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又被欺負了，看著李瑁一副鬱悶表情進來，楊玉就知道太子肯定又來找事了。她站在門口笑意盈盈的看著李瑁，伸出手去：“怎麽霜打的茄子一樣？寶寶別傷心啦，我抱抱你！”李瑁抬頭看著楊玉，笑容慢慢的爬上臉龐。有個人在牽掛著你，惦記著你，感覺真的太好了！
??李瑁幾步到了楊玉麵，給她一個紮紮實實的擁抱：“有你在真的太好了！”楊玉拍著李瑁的後背和肩膀：“你應該慶幸，若是太子對你和顏悅色，那他才是個難對付的人。你就徹底打消那個念頭，有多遠跑多遠。他今天奚落你，隻怕這會整個長安的人都知道了。”
??李瑁悶悶的聲音從楊玉肩膀上傳來：“這會我徹底成了長安的笑話了！”
??“人生在世，不過是你笑話笑話別人，別人笑話笑話你。這不要緊，要緊的是太子是個尖酸刻薄，對兄弟冷酷的人。你想皇帝會是什麽心情？”楊玉在李瑁的耳邊輕聲的說：“人生一場戲，全靠演技。”
??李瑁沉默了一會，忽然噗嗤笑了一聲：“是了，隻要能把太子拉下來，我願意叫人嘲笑我！多虧了你，你總是能站在與眾不同的角度看問題！開解開解我。我的臉皮被鍛煉的很厚了。孩子今天聽話嗎？你覺得怎麽樣呢？”李瑁忽然想起什麽，從懷裏摸出來個精巧的小東西。楊玉看去，原來是個拿著獸皮縫製的小玩偶，應該是個小狗的樣子。
??“他們說這個東西放在孩子的枕邊，能免除噩夢！”李瑁擁著楊玉進去了。楊玉哭笑不得：“你們男人真是——真應該叫你嚐嚐懷孕的滋味。你就是要準備，也該從尿布和搖籃開始啊。這個東西是皮毛做成的，小心上麵有寄生蟲，還有裏麵裝的是什麽？幹淨不幹淨？”楊玉無奈捏了一把李瑁的胳膊，半真半假的抱怨起來。
??“哎呦——我一片好心，結果在你麵前一無是處。真太傷心了！”李瑁抱著楊玉坐在腿上，臉上的笑容慢慢消退了：“我拚盡全力，就想做出點成績來，誰知道卻這麽困難。其實我很想陪著你，可是——我甚至有些後悔了，我都想放棄了。我們兩個做個富貴閑人，不管那些事情。”
??楊玉捧著李瑁的臉，和他對視著：“你以為放棄就能保全自己嗎？你放棄了，可是惠妃娘娘怎麽會甘心放手呢。隻因為武氏出身，她這一路走來辛苦自不必說，她和皇後之位是今生無緣了。全部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你不想做，我想惠妃娘娘會拿著鞭子抽你，也要比逼你做。”楊玉忽然有些酸溜溜的說：“她可是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她是真愛你啊！”
??想起武惠妃對楊玉的種種不滿，李瑁無奈的想，大概是八字不合，要不然這兩個女人怎麽會聽見彼此的名字都露出嫌惡的表情呢。“你不要和她一般見識。我想你們該找時間坐下來談談，這裏麵肯定會誤會！”李瑁弱弱的試圖緩和婆媳關係。
??楊玉瞪一眼李瑁，就知道和稀泥！楊玉清了清嗓子：“那個事情以後再說吧。最要緊的是，你覺得太子能就此放手嗎？他對你可是恨之入骨，把你當成了死敵了。在他心裏 ，你們就是你死我活的關係。”
??李瑁今天被太子夥同著鄂王和光王給狠狠地奚落一通，太子一臉假笑，對著李瑁噓寒問暖：“原來是小十八啊。我老遠看著還以為來田舍翁呢。真是——眾人都說諸位皇子裏麵就屬你壽王長相英俊，當初在洛陽，你出門，必然有無數女子在街邊上等著一睹芳容。怎麽卻成了種田的漢子了。嘖嘖，就是從邊關來的軍人，也比你看著細嫩些！這樣辛苦，真是一心為國，連著自己嬌嫩的臉蛋都不要了！難怪聖人時時刻刻誇獎呢！”
??言下之意是諷刺李瑁不要臉，李瑁握著拳頭，裝著沒聽懂，隻幹笑著說：“從小讀書，講的都是為國盡忠，我隻想叫工程早些完成。再者說了，身為男子，何必顧影自憐，整天隻在塗脂抹粉上下功夫呢。”
??說著李瑁別有深意的看一眼太子，李瑛這個太子養尊處優，雖然年紀比這些弟弟們都大，可是保養的很好。李瑛沒想到李瑁竟然伶牙俐齒起，一時之間語塞了。光王看著太子吃癟立刻跳出來，夥同著鄂王一唱一和的說：“我說是誰呢，原來是十八啊。人家都說壽王不善言辭，是個實幹派。怎麽忽然變得伶俐起來了？一張嘴和鸚鵡一樣。你別是吃了鸚鵡，變成這個樣子了吧！”
