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夫妻重逢小溫馨
許都的討逆軍馬是半個月後抵達許都的,路上曹孟德已經接到荀彧關於時疫的流行快馬急報和急匆匆抄就的時疫預防藥方。在進城前,曹孟德就下令大軍全體進葯后在入城,所以他們回師倒是沒有引起董信、荀彧他們擔心的疫情大範圍傳染的問題。
其實經過一個多月的努力,許都時疫已經被控制住,許都城也已經解禁,雖然各處醫館還處在重點防控中,但情況已不像時疫剛興起時那麼嚴峻。只是為了以防萬一,荀彧還是在大軍進城時肅清了街道,所以那天回程的凱旋之師就很委屈的發現自己回來了,但是沒人敢上大道上迎接去了:這憋屈感覺,都是時疫鬧得!
不過郭嘉倒是挺樂呵,他在回了許都跟曹孟德打完招呼就直接顛顛兒往家趕了。進了門以後看到門口侍衛吃驚表情,還很神秘兮兮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不用通報,我自己進去就好。」
守衛表情漂移了下,低著頭輕聲提示道:「夫人在正廳,公子他們也在。」
郭嘉點點頭,滿意拍拍身上塵土,轉身抬腳就朝正廳走去。
留他身後幾個侍衛湊著頭暗自嘀咕:「哎,你說大人不打聲招呼就這麼回來,會不會嚇到夫人?」他旁邊的侍衛一臉鄙視地瞟了他一眼,以一種十分篤定地口吻不屑道:「你懂什麼?那是大人想要給夫人一個驚喜。你瞎擔心個啥勁?」
「哦。原來如此。」幾個侍衛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隨即覺得自家大人還真是蠻有腔調,隨時隨地記得給夫人找樂子。
可惜他們認為被找樂子的那位卻完全沒這麼想。彼時郭奕身體已經好的七七八八,只是經過一場大病,小臉明顯的瘦了下去,倒是一雙眼睛顯得越發晶透黑亮,看著比病前還要奪目不少。可惜蔡嫵是全沒當成好事,她,每次見到兒子瘦下去的樣子就會一邊氣惱遷怒郭嘉:你個混蛋,怎麼還不回來?一邊又矛盾踟躕:你還是先別回來了,等我什麼時候把兒子身上的掉的斤兩養回來了,你什麼時候再來家吧。但轉念一想又不對,郭嘉一走四五個月,再不回來郭滎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個爹了。
正當蔡嫵對郭嘉各種糾結腹誹的時候,正廳門口一個聽清朗的聲音特別歡快地說道:「阿媚,我回來了。」
蔡嫵臉上先是閃過一絲喜悅,隨即又想到什麼一樣面色微微冷了冷。抱著郭滎的動作也是一僵,但還不待調整好表情,蔡嫵就覺得身邊一陣小風刮過:一直老實靠著她的郭奕聽到這一聲喊后相當沒立場感的『拋棄』蔡嫵,轉而叛變投入郭嘉懷抱。在郭嘉把他抱起來以後摟著郭嘉脖子說:「爹爹,爹爹,奕兒可想你了。」
郭嘉先湊過去親了兒子一口,然後笑眯眯地答道:「嗯,爹也想你了。」說完仔細看看郭奕,皺著眉納悶道:「嘖,怎麼個子沒長多少,人倒是瘦了呢?」
郭奕聞言嘟嘴不語,拿眼睛偷偷瞄著蔡嫵。發現他家娘親除了在爹爹進門時微微愣了一下后,就一直微笑著一言不發了。而剛才他爹那句「個子沒長多少怎麼人倒是瘦了」的話音剛落,他就覺得他家娘親嘴角的笑容很詭異的加深了幾分,讓他後背無來由寒了一個。
郭奕還沒想明白他娘為什麼會出現這種表情,蔡嫵抱著孩子,蓮步輕移地走了過來,在騰出一隻手摸摸郭奕腦袋后說道:「奕兒乖,你爹爹剛回來,還累著呢,別鬧他。去叫你阿姊來,等會兒給你爹爹見禮。」
