的家屬就是有錢啊!開名車,戴金錶,說話都那麼囂張!」


  「我覺著你最近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林重問道,「至於嗎?她只是一個女司機而已。」


  「我草木皆兵?你又沒看見每天跟著我的那些可疑的人,你憑啥說我草木皆兵?」


  林重不再說話了,他知道翟勛說得沒錯,在他們剛從警察部出來的時候,確實有一輛車遠遠地跟著他們,而當他們快接近那條單行道的小街的時候,那輛車果斷放棄了跟蹤,從另一條路上拐過來的那個女司機,卻稀里糊塗地成了替罪羊。


  林重接上童童之後,抱著他,一路警惕地回到了家。


  這時候,陸遠南正坐在他的「蘇格拉底」咖啡館的辦公室里,對剛被他策反不久的蘇聯領事館的司機尤里說道:「尤里先生,你既然答應為我工作,可目前從你的表現看來,你一點兒誠意也沒有啊!難道我之前給你的那些鈔票不夠花嗎?」


  尤里皺了皺他那大鷹鉤鼻子兩側的肌肉,用深藍色的眸子看著陸遠南,狡黠地笑道:「最近日元貶值的厲害,我家中還有幾個孩子,我老婆也沒有工作,所以我覺得確實有些不夠花。」


  陸遠南耐住性子,又從抽屜里拿出一根金條扔給他,說道:「這下呢?」


  尤里掂量著金條,眼裡放出貪婪的光,說道:「這下我可以為你做些事兒了。」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陸遠南說道。


  正說到這裡,忽然電話響起,是咖啡館的大堂經理給陸遠南打來的,說是有人找。陸遠南剛剛把尤里從後門送出去,,武田光就來了。他介紹完自己,開門見山地說道:「陸課長,我聽說你們特勤課一直在監視蘇聯領事館和蘇聯通商代表部,有個叫柳若誠的女人還被你們跟蹤過?」


  陸遠南殷勤地給武田光倒了一杯威士忌,卻被他不屑地推開了。陸遠南笑著問道:「您是聽誰說的?」


  「你們憲兵隊的竹次郎隊長,我跟他是多年的好友了。」武田光傲慢地答道。


  「是有這麼回事。」


  「我現在被調到關東軍參謀本部特高課任課長,調查諾門罕戰役的情報泄露一事,當時有個作戰室的少佐說,他帶著機密文件去亞細亞飯店吃飯,文件可能是那時候被泄露的,而據關東軍一個大佐的回憶,當時林重和柳若誠也在場。」


  「哦?這不屬於我的調查範圍,這我就不清楚了。」陸遠南疑惑道。


  「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們特勤課配合我,咱們一起調查這倆人。」武田光說道。


  「好說,好說。」陸遠南又遞上一支煙。


  武田光推開他的煙,起身盯著他說道:「不知你聽清了沒有?我命令你們特勤課全力配合我的調查!」


  陸遠南憋著勁答應道:「是!」


  由於童娜一直想要搬家,林重這天推掉了翟勛的飯局,抽出時間,和她一連看了幾套房子,都不怎麼滿意。晚上回家,童娜一直在抱怨,要麼嫌價錢太高,要麼嫌地腳不好。剛打開家門,林重就聽見電話在響。他接起電話,只聽那邊常龍說道:「副科長,廖科長和我們翟隊長遇刺了……」


  林重放下電話就出門,臨走還不忘囑咐童娜把門鎖好。一路上他設想著各種後果,等到了現場,周圍已經全是警察了。


  這是一個飯店的門口,那些車燈把四周照的明晃晃的。飯店對面的一輛車旁,躺著兩具屍體,鮮血和腦漿流了一地,那車胎已經爆了,二十米開外還有兩具屍體,警察正在進行現場勘查。穿進影影綽綽的人群,林重找到常龍,聽他說翟勛和廖靜深就在飯館里,於是跑了進去,卻正好和叼著煙、拎著衝鋒槍往外走的翟勛撞了個正著。


  「你沒事兒啊?」林重驚詫道。


  「我能有啥事兒?」翟勛用槍指著外面幾具屍體,不屑道,「這三個貨,在車裡埋伏著想要刺殺我和廖科長,被我一個人解決了,但是水上警察廳的李健李大隊長倒是死了。」


  「廖科長呢?」


  翟勛朝裡面努了努嘴,林重走進大堂,見廖靜深驚魂未定地坐在桌旁,神谷川和一群人正圍在他跟前。


  「科長,沒事兒吧?」林重問道。


  「沒大事兒,就是我這左肋被擦掉點兒肉。」廖靜深掀開西裝說道。


  那西裝和襯衫左面隱約可見一個彈洞,已經被血染紅了一片。廖靜深喝了杯水,說道:「那水上警察廳的李健請我們吃飯,估計這三個傢伙以為我們都喝酒了,所以準備一網打盡。結果呢?給我來了兩槍,一槍打在李健腦袋上了,另一槍從我腋下穿過,就現在這樣了。得虧翟勛及時用衝鋒槍壓制他們,假如再讓他們給我來一槍,往我左胸移五厘米,你嫂子這會兒就應該給我來收屍了。」


  翟勛這時進來笑道:「這幫孫子以為我喝大了,他們沒想到我這段時間就連睡覺都抱著這『芝加哥打字機』,我才沒那麼大意呢!」


  神谷川把林重叫道一邊說道:「林副科長,你和翟勛馬上給這三具屍體拍照,然後給關押的那些共產黨辨認,還要對他們的車牌以及證件展開調查,我親自送廖科長去醫院!」


  去往醫院的路上,廖靜深朝神谷川問道:「神谷先生——」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神谷川說道,「第一,這件事還不能確定是不是共產黨乾的,就算是,以樂寶山目前的職位,也不可能知道他們的刺殺計劃。第二,樂寶山是我們的長線,他上次提供了端掉地下印刷廠的線索,假如這次再讓他繼續提供,他就很危險了。」


  林重按照神谷川說的,拿著刺客的照片給牢里的那些共產黨辨認,所幸的是,沒人認識。


  林重懸著的心算是暫時落了下來,他前思後想,憋了一肚子氣去找盧默成。見面就說道:「老盧你怎麼搞的?我讓你再等一等,你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你看看這剛愎自用的代價,看見了嗎?三個同志就這麼白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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