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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夫妻小別勝新婚

  「其實你惱我,是……應該的。是我對你們母子不住。滎兒出生時我不在,到現在滎兒已經認人了吧?不然怎麼會怕生呢?怎麼會我一抱他就哭呢?說來……滎兒不認識我這個父親,也是……情理之中的。」郭嘉話音落就低下頭,安靜地斜靠在榻邊,拿一隻胳膊遮了眼睛,嘴角掛起了一絲苦笑。


  蔡嫵愣了愣。轉頭看著這般模樣的郭嘉又覺得心頭一疼:他剛才苦肉計裝病也好,厚臉皮耍無賴也罷。都抵不上這一瞬間的脆弱。


  戰場上的他智珠在握,談笑風生,如今,他不過就是想親近妻兒的平凡丈夫而已。「你……算了,你今晚……別去書房了,就留在這裡吧。」蔡嫵話落,真覺得上輩子是自己欠了他許多,這輩子才活該被他折騰,明知他可能再耍詐,她也開始心軟了。


  果不其然,郭嘉聽了立刻「唰」一下扭過頭,眼睛亮亮地看著蔡嫵,把人拉進了懷裡,邊聞著蔡嫵發香,邊壓著聲音解釋:「其實,在前線很多事,不寫信是怕你擔心,而且有些也不是我想寫就能寫。」


  蔡嫵捶了他一下:「那你不會寫些廢話回來?你來信問問奕兒功課怎麼樣,問問照兒近期在幹嗎?問問滎兒到底有多重了也可以呀。哪有你這樣一封家書就草草幾十字的?我就是掰碎了也掰不出能糊弄奕兒他們的話呀。」


  郭嘉先慚愧了一下,隨即低笑出聲手開始不老實在蔡嫵身上遊走。聲音變得些許暗啞:「敢情你讓我寫家書就為了應付孩子?你就不想讓我在家書里問候問候你?」


  蔡嫵軟軟地靠在郭嘉懷裡。產後的女人身子一樣很敏感。兩口子從蔡嫵懷孕後期到現在,都素了有半年多。所謂久別勝新婚,郭嘉一碰她,蔡嫵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抽走了渾身力氣,腦袋都有些思考不清,只含含糊糊地回答郭嘉:「你愛問就問,不問我還能逼你不成?」


  郭嘉低聲一句:「是逼不了」,然後猛然打橫抱起蔡嫵。把人放到榻上,手一伸,帷幔落下。


  蔡嫵在榻上眨眨眼,想了想還是推推郭嘉:「現在還是白天。等下奕兒、照兒他們還要給你見禮呢。」


  郭嘉一手扯開蔡嫵外面的罩衫,附身上去吻上蔡嫵額頭:「白天怎麼了?待會兒你小點兒聲不就行了?」


  蔡嫵臉一紅,抬頭「咔」的一口咬上郭嘉肩膀上。得,今兒也就今兒了,豁出去,管他什麼禮法道德?她愛怎樣就怎樣了,旁人要說說去吧。


  想完蔡嫵一手摟過郭嘉脖子一手開始解郭嘉衣帶。等兩口子把身上礙事東西都刨除了,體溫已經可以和時疫發燒有一比了。


  郭嘉的手順著蔡嫵的曲線一路滑下。二十多歲的蔡嫵,風華無限,正是最美好的時候。皮膚如絲緞般滑膩,人少了少女時的嬌羞,又多了少婦的妖嬈。放著不碰還好,一碰頓時讓郭嘉自己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全部都碎成了塊塊兒:娶這個女人,或許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一件事。她知他,懂他,包容他,甚至,他們連床笫之事都及其的合拍。


  蔡嫵任由郭嘉的手在自己身上敏感的地方扇風點火。一雙杏眼已變的水汪汪,霧煞煞。巴掌大的臉盤漸漸泛紅,摟著郭嘉的胳膊越發收緊,蔡嫵很主動地拿溫熱的唇抵上身上人的薄唇,長驅直入,輾轉吮吸。似是想把眼前這個分別就被重逢的人融在自己的柔情里一般。