郭奕眨眨眼,眼珠在眼眶裡滴溜溜轉了兩轉,掙扎著從郭嘉懷裡下地,露出小牙脆生生說道:「這樣啊,那我這就去找阿姊,等會兒我們一道來給爹爹見禮。」然後小傢伙就扭身跑到門外,頓了頓又想起什麼,扒著門框回頭道:「爹爹,爹爹,你還沒見弟弟呢吧?丁夫人和趙伯母都說滎兒長得可像爹爹了。」說完才又重新往郭照院子趕。
看大兒子走遠,郭嘉又轉過身笑嘻嘻湊到蔡嫵跟前,直接無視掉一邊杜若,「啵」的一口親在蔡嫵臉上,然後才瞧向蔡嫵懷裡的小兒子,拿一隻手摩挲著二兒子的下巴呵笑道:「哎喲,爹的寶貝,來讓爹抱抱。」
說著郭嘉就真要伸手接過蔡嫵懷裡的郭滎。可惜郭滎正在睡覺,好夢被擾,小傢伙相當不給面子的哭鬧出聲,好像自己好不容易回到的懷抱又要被搶去了一樣,一聲聲哭的好不委屈。郭嘉立時傻了眼,挓挲著雙手不知道該擺什麼動作,只好求助地看向蔡嫵。蔡嫵像是被兒子的哭聲喚起了某些不愉快的記憶,抱著兒子後退一步,離郭嘉遠離點兒后,輕晃著手臂拍打著兒子後背,柔著聲哄了好一會兒,才把郭滎又重新哄睡去。
一邊的郭嘉似乎也想到什麼一樣。眼睛微微黯淡了下,抬頭給杜若打了個眼色。杜若眨眨眼,到底還是識機地退了出去。郭嘉幾步上前摟住蔡嫵肩膀,把蔡嫵和孩子都攏在懷裡,聲音待了著失落歉疚,恍若嘆息:「阿媚……這些日子,難為你了。」
蔡嫵聞言忍了許久的眼淚差點兒落下來,可想想又覺得自己這樣太沒出息,於是乾脆掙脫郭嘉,扭頭不去理他。
「你可是在怪我?」郭嘉在她身後聲音很輕地開口。仔細聽,還能從中聽出一份慌亂和小心翼翼。
蔡嫵背對著郭嘉咬咬唇,沉默地抱著郭滎,沒有回答郭嘉的問題。
郭嘉一看這情況心裡「咯噔」一聲,哪能還不明白蔡嫵答案:得,看來這回是真在生氣怨我了。得想個法子哄人。
於是郭祭酒很無恥地繼續跟進,繼續伸手把蔡嫵摟在懷裡。以他朗如清風的聲音特溫柔特繾綣地在蔡嫵耳邊輕輕說道:「真的在生我氣呀?那夫人要怎麼罰呢?禁酒?罰葯?還是要泡澡?」
蔡嫵白了他一眼,綳著臉不說話。掙脫他,往前走一步,繼續背對著拿後腦勺看他。
郭嘉倒是也不受絲毫打擊,依舊很無賴地把手搭上,相當誠懇地詢問:「要是覺得不夠,那就一併罰了?這樣夫人覺得可解氣?」
蔡嫵還是不理他,轉個身出門往卧房走了。
郭嘉傻了傻,看著空落落的臂彎,有一瞬間地惆悵。
這種一再被冷眼的情況要是換了這時代的其他男人早沒耐性的拂袖而去了,可郭嘉腦迴路顯然不能以常理度之,他的臉皮厚度也不能以尋常人來看。所以郭嘉很坦然,很理所當然地跟在蔡嫵身後去了卧房,一路上在蔡嫵後頭毫不氣餒再接再厲,一副真心為蔡嫵著想,很認真地給蔡嫵建議怎麼罰自己比較解氣。
可惜蔡嫵這回似乎是鐵了心要讓郭嘉長長記性,所以一路上不管郭嘉說什麼,她都不予回應。只是低頭抱著孩子認真走路。對於她身後一步遠的郭嘉的任何嘀咕都聽而不聞,沉默以對。
等到了卧房,蔡嫵把孩子放進吊床,自己坐在吊床邊的榻上,臉上依舊毫無表情。連眼神兒都懶得舍給郭嘉一個,直接垂著眸,無比認真、無比溫柔地瞧著吊籃中的郭滎。
失了寵的郭嘉有些鬱悶蹭到蔡嫵身邊,彎下腰把臉湊到蔡嫵眼前頭:「我比這小子好看多了,阿媚,你還是看我吧。」話落還頗為無賴地把蔡嫵腦袋掰正,跟蔡嫵四目相對。
蔡嫵原本還心裡有火沒消完呢。被郭嘉這一動作,目光直接撞到了他那雙澈如清泉,亮如晨星的眼睛里:那雙眼睛漂亮如初,清亮如初,只現在比以前又多了溫柔,愧疚,求饒,擔憂,還有一絲隱隱的不安。蔡嫵心頭莫名就柔軟起來。
