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無視了
眼看著皇帝的聖駕就要到了，李瑁恨不得一天都住在工地上，楊玉也連著幾天隻睡了一兩個時辰就起來，從睜開眼睛到躺下一直都忙的腳不沾地。
??因為皇帝來洛陽不隻是要失察工程，作為兒子，李瑁要為迎接皇帝的聖駕做很多準備。可惜他忙著工地上的事情，那麽迎接皇帝那些瑣碎的事情都要楊玉代勞了。洛陽的宮殿自然有人打掃，但是皇帝來了，隨性上萬人的衣食住行都要預備好。這些固然是有司衙門的職責範圍。但是那些裝點細節都要壽王操心的。
??可惜李瑁哪有時間管這個呢，怕什麽偏來什麽，一共是三十座倉庫，每個體量巨大，可以裝一百萬斤的糧食，二十九座都完成了，就是這第三十座，上梁的時候怎麽都不合適！上梁都是講究良辰吉時，結果那天早上天公不作美，開始還是好好地天氣，誰知到了算好的吉時一陣風吹來，天空烏雲密布一會就大雨傾盆了。在場的人都臉色難看，工匠們忙著上梁。
??巨大的梁柱被吊起來，誰知卻怎麽也安不進去。那些匠人們都臉色煞白，祭祀用的香火也被大雨澆滅了。這絕對不是個好兆頭！李瑁強子在鎮定的對著大家表示：“今天雨太大了，等著晴天再說。”誰知這大雨竟然連著下了七八天還沒一點停止的意思。最後第十天早上，總算是把巨大橫梁抬上去。
??工期一下子就拉下了十天！李瑁恨不得把一天變成十二個時辰，那還有心思管這些迎接皇帝的麵子工程呢。倒是楊玉善解人意的說：“你隻管把工地上的事情做好，剩下招待那些事情我來做。我認為不管是經驗還是細心，我都比你更勝任這個。”李瑁演講閃閃發光，咧嘴笑著：“我竟然忘記了，你做接待工作比我有經驗多了。親愛的，謝謝你！”李瑁黝黑的臉龐叫他的牙齒看起來更潔白閃亮了。
??握著楊玉的手，李瑁誠心誠意的說：“我現在沒什麽雄心壯誌了，隻想完美的完成這個工作，叫質疑我的人都閉上嘴。我似乎找到了實現人生價值的最好途徑了。也謝謝你和我一起！”說著李瑁捧著楊玉的手，湊到唇邊親吻下了。
??楊玉站在倉庫前的院子裏，核對著單子上的山珍海味。幸虧鹹宜公主提前把皇帝武惠妃等人的口味告訴她了，要不然可是難辦。“那些新鮮的東西都收到冰庫裏麵去，還有井裏的水都要沉澱一下才能使用。聖人和惠妃娘娘專用的泉水要每天按時送到。”楊玉一一核對，沒有大紕漏稍微鬆口氣。她忽然想起什麽：“那個送水的人還有車子都要檢查。”
??“娘子放心，按著娘子的吩咐，已經用最好鬆木做了個大水車。嶄新的鬆木裝上甘冽清爽的泉水，泉水更加甘甜了。車子是預備兩個兩輛，就擔心萬一一輛車壞了，還有個替換的。每次押運的人都記錄的清楚。娘子真是細心。這會必然是萬無一失了。”一個內府的小吏，對著楊玉很是恭維。
??“世上辦事最怕細心二字，我隻盼著別出錯，大家把事情做好了。到時候皆大歡喜。你們內府在聖人身邊侍奉，自然要謹慎小心，不能有任何紕漏。”楊玉對著那個小吏的恭維沒有半點的波動，隻叫人認真做事。
??楊玉忽然想起什麽，對著身邊的人吩咐一聲：“你們到玉真觀去，打聽下玉真公主在不在。若是她在，可方便見我。”
??楊玉身邊的侍女伶俐的說：“娘子一直想去玉真觀，怎麽現在才去呢，眼看著聖駕就到了。玉真公主和聖人是親兄妹。聖人的喜好，玉真公主最清楚了。”看著楊玉臉上的表情，侍女接著說：“娘子是何等身份，大可不必為了一個舞姬就和玉真公主生分。那個玉真觀裏麵，不少標致美人，哪裏就輪到一個出身低微的舞姬在聖人跟前露臉了。倒是娘子和玉真公主搞好關係，才是有長久的好處呢。就是為了郎君，娘子也該分清孰重孰輕啊。”楊玉猛地回頭看著這個侍女，靈兒算是她身邊侍女裏麵最機靈的。日常傳話跑腿，都是滴水不漏。做事很合楊玉的心意。