??鄂王則是擠眉弄眼的：“你別說沒準還真是呢！這鸚鵡可是個稀罕物，也就是西域商人能帶來幾隻。一隻鸚鵡價值千金，我們這樣的窮人自然是高攀不起了，倒是十八，上有惠妃娘娘疼愛，更有不少飽學之士稱頌的賢能王爺，可以豪富到拿著鸚鵡燉湯喝啊！”
??“你這話不對了，十八前些日子不是要那些十年寒窗的舉子們沉下心，再去窮鄉僻壤從最微末的小吏做起，再來十年嗎？叫別人吃苦，自己倒是削尖了腦袋往上鑽營！”光王專門戳李瑁的肺管子。
??聽著他們的冷嘲熱諷，李瑁拳頭攥得緊緊地，指甲都深深地陷入了肉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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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是孩子了，還為了這個生氣。”楊玉給李瑁個少見多怪的眼神。太子他們還真是段位不高啊。直接跑出來刺激李瑁，今天的事情肯定會傳到皇帝和武惠妃耳朵裏，到時候武惠妃肯定會抓著做文章的。
??“把憋在心裏的話說出來輕鬆多了，時候不早了，你要早點休息。保證充足的睡眠，寶寶才能茁壯成長！”李瑁的心情好了不少，他輕輕撫摸著楊玉的肚子，神色堅定：“以前我還可以退縮，但是現在，為了兒子，我也不能再後退了。太子他們早就對我存了斬盡殺絕的心思，我若是退縮了，就是自尋死路！”“你能這麽想，我也就安心了。有時候拚盡全力未必會得償所願，但是半途放棄，隻會身敗名裂！”楊玉抱著李瑁親親他的臉。
??武惠妃的生日到了，和往年一樣排場盛大，武惠妃宮中花團錦簇，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楊玉這會無論如何都要進宮給婆婆拜壽了。一早上楊玉精心裝扮了，帶著豐厚的禮物進宮拜壽去了。武惠妃在自己寢宮的正殿接受眾人的祝賀，她一臉春風得意，看著眼前花團錦簇的客人們，嘴角含笑：“多謝。大家入座開宴吧！”
??大家落座，楊玉和鹹宜公主緊挨著，楊玉轉眼看見鹹宜公主的臉色似乎不怎麽好，忙著問：“你臉色不好，是身體不舒服嗎？”鹹宜公主眼神冷冷的，壓低聲音說：“我是為了阿娘傷心。往年都是聖人陪著阿娘過生日的。今年可好了，本來說得好好的，誰知那個妖精裝腔作勢，聖人就爽約了！”
??又是江才人，楊玉著些日子雖然在家休養身體，可是皇帝宮中新寵的各種新聞卻沒少一點，全都知道了。這個江才人據說是飽讀詩書，鍾靈毓秀一個女子，出口成章，詩詞更是旖旎脫俗，還帶著一點孤芳自賞的孤傲和清高。她這個調調立刻得了皇帝的喜歡，雖然是才人封號，可是用度已經和妃一樣了。
??江才人很喜歡梅花，皇帝竟然把禦花園中一大片好好地桃李海棠等樹木砍伐了，特別種了上百的梅樹，討江才人的喜歡。要知道武惠妃很喜歡春天盛開的桃李，這個舉動別人也還罷了。唯獨對武惠妃簡直是直掏心窩子暴擊啊！
??不過武惠妃經曆了這些年的風浪，自然不會進退失據，武惠妃隻能在心裏忍耐。她或者想趁著這次生日，對著後宮宣誓，誰知今天自己的生日。皇帝又爽約了！難怪鹹宜公主臉色不好看。武惠妃這些孩子在皇子和公主裏麵都是得寵，可是他們的風光和寵愛都是建立在武惠妃盛寵的基礎上。
??若是一朝武惠妃失寵，他們的日子也就沒這麽風光了。
??“今天是娘娘的好日子，咱們做晚輩要顧全大局，可不能為了不相幹的人生氣，叫外人看了笑話去。江才人麽，風頭正盛，不過日子長著呢，誰知道今後怎麽樣！公主出身尊貴，不要把跳梁小醜放在眼裏！”楊玉勸鹹宜公主，今天是大日子，應該竭力營造和諧氣氛。
??鹹宜公主無奈歎口氣：“我自然知道這道理。隻是心裏生氣！”
??宴席豐盛，歌舞精彩。武惠妃臉上看不出來一點寂寞和失落，她微笑著和後宮嬪妃，外命婦們周旋著。鹹宜公主正想囑咐太華公主幾句，卻發現太華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出去了。“這個太華真是的，阿娘心情不好，還到處亂跑！”鹹宜公主吩咐身邊的人立刻把太華找回來。
??太華公主是武惠妃的小女兒，可是脾氣卻和兄長姐姐們完全不一樣，她沉默寡言，總是冷冷的，和誰都有中疏離感。不過因為貴為公主，大家隻覺得是公主的驕傲。武惠妃對這個小女兒也很奇怪。她仿佛有點怕太華公主。
