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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玉想了想，對著身邊的人說：“好熟悉的樂曲，難道是長安來的？一路上正孤單呢，正好結伴而行！”說著楊玉不由分說叫了珍珍過來：“你去看看，那邊船上是誰呢？若是咱們認識的隻管請來坐坐。”春桃還要說什麽，李守一悄悄扯一下春桃的袖子，離開長安的時候，聖人吩咐過不要阻攔娘子。再者說了他們整天跟著娘子，也不會出什麽事情的！”
??春桃也隻能閉上嘴了，一會就聽著腳步聲過來，珍珍帶著驚喜進來說：“娘子，是陸家的小郎君，陸江海呢。他剛從太原回來，要回揚州呢。今天閑著無事，特別叫了伎樂在船上飲酒助興。他知道是娘子，要過來拜見。娘子是這會就見，還是等著明天呢。”
??楊玉一愣，陸江海不是信心滿滿，心懷抱負要做官嗎？怎麽就放棄了自己的理想啊？他也是十年寒窗，辛苦讀書的。“請他過來，真是想不到。隻是他不是做官了嗎？”李隆基這個吃醋大王，三言兩語就把陸江海給騙得團團轉，還熱情的幫著人家“謀官職”。你是皇帝，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其實連一句話也不用，自然有人辦的妥帖的。誰知李隆基還專門在陸江海跟前演戲，叫人家小帥哥感恩戴德。以為為了自己一個小小的官職，花費了不少力氣。
??看著陸江海對李三哥感激的樣子，楊玉隻能在心裏歎口氣，這個孩子還是缺少的社會的毒打啊。有段日子不見了，也不知道陸江海變了沒有。
??就在楊玉出神的時候，珍珍已經帶著個人進來了，春桃立刻放下簾子的，打斷了楊玉的思緒：“娘子，客人來了。”楊玉回過神，看著燭光下的青年——變化真大啊。以前的陸江海就是個天真可愛的小白兔，一雙眼睛亮閃閃的，比桃子還要天真純淨。而且他身上帶著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
??誰知一年不到的光景，眼前的陸江海已經是個麵帶風霜，成熟老練的商人了。真是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啊。孩子長大都是一瞬間啊！楊玉在心裏歎息一聲，笑著說：“別來無恙，陸小郎君最近可好啊？”
??陸江海聽著楊玉的聲音，嘴角浮起個笑容。那一瞬間仿佛他又是當年那個一腔熱血的少年了。“娘子安康，我要回揚州去。誰知竟然遇上了娘子，若是娘子不嫌棄，我們可以結伴而行。不知娘子是不是肯賞臉呢。”陸江海笑著對楊玉問候。邊上春桃和李守一則是裝背景，也不安排座位，也不上茶，隻袖著手站在哪裏裝塑像。
??楊玉冷冷的看一眼春桃：“都是世交，做什麽裝神弄鬼的呢？把簾子收起來，還有搬椅子來，茶呢？你們是不是等著我親自動手啊！”楊玉聲調帶著不悅，李守一忙著去搬椅子，春桃則是老老實實的收簾子，端茶去了。李三郎你幾個意思啊！弄來這些全智能，人工智能全方位監視器來對付我！
??這個李守一是高力士一手一腳教出來的徒弟，每次靠岸的時候李守一都會神秘的消失一會，楊玉覺得李守一肯定是去驛站發六百裏加急文書了。她倒是不喜歡吃荔枝，誰知還逃不開濫用國家快遞係統的嫌疑。
??一盞茶的功夫，楊玉就知道了陸江海的經曆了。這個一張白紙似的孩子，向著個□□湖的方向發展了。陸江海提起來當初在戶部做小吏的情景，苦笑著說：“我現在才知道百無一用是書生。這裏邊的事情真是一言難盡。娘子隻怕也想不出來如今的吏治敗壞到了什麽程度了。”說著陸江海和楊玉說起來李林甫如何一手遮天，那些鑽營的小人是如何見縫插針的。
??楊玉嘴角帶著幾分笑意，安靜的聽著陸江海的話，一邊偷眼看著不遠處站在陰影下的李守一。不錯，明天李守一送到長安的密信又要加厚幾分了。李隆基隻怕沒想到，他當初給陸江海安插個小吏的職位，是想教訓下這個初出茅廬的小菜鳥的。誰知陸江海卻沒那麽簡單，他雖然被官場各種明暗規則給整的哭爹喊娘的，但是後來陸江海是咬著牙堅持下來了。
