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交談
月色漸濃，牧之黎在這裏呆了很久了，但是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北越嶺也不想理會牧之黎，僵持著，居然昏昏欲睡過去。
這天牢大約是長期壓抑的緣故，牧之黎總覺得身邊陰風陣陣，難受至極，見到北越嶺那間牢房的門沒有關，就站了起來把北越嶺牢房的門打開，然後走到北越嶺的身邊，躺下。
北越嶺雖然睡了過去，但是身為將軍長年累月在外累積的各種警覺讓他在此刻驚醒，“你幹什麽？”
如果牧之黎隻是躺在他的身邊，他倒是沒有什麽話好說，但是牧之黎一直往他的懷裏鑽，讓北越嶺非常受不了。
“冷死了。你的懷裏比較暖和。”牧之黎說，然後又往北越嶺的懷裏蹭了蹭，“昨天晚上為了你和洛城夕的事情，我可是擔心了一個晚上。”雖然結果都在昨天的時候基本解決了，但是忐忑卻讓牧之黎輾轉反側睡不著，加之對商萱這個平成公主身份的懷疑，不由地，睜著眼睛過了一夜，今天又盯著北越嶺盯了一天，累上加冷，隻好滾到牢房裏來往北越嶺的懷裏蹭。
原本想推開牧之黎的北越嶺聽到牧之黎後麵那句話的時候，手不由地一僵，他從小就沒有了娘親，長大一點的時候又開始討厭女人，那裏知道被一個女人關心的時候，心會突然一跳，然後麻麻癢癢的感覺頓時蕩漾開來。
北越嶺不知道牧之黎睡得好不好，他隻知道自己一夜無眠，難受又舒服的感覺一直一直地折磨著他，閉著眼睛的時候，全部都是從牧之黎借屍還魂的那一刻之後的容顏。
越看越美，越看越……
北越嶺也不知道這是怎麽了，明明他最討厭的就是女人了，可是還是抱著牧之黎一個晚上，日上三竿的時候，牧之黎才醒過來，抬眼一看居然是一雙大大的黑眼圈，不過北越嶺的胚子就是好，即使是有黑眼圈還不是一般的帥，那般眉眼，以及動人的風骨。
牧之黎不知不覺得把自己的手伸到北越嶺的臉頰上，然後細細揉捏起來，手感好好啊……呃，觸感也不錯，細細的。
“你幹什麽？”
北越嶺的聲音從頭頂玩下滑，一直鑽入牧之黎的耳中，牧之黎一時興起，居然做出了一首打油詩，“清晨我摸帥哥臉，帥哥臉紅在害羞。我說帥哥別害怕，帥哥拿我沒辦法。”
此句一落音，北越嶺就推開牧之黎，說，“天已亮，洛城夕還沒有回來。”
北越嶺畢竟是將軍，而且從小練武，所以力道比較大，直接把牧之黎推到了地上，讓牧之黎身上的一身華麗的衣服，全部染上灰塵。不過，牧之黎覺得自己摔得值，因為這個攻果然是攻，他對女人沒有興趣，再次他不會為了女人而興奮。他的臉紅一定是因為覺得自己抱著女人抱了一個晚上，所以覺得對不起洛城夕臉紅了。
這是個絕對的彎男。
牧之黎哪裏知道北越嶺心中想的卻是，為什麽她會這樣摸著我的臉？
“咳咳。”詭異的氣氛在空氣中流動，“城夕在昨天抓走，如果赦免了他應該也是昨天就回來了，為什麽我到現在還是見不到他？”
一起來就在想受的事情，這絕對是牧之黎所追求的完美攻！
“唔，我也不太清楚。”牧之黎因為剛剛被北越嶺摔了一下，有些疼，所以索性就倒在地上不動，用手撐著腦袋說，“要不你出去問一下嘛。”
“哼。”
北越嶺的臉上有一絲可疑的紅暈，讓牧之黎頓時覺得，這個男人有攻有受，簡直就是BL的最高境界啊！
“對了，北越嶺，我發現啊，你的氣場好弱誒，在戰場上你是怎麽殺敵的啊？”
戰場至於男人來說，絕對是個神聖的地方，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北越嶺的臉卻瞬間沉了下來，“戰場之於你算什麽？”
“廝殺的地方吧？”牧之黎想了想又說，“滿眼的血腥的戰場，人命不再是認命，比起草芥，甚至還要卑賤的地方。”
可是這個世界上的人，不都是卑賤的人活的最久嗎？因為卑賤，所以可以用最卑賤的方式活下去。
“卑賤？人的命並不卑賤，卑賤的是無休無止的欲望，開疆辟土，奪取他人領地真的那麽重要嗎？我在北疆，每天看著那些熱血男兒，即使是死了也會借屍還魂，你知道我是什麽感受嗎？”
“是什麽？”
“如果沒有戰爭，沒有權利，他們都是留在家裏和家人共享天倫的人，又何必在北疆守著冷風？”北越嶺說，“我並不是說國家不該守護，而是想說明，我不想有人犧牲。隻是不想有人犧牲而已。”