  郭嘉被蔡嫵身上熟悉的幽香勾的一陣旖旎,一手伸出正要探入。榻邊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驚夢般的啼哭:郭滎早不醒,晚不醒,偏偏這個時候醒來。而且小傢伙彷彿是因為做了什麼可怕的噩夢一樣,從第一聲哭出,接下來聲聲都哭撕心裂肺,把帳中所有纏綿繾綣全部打散無形。


  蔡嫵作為母親,到底反應快了些,匆忙忙推開郭嘉,披衣服起身抱了郭滎。輕搖著兒子,在自己臂彎里柔聲哼唱著童謠。榻上被推開的郭嘉表情古怪,眼神特別幽怨地看著蔡嫵方向。也不知道他盯得是到嘴又飛了的蔡嫵,還是攪了他好事的兒子。下一刻,欲求不滿地某人「哐」的一下砸在了榻上,扯了衣服恨恨地穿上,咬牙切齒留下一句,「這小子生來就是克我的吧」,然後拉門出去給自己沖涼去了。


  蔡嫵在他身後對著他背影吐了吐舌頭,回過頭看著已經安靜下來的郭滎:「兒子,現在連你娘我都不知道你們爺倆是不是天生不對盤了?」


  郭嘉在被迫沖了一個涼水澡降溫以後,才到正廳接受了郭照郭奕及全府其他人的見禮。在一家人將要吃晚飯時,蔡嫵讓杜若把郭滎抱了來,郭滎現在四個多月,光靠母乳已經不夠,可以摻和著吃點蛋羹之類的輔食了。


  郭滎蛋羹小碗端上來后,蔡嫵用木勺吹涼了一點一點的喂郭滎,旁邊郭照他們已經見怪不怪,倒是郭嘉有幾分好奇:當年郭奕身子不好,家裡是到了他六個月大時才給他喂米糊蛋羹之類的東西,那時郭奕是吃一口吐半口,中途各種掙扎各種哭鬧,把喂飯的和吃飯的都難為的一頭汗。到後來都得是郭嘉或者杜若抱著人,蔡嫵專門負責給兒子進食。一個孩子吃飯要幾個人伺候著,郭奕那時候過得可是相當的滋潤。


  反觀郭滎現在,身邊下人是比當年在榆山多了不少,但他吃飯卻只認蔡嫵一個,通俗來講就是這孩子有點兒戀懷,有點兒黏蔡嫵。別看平日安安靜靜,脾氣上來時除了自個兒親媽,誰哄都不好使。為了防他吃飯時候出岔子嗆到,蔡嫵一直親力親為小兒子飲食的事。郭嘉之前不知道,現在看了有點倒心裡不平衡:怎麼說他也是當爹的,不能真被這孩子排斥吧?


  所以郭祭酒也很湊熱鬧地靠到媳婦兒身邊,帶著幾分不確定從蔡嫵手裡接了碗,拿小勺舀了,吹好後放到郭滎嘴邊,郭滎眨著雙和他父親酷似的眼睛,疑惑地盯著面前的木勺,似乎在思考這個人送的東西能不能吃?在思考了足足有一分鐘以後,郭滎很有骨氣地把腦袋一扭,直接趴蔡嫵懷裡,撮著小嘴,小手揚啊揚的,似乎在找奶吃。郭嘉表情不出意外地扭曲了下,悻悻地放下碗勺,很受打擊地回了座位。


  蔡嫵看著郭嘉心裡著實有些難過,對於郭滎這麼個小孩子來講,父親郭嘉是個從來沒見過面的陌生人。一個陌生人忽然湊近他,嬰兒的第一反應就是抵觸哭鬧,然後下意識地尋找自己熟悉之人的庇護。而郭嘉,一向挺有孩子緣的人竟然被自己兒子抵觸,想也知道他心裡會是何等滋味。