??因此楊玉就存了提拔靈兒的心思，到底是男女有別，有靈兒在身邊做助力的工作很方便，於是楊玉叫靈兒也讀書識字，還想把一些文書工作交給她。隻是沒想到，靈兒還真是應了自己的名字，不過她是有點機靈過了。
??被楊玉的眼神看的渾身不自在，靈兒誠惶誠恐的說：“娘子怎麽這樣看奴婢呢？”楊玉一笑，溫和的說：“沒什麽，他們都說你聰明，今天看來是真的了。下麵還有什麽事？”“一切都妥帖了，昨天娘子說宮中娘娘的寢殿院子裏要多種桂花，花匠們已經移植了過來。還有就是管著紡織的人過來，說那些布匹和綢緞都預備好了。”靈兒好記性，那些紛繁蕪雜的事情說得清清楚楚。
??最後靈兒看著楊玉的神色，試探著說：“今天晚上郎君必然回來了，我一早上到那邊說娘子吩咐的，府裏的事情多，叫郎君身邊豆蔻和碧桃過來幫忙。”楊玉有些詫異，自己什麽時候叫靈兒傳達這個了。況且她們兩個是李瑁貼身丫頭，從小服侍的。就是府裏再忙的不可開交，也不會叫她們兩個出來做事啊？
??很快楊玉明白了，她深深看一眼靈兒：“你還真是費心啊。還是叫她們依舊回去吧”“娘子太大意了，那碧桃和豆蔻依仗著自己資格老，越發不把娘子放在眼裏了，她們麵子上對娘子恭敬，其實背地裏張揚跋扈的。隻是大家不敢告訴娘子罷了。這會郎君可是建功立業，等著聖人和娘娘到了洛陽，看郎君的功績還不要好好賞賜郎君。她們兩個婢子，還不趁機籠絡郎君，好攀附上去！這會給她們個警告。”靈兒一臉不滿的和楊玉告狀，訴說著豆蔻和碧桃的野心和作為。
??看著靈兒的臉，楊玉心裏忽然改變了主意。她歎口氣：“你這個丫頭，處處操心。隻是你空口白牙的把她們誆騙了去做事，郎君是個念舊的常情人，他心裏要過意不去的。你去看看碧桃和豆蔻在做什麽呢，隻說晚上郎君回來，叫她們回去預備伺候！”
??對於碧桃和豆蔻的存在，楊玉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因為在她心裏李瑁不是那個原生的皇子，而是和她一樣，接受現代文明的陳軒啊。隻是別人都不知道，依舊認為李瑁是那個寵妃最疼愛的親生兒子，皇帝的十八皇子罷了。不過這個靈兒可真是個有心人。她覺得自己摸準了楊玉的心思，借此活的自己的信任和寵愛，在丫頭裏麵把出頭拔尖。還是靈兒的誌向不小，還有別的什麽宏圖大誌？
??不管靈兒是什麽目的。這個丫頭都是聰明的太過了，需要觀察觀察再定論。
??很快去玉真觀的人來了：“公主說靜候娘子呢。”去傳話的人頓了頓，斟酌著說：“奴婢過去的時候，無意之間聽見玉真觀的人說什麽新衣裳和樂器來了。等著奴婢出來的時候，見著洛陽最好的綢緞商人和繡娘過來。奴婢打聽了，說玉真公主編排了一個新舞蹈，還特別花費千金置辦行頭和樂器。”
??楊玉笑著說：“我知道，大概玉真公主叫我過去多半是為了這個。”阿蠻說玉真公主當初到晉賢居隻是聽說晉賢居的歌舞有名，誰叫晉賢居編排個新舞蹈，等著皇帝來洛陽的時候好討皇帝的喜歡，借此邀寵。
??結果玉真公主見識了阿蠻的舞蹈，竟然改變了主意。她對阿蠻表示，做個地位卑微的舞姬沒前途，有一條一步登天的路給她。謝阿蠻自然不同意，但是接下來幾天，官府和各種人物就來關照晉賢居了。阿蠻不想拖累楊玉，也就順勢答應了。