??至於陸江海離開，那說明陸江海是個本性純良的孩子。人家不想和你們沆瀣一氣，寧願回去繼承家業，做個商人，也不想去體製內混了。想當初陸江海是麽向往體製內啊。一張嘴就是十年寒窗，一朝金榜題名的雄心壯誌。甚至因為自己商人出身不能參加可科舉很是沮喪。那個時候看著陸江海的架勢，是寧願生在一個的貧寒的農戶家裏的，吃不飽，穿不暖也不想投生在江南最有名的商賈之家，享受著的錦衣玉食的生活。
??現在呢，甘心情願磨練自己的性子。要知道陸家就陸江海這一個獨苗，肯定不會放任他到北邊去做生意。要知道邊鎮並沒沒內陸那麽安全。這些地方節度使幾乎大權獨攬，是當地的土皇帝。而且胡漢雜處，那些胡人可沒什麽契約精神。別說是平常做生意經常違約了，沒準人家看上你的貨物，幹脆殺人越貨都是可能的。
??“你家老先生真是舍得，竟然肯放你到北邊做生意。那邊和咱們這裏風土人情完全不一樣，你這一趟肯定是吃了不少的苦頭。和當初到長安的時候比起來，可是成熟多了。你這副樣子回去——家裏人肯定要心疼了。這一番經曆，你有什麽感想。”楊玉拿著前輩的架勢和陸江海聊天。她也不想被李隆基給關在金絲籠子裏麵，那樣的話她就成了某個人的附庸了。
??陸江海沒了剛才的輕鬆，他嚴肅的看著楊玉：“娘子，我冒昧問一聲。娘子到底是誰？你是個生意人，卻看事情比任何人都清楚，都長遠。你若是個男子，簡直可以做宰相了！你是跟誰學的呢？”陸江海上下打量著楊玉，補上一句：“你可別哄我，我才不會相信你這一身本事是跟著李三哥學的。他和你是不一樣的人。”
??這就是多讀書的結果啊。這個孩子不好騙啊！楊玉心裏沒來由的有些發虛，不過陸江海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時空來客。不過他說自己和李三哥不是一類人，這點楊玉很認同。人家是天子啊。我們不過是人家治下的小老百姓罷了。
??“我——我小時候跟著家裏的請的先生念了幾年書，認識些字！後來嘛，讀萬卷書，行萬裏路。你不是也一樣呢。書中自有黃金屋，很多人相信讀書萬卷，天下事情再也沒自己不知道的了。其實這是個大坑，害了不少人啊！讀書重要，同樣的實踐也很重要。有些事情要親身體會才能知道裏麵的奧妙。我比你早進入商場，也算是你的前輩了。你以前在家裏，隻管安心讀書，真正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但是後這一趟呢？很多書本上沒有的東西也學到了。”楊玉指著自己：“每個人都有腦子，要學會自己思考。”
??陸江海靦腆的笑了，被曬得黑黑的臉，更顯得牙齒潔白了：“娘子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回去可要好好想想，總結經驗，吸取教訓。對了。娘子看平盧和範陽兩個地方生意前景如何？”
??楊玉想了想：“那邊馬匹，牲畜，還有就是些礦產和藥材什麽的。草原上的生意就是那幾樣，聽說有人在陰山發現了金礦？這麽算下來，倒是有些生意可做的。你親自去過那裏的，有什麽商機嗎？”
??陸江海皺著眉頭：“我開始也是這麽認為，從秦漢開始，咱們和草原做貿易。不過是錦緞茶葉換他們的牲畜，還有鐵礦石什麽的。我本來想著若是能在平盧和範陽開通錢莊的生意，專門服務的客商們，也是不錯的。隻是我要先調查清楚，這裏生意金額是多少。原先我估算過，一個季度三十萬錢應該可以的。但是——”陸江海放低聲音，有幾分緊張：“我發現隻平盧所管轄得一個關口，一個月的流水總額就不止三十萬錢了。我粗粗的估算下，整個平盧的商貿總額在一百萬，那麽就是平盧節度使光稅收就有千萬之資了。陰山的金礦其實早就在開采了。隻是最近才被契丹人說出來罷了。”