當年她就是被這一雙眼睛迷惑,才出現了一見誤終身的事。果然,這個混蛋是知道怎麼利用自己的優勢的。只是想到之前他做的事,蔡嫵又一陣火起,驀然覺得自己就這麼饒過他委實太便宜他。於是蔡嫵咬了下唇,很彆扭地偏過頭去,一把拍上郭嘉的手,聲音不太自然地說道:「走開,別碰我。」
郭嘉立刻聽話地放下手,臉上表情也變得可憐兮兮。只是說出的話卻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他保持著彎腰姿勢問:「那現在不碰,晚上呢?晚上能碰吧?」
蔡嫵聞言一下惱羞成怒,抓起身邊一個瓷枕砸在郭嘉懷裡沒好氣地沖他吼道:「晚上也別想!你今兒就滾去睡書房吧!」
郭嘉就著蔡嫵扔來枕頭的勁兒捂上胸口輕咳兩聲,然後齜著牙一副忍痛表情地吸了口冷氣:「阿媚,你……咳咳咳……」郭嘉話沒說完就彎下腰一陣猛咳,看著頗為難受的樣子。
而被前段時間的時疫折騰的神經衰弱的蔡嫵在見到郭嘉如此表現后,很快聯想到郭嘉那小身板,在南方那個破天氣里本就不是什麼佔便宜事。再加上他一路鞍馬勞頓,驟然進許都時疫地,倒是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是出了什麼狀況?所以蔡嫵幾乎立刻臉色泛白,邊一把撈起郭嘉腕子手搭脈門,凝神皺眉診脈,邊緊張地問道:「可是哪裡不適?」
被她扣住腕子的郭某人眨著眼答道:「是。胸悶,氣不順。心口也不舒服的很。」答完繼續輕咳兩聲,就不再理會被驚嚇到的蔡嫵,只是趁自家媳婦兒分神之機,拿空著的那一隻手在她白嫩嫩的小手上摩摩挲挲,吃豆腐吃的好不歡快。
而被他搞的緊張兮兮的蔡嫵在診完脈知道結果后驟然回神,一下抽回自己被佔便宜的手。狠瞪著郭嘉陰測測說:「敢問夫君還有哪裡不適?」
郭嘉不知死活地點點心臟位置:「你都不理我,我這裡當然不舒服了。我可沒騙你。」
蔡嫵聞言氣的都不知道該擺什麼臉色好了,直接又把枕頭扔回郭嘉懷裡。頭一偏沖郭嘉吼道:「去睡你的書房!今天別在滾回來了!」
郭嘉很委屈地抱住枕頭,用那種「我被拋棄了,我被嫌棄了」的哀怨表情看著蔡嫵。在看的蔡嫵馬上就要受不住時,郭嘉終於期期艾艾地開口:「那我今天可就……滾了?」
蔡嫵登時一愣,隨即彆扭地偏過頭去不再看他。
郭嘉抱著枕頭以一步三回頭地姿勢往門口慢吞吞地挪動,挪到一半時又回過身不死心地說:「阿媚,我可真走了?」
蔡嫵依舊不說話,也不搭理他,只在他回過頭又往前走時那眼睛偷偷瞥他,想開口說留他吧又忍不住惱他。一時間蔡嫵自己心裡也亂糟糟不知道如何是好。
郭嘉倒是眼尖,還沒走到沒門口直接看到蔡嫵偷瞄他的小動作。當即「唰」的一下轉身,笑呵呵跑到蔡嫵身邊,把枕頭放榻上也不管蔡嫵抗拒與否,抱著蔡嫵就是一通猛親,親完厚著臉皮說道:「哎呀,我就知道夫人疼我,不捨得我睡書房的。」
蔡嫵臉立馬一黑,伸手推開郭嘉,微喘著氣皮笑肉不笑地說:「夫君一路勞苦必然累了。晚上妾身還要照看滎兒,所以夫君還是去書房吧。」
剛剛還很得意的郭嘉聞言臉色立馬垮了下來,但隨即又恢復神采:「我可以跟你一起照看滎兒呀。」
蔡嫵想也不想,正要拒絕,就見郭嘉表情忽然黯淡下去,聲音也變得幽然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