??玉真公主自覺這次邀寵肯定會很成功。她現在萬事俱備隻需要個恰當的機會了。玉真公主請了楊玉過去商量，就是為了找個好機會，把謝阿蠻推到皇帝麵前。
??玉真觀裏，楊玉一下車就被徑自迎到了玉真公主的靜室之內。沒等著楊玉行禮，玉真公主搶先幾步，到了楊玉麵前：“何必多禮？你這麽忙還親自來。”言語之間雖然有責怪的意思的，但是玉真公主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之色。楊玉一邊和玉真公主寒暄，一邊打量下玉真公主的靜室。果然是清雅不俗，裏麵的東西都價值連城，但是卻沒一點庸俗華麗。
??自己以前也來過玉真觀，像是第一次過來，不過在園子裏麵的涼亭和公主說話，連著二堂的門都沒進。後來楊玉倒是能登堂入室了。不過依舊是和一般客人一樣，在正堂上正襟危坐罷了。隨著糧倉的工程順利進行，長安不斷傳來皇帝誇獎李瑁的消息，楊玉現在可以在任何時候拜訪玉真公主，甚至能到她最私密的靜室來了。
??玉真公主坐在南窗下的榻上，她往自己對麵讓楊玉，那是主位，又是上手，楊玉自然不會坐在那裏。她幹脆親自挪過來個蒲團，放在玉真公主的膝下：“我坐在這裏更自在些。我從小沒了親娘，每次見到長公主隻覺得親切。若是長公主不嫌棄，就叫我坐在這裏，全當是膝下承歡了。”玉真公主和皇帝關係匪淺，今後可是個用得上的。楊玉自然有意放低身段結交了。
??對於楊玉的謙遜玉真公主很滿意，她伸手拉著楊玉的手仔細端詳著：“真是個齊全標致的孩子。這雙手可是天下難找出來第二雙一樣好看的。可惜我不是個男人，我要是個男人，不管使什麽法子，我都要娶過來呢。十八真是好福氣！我有些事情和你商量……”玉真公主做個手勢，屋子裏麵的人都出去了。
??聽著玉真的話，楊玉心裏有些膩歪。她想在皇帝的接風宴上安排阿蠻獻舞，好趁機把謝阿蠻推到皇帝身邊去。
??楊玉下意識的想拖延，最好等著皇帝離開洛陽都叫玉真公主找不到機會。而且皇帝是為了洛陽的糧倉來的，在沒有親眼看見修建成果之前，皇帝應該沒心情想這些。楊玉笑著說：“長公主是不是太心急了點，我想聖人和娘娘一路上舟車勞頓，而且聖人這次來是為了糧倉修建的事情，長公主這一年多在外麵雲遊，可前段日子為了這個糧倉，十八年輕氣盛，和太子那邊鬧的不開心。聖人這次來還特別帶著太子，想來是為了說和他們兄弟的感情。這些事情都沒辦，若是咱們歌舞的獻上去，聖人未必有心思。”
??玉真公主有些驚訝的看一眼楊玉，心裏暗想：隻以為十八的媳婦是個嬌生慣養不諳世事的美人，被供起來的鮮花。誰知她竟然心思這麽深沉細膩。自己隻想著討兄長的喜歡，卻沒想到聖人這次來洛陽和以往不同。
??“我真是越發糊塗了，多虧你提醒我！那麽你看該安排什麽時候好呢？”玉真公主笑著問楊玉。
??“我不過是自己一點傻想頭罷了，長公主和聖人是一母同胞，自然比我們這些外任人更了解聖人，其實聖人在洛陽的時間長著呢。阿蠻的那個舞我看了，她跳的是傲雪寒梅，每年冬天洛陽都是下雪的。不如等著下第一場雪，禦花園中的梅花開了，那個時候跳舞豈不是更應景嗎？”楊玉心裏想沒準那個時候皇帝已經離開洛陽了。玉真公主倒是有恃無恐，她不擔心武惠妃和她算賬，但是自己可不想和婆婆起衝突啊。
??“好，就按著你的意思辦。”玉真公主一拍手，顯得心有成竹。
??皇帝帶著武惠妃和不少的官員和宗室，加上儀仗和隨從，足足有上萬人，從長安浩浩蕩蕩到了洛陽。這天聖駕到了洛陽，其實皇帝的車架剛到了洛陽的邊界，整個洛陽城就沉浸在緊張興奮的氣氛中了，李瑁那邊的工程總算是完成了，就等著皇帝親自視察。