??楊玉心裏一動，這真是個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消息啊。安祿山還真野心勃勃，他早就存了異心了。楊玉是看過戶部送上來各地賦稅收入的賬本的，平盧簡直就是個超級貧困縣，還是那種窮的叮當響。哼，李三郎要是知道了這些，肯定會跳起來了。
??楊玉不動聲色，岔開了話題：“手裏有兵，自然是金山銀海了。你別忘了，打仗是靠著金錢堆出來的。我預備著明天啟程，你呢，可還要在洛陽盤桓幾天？”
??“不用了，我也預備著明天啟程。正好大家結伴而行。最近運河上正在運糧，來往船隻很多，一個不小心就要堵上了。我們還是趕著回去。算算日子，到了南邊隻怕是趕上了春暖花開的時候了。”陸江海看著天色不早，也就起身告辭了。
??船艙裏麵恢複了安靜，楊玉叫住了要出去的李守一：“你站住，平日你些密信我不管你。那是你的職責，我不幹涉你。但是今天的事情——”楊玉看著李守一，不說話了。李守一愣一下，忙著躬身道：“娘子聰慧，小人一切都逃不出太真娘子的法眼。今天這位郎君就是江南陸家的公子啊。他們家和娘子素來有生意來往，也沒什麽奇怪的。這一路上，還要互相照應呢。”
??“行了，我知道你是高將軍的得意門生，應該也是個聰明孩子。誰知高將軍真是看走眼了，怎麽選你做徒弟呢？你可知道高將軍這些年一直深得聖人信任，是為了什麽嗎？”楊玉無奈的看著李守一，這個孩子政治敏銳度太差了。
??李守一有些糊塗了，剛才自己說的很清楚了。不會在信中添油加醋，說娘子和別的男子有什麽。但是娘子怎麽扯到了高力士，自己的師傅身上呢？看著李守一還是一腦子漿糊，楊玉無奈的說：“高將軍永遠能猜對聖人的心思，他對朝政的掌握比李林甫還要精準。整個天下有什麽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耳朵。剛才陸江海那些話，你聽在耳朵裏就沒一點想法？聖人難道隻是叫你跟在我身邊，數著我對誰笑了幾次，看個那個小郎君幾眼？你若是這麽想的，我回去和高將軍說，給你在宮裏尋個安穩悠閑的差事算了。你實在不適合跟著你師傅學。”這個李守一真是鐵板一塊，腦子不會轉彎的。
??聽了楊玉的話，李守一才恍然大悟，方才太真娘子和陸江海的談話信息量很大啊！自己總是寫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聖人實在是太在乎娘子了，什麽娘子每天一切行動都要事無巨細的回報。但是平盧節度使誆騙聖人，陰山發現了金礦，他們竟然瞞了這麽久。一個邊鎮節度使拿著那麽多的錢要做什麽呢？
??李守一就看楊玉的眼神都變了。太真娘子可隻是長得漂亮啊，她稍微指點一下，李守一仿佛看見了未來光輝前程。等著回到長安，自己豈不要更上一層樓了？他決定這就回去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寫出來，明天一早上六百裏加急送到長安。
??“你打算怎麽寫呢，一股腦的全都寫出來？”楊玉嗤笑一聲，這個李守一腦子一根筋。“你不要全都一下子寫出來，更不要說是我和陸江海閑聊，你聽見的。你隻說陸江海和我說北邊做生意的事情，哪裏生意很好做，一個小小的關口一個月稅收就有三十萬錢以上，陰山還聽說有金礦，我也動心了，要去派人做生意。”
??直通通的寫上，李隆基會怎麽想呢。別是認為楊玉有心要染指邊鎮的政務了，因為恒泰錢莊壟斷了朔方河東的稅收和匯兌業務。李隆基就算是再寵愛楊玉，也不會什麽放任她的。
??這會李守一密信上再說起來平盧的事情，別叫皇帝多心了！
??打發走了歡天喜地，躍躍欲試的李守一，楊玉一肚子的心事躺在床上睡不著了。一陣腳步聲響起，接著是桃子的聲音：“阿娘，我要跟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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