  好在郭嘉不是詩人般多愁善感的人,在失落了一會兒以後,他又恢復正常,繼續毫不氣餒地接近兒子,以期能在下一次隨軍前讓兒子記住他這個當爹的。在晚上休息前,郭嘉的努力算是初步見效,郭滎終於不是開始見他靠近就哭的表現。郭嘉剛對這種進步有了絲喜悅,到晚上休息時,這份喜悅就被打擊的粉粉碎了。


  除了時疫那陣子,郭滎一直都是依著蔡嫵睡在榻上的。可郭嘉一來,郭滎就被趕到自己吊床里了。小傢伙很不習慣,很不樂意,把他放到吊床上,他就咧著嘴開始大哭,抱起來放榻上,就開始安靜地咬著手指睡覺。如此反覆好幾次,蔡嫵都像把他哄睡著,等他睡熟再給放回吊床,可惜郭滎小朋友機靈的緊,一換環境,他就哭。到後來沒辦法,蔡嫵打著商量跟郭嘉說:「要不就讓他睡這裡吧,反正木榻也夠寬,三個人睡得開。」


  郭嘉無奈地答應了這個讓他頗為鬱悶的要求,解了衣帶外袍,剛要上榻躺下,腳還沒踩實,一直閉眼的郭滎就又醒來了,瞪著雙烏溜溜的眼睛看了他身邊郭嘉好一會兒:終於意識到他身邊這個陌生人其實是個入侵者,他要佔他的東西了。於是郭滎很不給面子的控訴出聲,當然因為不能言語表達,他的控訴自然就是哭聲。蔡嫵拍著郭滎後背好哄歹哄就是哄不下來,最後還是郭嘉悟了,坐起身有氣無力地妥協:「他這麼哭著也不是辦法,我看我今晚還是去睡書房吧。」


  蔡嫵也頗為無奈地點點頭,在郭嘉走後,看著又安詳入睡的郭滎,歪著腦袋嘆息:「滎兒啊,你這到底是為娘好還是為娘壞呀?你也不怕你爹煩了,出去給你領了姨娘回來?」


  郭滎壓根聽不到,聽到也聽不懂,他照樣睡得及其香甜。倒是蔡嫵在他睡著以後琢磨起了事。長期的兩地分居是不利於夫妻感情的。以目前情況看來,郭嘉以後一離開就幾個月不回的事繼續發生可能性還是很大的。所有的婚姻危機都得掐死在萌芽中。小兒子對他老爹排斥也得儘快解決,不然看得著吃不著,時間長了不是她出牆,就是郭嘉要納姨娘。


  有危機意識的蔡嫵翻身爬起,發現兒子並沒有醒來的意思,就叫了守夜的杜若好好盯著點。她自己悄默聲地潛去了郭嘉書房。


  到她推門進書房的時候看到是郭嘉披著衣服坐在榻邊,左手邊是個小木匣子,匣蓋打開,裡頭是蔡嫵畫的那些郭滎的小插圖。因為畫完不久郭奕就出了事,所以一直沒往前線送。耽誤到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被郭嘉翻騰出來,這會兒他正捧著幾張畫看得出神,連蔡嫵進門都沒聽到。


  蔡嫵輕輕地繞到他身邊,探過頭,指著郭嘉手裡畫像細聲細氣地解釋:「這張是滎兒滿月那天畫的,那張是滎兒五十天時畫的。匣子底下還有照兒和奕兒的一些,原本是想給你寄過去的,卻不想起了時疫……」


  郭嘉抬起眼,眉目柔和地將畫像放回匣子,張開懷抱,輕輕摟住蔡嫵,在她耳邊低聲道:「很好了。阿媚,很好了。我敢保證,整個許都再沒有一個女子能像我家夫人這樣蕙質蘭心,心細如髮。」