??洛陽城裏麵已經大掃除好幾次了，整個城市容光煥發，連街上的石板路都被清水衝洗的幹幹淨淨。楊玉更是忙碌，李瑁因為趕工期，結果在工地上淋雨受寒了。這幾天一直發燒生病。眼看著人身上燒的火熱，整天昏沉沉的，嘴唇上都是大包，楊玉可真是嚇壞了。他別是發燒成了肺炎，這個年頭沒有抗生素，很多人都是一場病就無聲無息了離開了世界。
??楊玉每日守在李瑁的床邊，灌藥，擦身體，給他降溫，喂水喂飯，一邊還要管理府上大小事情。因為武惠妃和鹹宜公主也要來，楊玉要準備很多東西。她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兩個。
??熬了幾天李瑁的身體好了，皇帝也要來了。楊玉卻病倒了！
??這天早上李瑁穿戴整齊，對著躺在床上無精打采的楊玉說：“你安心休息吧，我已經叫人和阿娘給你請假了！”
??楊玉動了動酸疼無力的身體，歎口氣：“反正一切都預備好了，我真是關鍵時刻掉鏈子。要是在堅持幾天生病就好了。”李瑁握著楊玉的手親親：“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我會盡早回來陪你的！這次娘娘沒話說了，她肯定為了以前誤解你感到慚愧的。”李瑁把楊玉的手貼在臉上：“我由衷的感謝上天，若不是你在我身邊，我隻怕會被他們踩在腳下！”說著李瑁長長的歎口氣，衷心的感慨：“我們是最好搭檔，永遠都要在一起！”
??楊玉在床上躺了幾天。這些天她總是昏沉沉的，沉浸在亂糟糟的夢裏。一會是她穿著婚紗，留著眼淚對新郎裝扮的李瑁說：“對不起，我不能嫁給你！”一會是李瑁抓著楊玉的裙子，苦苦哀求：“你為什麽要背叛我！”一會是武惠妃忽然蹦出來，她惡狠狠地盯著楊玉，伸手掐住她的脖子：“都是你，都是你！我要殺了你！”
??楊玉在噩夢中掙紮，一股清涼甘冽的液體流進嘴裏，楊玉逐漸擺脫了噩夢沉沉睡去。
??等著她醒過來，已經是三天之後了。屋子裏麵靜悄悄的，倒是小丫頭杏花聽見裏麵的動靜，忙著跑進來：“娘子醒了，可真的太好了！”楊玉靠著身後的枕頭，端著杯子喝了幾口水，終於找回了聲音：“怎麽一個人都沒有啊？郎君呢，聖人和娘娘到洛陽了？”
??“聖駕已經來三天了。這幾天郎君都進宮，不是見娘娘，就是在聖人跟前。”杏花滔滔不絕說起這幾天的事情：“娘子燒得昏沉沉的，一直是謝娘子照顧呢。剛才晉賢居有急事，把她叫去了。”
??原來是阿蠻在照顧自己，楊玉忽然想起什麽：“娘娘可有什麽話？我生病了不能迎接，還有鹹宜公主呢？她可來咱們府裏了？”
??杏花歪著頭：“沒有，這些天沒有誰來。娘娘那邊也沒人來看！”楊玉顫抖著手端著水杯湊近嘴邊，茶杯裏的水已經涼了，喝下去心裏都跟著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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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種被遺忘的失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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