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歸來
看見她臉上的淚水,陳易冬怔了一下,然後輕聲嘆息了一聲,用手指溫柔地撫去她臉上的淚,清歡有些不自然地微微側過頭去,不再看他,很快,她面前的陽光被擋住了。
他的臉俯過來,找到她的唇,輕輕吻著。背著光,她看不清他的面目。一開始,他只是用唇,觸碰摩擦著她。然後慢慢地吻了進去。他的手,也緩緩扶住她的腦後,另一隻手,則握住她的手。
兩個人的臉,也靜靜貼在一起。這麼安靜,這麼溫柔的一個吻。可是在炫目的陽光下,清歡卻清晰感覺到,當他糾纏上來的一剎那,那觸電的感覺,便從身上轟然炸開,一直痛擊到她的肺腑心臟里。他吻得那麼輕,他的手指無聲插入她的黑髮里,明明已經多年不見,他卻好像已經這麼吻過她千百遍,而她亦然。
那是靈魂被觸動的感覺,她知道,這麼多年了,無數人從她身邊經過,卻從來沒有人像他這樣能夠觸動過自己。
直到這個時候,清歡才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直以為已經死去愛情其實從未真的死去了,其實只是它一直在下沉,下沉,沉到連她也夠不到寂靜深谷里。
她的的淚水又慢慢地掉下來,他察覺了,抬手拭去。然後將她擁得更近,輕聲說:「清歡,對不起。」
清歡埋著頭,低聲地說:「沒關係,都過去了。」
陳易冬將她的身體扳正,強迫她抬頭看著自己:「所以……你肯回頭重新看我了?」
清歡深吸了口氣,將他推開了一點點,「不,陳易冬,不是回頭,只是重新嘗試開始,我不確定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是否還能合適在一起,對我們彼此而言,你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過去我真的把你這個人徹底放下了。現在,我們即使真的嘗試,也不一定能成功。所以,你確定要這樣?你真的願意?」
陳易冬靜默了一會兒,才笑了一下說:「這可是我唯一的機會,也可以說是最後的一次機會,你覺得我會不願意嗎?」
清歡定定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沉默片刻,她抬起頭,在他的側臉上,蜻蜓點水般落下一吻。
四目凝視,他慢慢笑了。那深邃而清朗的眉眼間,笑意竟然剎那極深。他轉過頭去,不再與她對視。卻拿起她的一隻手,隔著襯衣,按在自己左胸上。掌下傳來溫熱,還有不太平穩的心跳聲。
清歡裝作不懂的樣子,低下了頭。
回到家裡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后,就準備出發了,母親一邊往她箱子里塞東西,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一個人在外面也要記得吃好,盡量多在家做飯吃,不要總是叫外賣,外面東西都不幹凈,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清歡聽得眼眶一熱,從後面將母親摟住:「等我忙過這陣,就把你和爸都接過去。」
母親笑了一下,「我和你爸在家裡待慣了,你讓我們去那大城市我們也不習慣,不如家裡住的舒心,只要你好好的,我們也就放心了,現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的終身大事了,你的事業就算再成功,也不如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
「媽……」清歡有些無奈地開口,這次回來母親總是說不到兩句話就會將話題扯到自己的終身問題上。
「我看你們那同事不錯,人家都追到這裡來,說明對你上心,我看這小夥子不錯。」母親笑眯眯地說著。
清歡在心裡苦笑了一聲,面上卻鎮定開口:「媽,人家只是過來出差,哪裡就是專門追過來了。」
母親笑了笑,也不再多說什麼了。
將行李放上車后,清歡和陳易冬就一同出發返回S市了。
坐上車后,清歡將安全帶繫上,又看了他一眼,「你和我一起開車回去,那你的車怎麼辦?」
陳易冬淡淡地說:「讓司機來把車送回去就是了。」
清歡聳了聳肩,沒再說什麼了,她昨晚到底喝了酒,坐下沒多久就開始犯困,剛想拿出眼罩戴上,手卻被他握住了。她側頭看他一眼,他一臉平靜坦然。
清歡想將手抽回來,卻發現竟然無法掙開,只得轉頭看了他一眼,「陳易冬,你幹嘛?我還不是你的女朋友……」