  蔡嫵坐在郭嘉腿上,手環著郭嘉脖子,「我這麼賢惠,你要怎麼獎勵我?」


  郭嘉眸色暗了暗,一把將蔡嫵壓在身下,引得她一聲低呼。還來不及抱怨郭嘉剛才的魯莽,就被他一下封住了嘴,然後拿實際行動告訴她:他出去這麼長時間絕對忠貞如一,肯定沒拈花惹草。


  等到雲住雨歇,旖旎退卻,蔡嫵趴在郭嘉懷裡開始跟他絮叨這段時間許都發生的事,沒說自己生產時的境況也隱瞞了郭奕在司空府到底落水的緣由,只著重說了時疫的事,說到後來蔡嫵有些自豪地跟郭嘉炫耀:「你看阿信長大成人,可以獨擋一面了吧?這回時疫阿信居功至偉。等他閑下來,我再問問杜若的意思,兩個孩子不容易,杜若點頭,我們就把婚事給他們辦了吧?我瞧著這幾年杜若對他不是沒心的。」


  郭嘉有一下沒一下撫著蔡嫵後背,含含糊糊地點頭,「這種事你看著辦就好。」


  蔡嫵眉角彎了彎,撐起身子看著郭嘉:「唉,這次時疫是僥倖發現的早。那下次要是再有,發現晚了怎麼辦?聽阿信說朝廷的惠民堂已經形同虛設了,我瞧著他對這事挺上心的,你也知道阿信這孩子,有些死心眼兒,上心的事就容易一根筋走到頭。你看能不能幫忙跟曹公說說,讓朝廷把惠民堂重新辦起來?或者不辦惠民堂,弄其他醫館也行,好歹疫症爆發時不會有措手不及,病亡慘重的事情發生。」


  郭嘉皺著眉思考片刻問:「文若可有表示過什麼?」


  蔡嫵搖頭:「我怎麼知道文若先生說過什麼?自打奕兒病我就跟許都脫節了一樣。加上薇姐姐這陣兒還害喜害的厲害,沒空來家裡玩,所以對文若先生想法我也摸不透。」


  郭嘉摸著下巴想了會兒:「那明天我去趟司空府。」


  蔡嫵滿意地笑了笑,但聽到司空府幾個字又不覺扭頭,看向郭嘉咬唇道:「奉孝,要不咱們奕兒從司空府接回來吧?其實在自家請西席教他也一樣能學得挺好的。」


  郭嘉聞言環著蔡嫵的手稍稍緊了緊,以他的聰敏,若真思量,蔡嫵就算瞞著他,他也能猜度出七七八八。


  「阿媚。」郭嘉的手在妻子的肩膀上摩挲兩下,嗓音低柔,如嘆如勸,「我們護奕兒能護到幾時呢?有些東西宜早不宜遲,見識了未必不是好事。」


  蔡嫵愣愣地張了張嘴,隨即心緒複雜地閉上了眼睛。


  她早該知道她瞞不過他的。只是這當爹的真算狠心,竟然真就要不聞不問了。要不是知道郭嘉秉承放任自流的放養方式,蔡嫵肯定以為他對兒子不喜歡了。


  「可是,奕兒……」蔡嫵不死心地掙扎哼哼。


  「阿媚,你知道什麼樣是為奕兒好。」郭嘉少有鄭重地打斷蔡嫵。蔡嫵不滿地瞪他一眼,嘟嘴把被子一把扯過,蓋到他臉上,沒好氣地吼了句:「睡覺!」


  郭嘉身邊幼稚賭氣的妻子,不由搖頭失笑。他還當他家阿媚一下子變得賢惠得體可以去神祠里當泥胎供起來了呢,現在看來,這丫頭使小性的能耐還是和當初一樣。嗯,這倒讓他放心了不少,畢竟還是活潑靈動有生氣的蔡嫵看著才最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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