??武惠妃是個強勢的母親，即便是最疼愛的兒子李瑁，武惠妃說句生氣了，李瑁也身上冒汗心跳加速。唯獨這位太華公主，根本不會把武惠妃的怒氣放在眼裏。
??誰知好一會，去找太華公主的侍女回來：“太華公主說要在外麵吹吹風，不肯進來。”鹹宜公主無奈的歎口氣：“這個孩子真是越發別扭起來了。我出去看看。”楊玉忙著說：“你在這裏陪著娘娘說話。”反正武惠妃不待見自己，楊玉幹脆找機會躲出去了。鹹宜公主囑咐道：“太華脾氣古怪，你可別和她爭辯！”
??武惠妃的宮裏十分寬敞，楊玉按著侍女的指點徑自到後邊去了。果然在花圃邊上，楊玉瞥見一抹嬌豔的粉紅色，太華公主果然坐在花圃邊上的玉石欄杆邊上，正低著頭擺弄什麽呢。
??“妹妹在做什麽呢，怎麽不進去喝酒。你最喜歡的楊梅酒，已經溫熱了。”楊玉走到太華身邊，看見太華正擺弄一串晶瑩剔透的水晶佛珠。這是太華的心愛之物，須臾不離手的。“那裏邊觥籌交錯，真是熱鬧極了。可是誰能想到有人永遠都在寂寞之中？”太華也不看看楊玉，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楊玉一下子想起來了，太華是在說王皇後！當年和武惠妃宮鬥的失敗者。
??因為王皇後無子，太華出生的時候武惠妃把太華送到皇後處撫養。太華公主可是王皇後養大的。
??“人生就是如此，我以前也喜歡熱鬧，隻盼著人生是常聚不散。可是隨著年紀增長，我才知道這世上的事情是聚少離多，能遇見高興的事情，就盡情享樂吧。公主最在乎的人，也最在乎公主。愛一個人，隻要她生活愉快就是最好的結果了。”楊玉勸太華不要沉湎過去。
??“果然通透明白，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可是有些倒黴鬼，人生隻剩下不如意了。任何一點幸運都被別人搶走了！那些明搶豪奪的人可不是不如意十有八九，她們是事事如意。不過上天是公平的，誰也不能一直得意。無論他怎麽用陰謀詭計，鑽營討巧都不會一直得意下去！這才是天道公平！”一個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楊玉一回頭，見著兩個女子站在樹蔭下，其中上了年紀的那個女子眼裏滿是惡意，她身邊那個年輕女子則是用複雜的眼神看自己。仿佛和楊玉有什麽過節似的。
??“皇甫德儀，江才人！”太華公主站起來對著來人問候。原來是她們啊！皇甫德儀是鄂王李瑤的生母，當年也是皇帝的愛妃啊。隻可惜恩寵隨著年華流走了。
??皇甫德儀上下打量著楊玉，忽然轉過臉對著江才人笑著說：“我說你好福氣呢，人家都說壽王妃是長安聞名的美人，我還不信。今天見了，可是信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話了。你已經是好得了，誰知還有比你更好的。真是老天爺偏心啊！”
??這不是成心提起來當初李瑁不要江才人這個事情嗎？腋庭三千良家女子，她們整天期盼著不是能見到皇帝，得到恩寵。就是能離開宮廷，到那些宗室子弟的府裏去。武惠妃選中了江才人，江才人那個時候肯定是滿懷期望的。誰知李瑁態度堅決，江才人肯定十分失落。
??現在舊事重提，江才人肯定對楊玉存了戒備甚至是憤恨。江才人今非昔比，她是皇帝寵妃，自然可以持寵而嬌，給楊玉難堪。
??若是江才人出手，楊玉現在是個孕婦，出點事可是——鬧大了！皇甫德儀的算計，楊玉心裏明鏡一般，隻是不知道江才人如何接招呢？
??不過楊玉今天可不想惹事，她笑著說：“不敢當，倒是江才人素有才女之，今天見了，果真是謫仙般的人物。皇甫德儀和江才人都是長輩，剛才著實沒見到兩位，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麵對著楊玉的示好和示弱，江才人好像並不接受。她似笑非笑的伸出手，作勢要捏的楊玉的臉。楊玉最討厭陌生人靠近自己，她下意識的躲開了江才人的爪子，正色的說：“才人有什麽見教？”
??江才人的手僵在半空，頓時臉上下不來了：“罷了，人家是王妃，金尊玉貴的，我一個平民丫頭實在高攀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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