陳易冬看著她。終於能夠這麼近這麼安靜的凝視,竟覺得她比五年前還要白皙清麗幾分。只是烏黑的眉目間,有淺淡的、自信的神采,這幾句話她說得波瀾不驚,居然帶著幾分從前沒有的倨傲,可又像是成熟男女間欲拒還迎的挑釁。
陳易冬的心頭就這麼怦然一動,面上卻慢慢笑了,淡道:「沒關係,就快是了。」
清歡不再理他,徑直拉下眼罩開始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她醒來,輕輕掀開眼罩,車停在高速的一個休息區內,他也轉頭沉沉睡去了,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不知何時,還是被身旁的男人給牢牢握住。她沒有動,抬眸看著他。他昨晚畢竟通宵了,此刻睡得很沉,呼吸均勻,眉目舒展。
清歡靜靜看著他,看著他寬平的額頭,筆直的鼻樑,還有微高削瘦的顴骨,是她記憶中的模樣,卻又似乎改變了許多。
一時間,她竟覺得移不開目光。
過了一會兒,她才轉過頭,看著車窗外來來往往的人,這時才感覺到,心裡一直有一個缺失了的地方,似乎正在一點一點地被補了起來。
回到公寓后,陳易冬和清歡先各自回家,她推門進去時,正看見蘇靜剛洗了澡,正披著浴袍不知在和誰打電話,唇角勾勒著一抹亮眼的微笑。
「回來了?」蘇靜聽見開門的聲音后就掛了電話,轉過頭來看著她。
清歡看著她還沒來得及收斂起的笑臉,挑了挑眉,「跟誰打電話呢?這麼一臉春意的樣子?」
「一個朋友,」蘇靜略微有些不自然地將額前一抹濕發捋了一下。
「什麼朋友啊?」清歡繼續問。
「你還有完沒完啊?跟我媽似的,那麼多問題……」蘇靜白了她一眼,轉身走進浴室去吹頭髮了。
清歡狐疑地看著她的背影,見問不出些什麼了,也沒再繼續,就回到自己房間去了,等她洗了澡出來的時候,就看見蘇靜已經打扮妥當,正坐在沙發上塗口紅。
「都這麼晚了,你還要出去嗎?」清歡走進廚房拿了廳冰啤酒,打開喝了一口問。
「嗯,合夥開餐廳的幾個朋友約著吃飯。」
「那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正好我也沒吃飯。」清歡眯了一下眼睛,狀似不經意地開口。
蘇靜看著她笑了一下,才站起來有些歉意地開口:「今天是去別人家裡聚會,你沒早點告訴我,可能會有些不方便,下次吧,下次我再帶你去。」
清歡哦了一聲,飽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不說話了。
蘇靜當沒看見清歡的眼神,收拾了一下東西后,就提著包蹬蹬蹬地離開了。
這一晚,蘇靜徹夜未歸。
清晨,清歡照舊下樓跑步。一出門,就見陳易冬一身黑色運動衣,站在花圃旁。雙手插在口袋裡,抬頭望著她。
清歡沒有絲毫的意外,朝他微微一笑后,就率先朝著公園方向跑了過去,他很快跟了上來。
要說?人的感覺,實在是種奇怪的東西。平時自己一個人跑步,也不覺得有什麼,心情始終平靜。現在身邊多了一個他,雖然兩人跑步時也不怎麼說話,可是他的存在感太強了,清歡的心總是不太寧靜。
跑了大概半個小時,陳易冬的速度漸漸慢下來。清歡以為他不行了,放慢速度回頭看他。然後就聽到他說:「清歡,我跑不動了。」話音未落,她的手就被他抓住了。她撞見他漆沉如墨的眼睛,然後人就被他往懷裡抱。
清歡的臉一下就紅了,心尖也顫了一下,她極快地從他懷裡掙脫出來,然後故作鎮定地開口:「陳易冬,跑步就跑步,你這是幹什麼?」
說完就加快步伐朝前跑了過去。
陳易冬的希望落空,眼裡露出一絲遺憾來,然後也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晨曦中,兩個身影一前一後,看上去竟然異常的和諧,而這和諧的一幕,也被一個隱藏在不遠的樹叢中的鏡頭抓拍了下來,直到兩人都已經離開公園后,一個身影才從樹叢中走了出來,他滿意地看著相機里剛剛的抓拍鏡頭,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來。
清歡和陳易冬並肩往回走著,這時陽光已經不知不覺地鋪滿了整個小區的小徑,走進大堂后,兩人又一起乘坐電梯,清歡像往常一樣,拿出毛巾擦拭著額上和脖子的汗水,陳易冬看見了她習慣性的動作,說:「我來吧。」
清歡一怔,手裡的毛巾已經被他拿走了。
在密閉的空間里,清歡面對著他站著,不知怎的,竟微微有些顫抖。眼角餘光,瞥見他低垂沉靜的眉目。他仔細地替她搽去汗水,先是額前,再是臉頰,然後是脖子,擦到脖子時毛巾不可避免地觸碰到胸前的位置,明明他根本沒有用手觸碰自己的身體,但是皮膚卻竄起陣陣酥~麻感,覆蓋整片背部,然後席捲全身。她的臉也有點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