隻是不想有人犧牲而已。牧之黎不信，北越嶺在戰場上沒有熱血沸騰，他隻是看到滿地血跡，以及時不時就換了顏麵的戰友，突然生出了疲憊。
野心不是人人都有的，就算再大的野心也有不能執行的時候，身體疲了乏了，野心就自然執行不了。
“北越嶺，你以為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嗎？對於戰場，這個國家，這份責任，既然是壓在了你的身上，那你就必須執行，沒有其他出路。”牧之黎說著，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北越嶺，“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戰場，你就要想想敵方國家的君主是不是在侵犯你的國家？不喜歡戰爭的一定不止有你一個人，但是喜歡用戰爭奪取更多的，會有更多的人，隻要這個世界上有人，總會有人為了絕對的利益，犧牲很多人。如果你有空在這裏自怨自艾，你注定隻能是失敗。”
北越嶺怔怔地看著牧之黎，他一直以為這個女人就是個潑婦，在任何方麵都不會有任何建樹，但是此時此刻，北越嶺打心眼裏佩服這個女人。
從討厭到冷淡再到現在的佩服，不過就是短短幾天的時間而已。
北越嶺扯了扯嘴角，最終還是沒有把想說的話，全部說出來。隻是說，“我不是想逃離戰場，我隻是不想看到犧牲，那些死去的將士……又何必找到可以用的軀體再次重生？這魂魄遊離於天地之間人體之間，終會有一天失去靈氣，終究灰飛煙滅。這朝代會更替，人會死，時間會改變一切，是天地間不變的定理。”
在這一瞬間，牧之黎仿佛知道北越嶺為什麽不想戰爭，大概就是因為借屍還魂的緣故，可是，人死後不是應該會有黑白無常前來接送嗎？為什麽在北越嶺口中，卻好像是有很多人借屍還魂一樣？
這個穿越怎麽越來越像是恐怖片了？
不過見到北越嶺溫柔的一麵，牧之黎頓時覺得，這個世界實在是太美好了，北越嶺完全符合牧之黎對攻的所有幻想——美得像受，氣場像攻，內心柔軟，不喜歡女人。
而事實上，除了最後一點錯了之外，其他都沒有錯。北越嶺不是不喜歡女人，而是覺得女人是一個很危險的東西，所以才會和洛城夕走得很近，不與商萱同房，所以才會有之後的七七八八的事情。
“好了，我知道你想表達的是什麽了。對了，你不是要找洛城夕嗎？隨我出去看一看，問一下負責看守流放人員的官員，總比你在這裏躲著好。”牧之黎說，“總比守著自己手中的權利不用的好。”
北越嶺想想也是，便不再說什麽了，隻是別扭地站在牢門前，不走。
牧之黎打開那個一整天都沒有上鎖的牢門，看著站在門前，矗立不前的北越嶺，奇怪地問道，“你幹嗎不出來？想在這裏麵發黴嗎？”
“我答應過城夕，如果我們都被赦免的話，我就會出這個天牢，但是現在隻有我被赦免。”北越嶺很認真的說，認真到牧之黎再一次想發花癡，不過這個時候的牧之黎卻很理智，“你TMD不出來，我就讓人把洛城夕扮成女人賣到妓院去，我就不信這個偌大的臨朝沒有人會喜歡男色。”
北越嶺一聽這話，果然臉色一變，“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連明玉那樣的人我都敢招惹，更何況區區儒雅受洛城夕？”
牧之黎輕哼一聲，然後忍著想看北越嶺認真的臉的心，轉身走了。但是牧之黎走的時候異常糾結，心裏一直在呐喊，好想看到北越嶺啊，真的好想看到北越嶺的臉啊！他的臉簡直就是一張魔咒，直直地戳中牧之黎的萌點！
不一會兒就聽見北越嶺把牢門打開了的聲音。
牧之黎露出得逞的笑容。
北越嶺在牧之黎身後緊跟著，仿佛就怕一個不小心，牧之黎就離開了，去禍害了洛城夕一般。
可是牧之黎心中所想的卻是——把自己當成男人，然後一個攻在追她。
走到牢門的時候，牧之黎覺得這個牢房到天牢門口的距離真的太近了，近到她還沒有完全享受完被追逐的感覺，就已經到了牢門外了。
“微臣來看望北門公，卻沒有想到連公主也在這裏，看來公主和北門公真的是伉儷情深啊。”說話的人是連明玉，他一臉笑眯眯地看著牧之黎和北越嶺。
牧之黎頓時警覺起來，這個男人可以稱得上是十足的危險，昨天又聽北越嶺對牧之黎說的那些話，不由地看了看曲格，暗道，果然和北越嶺說得分毫不差，這個曲格果然是連明玉的人。
說到這個，牧之黎第一眼看到曲格的時候，就已經很不喜歡她了，難道說，是她的第六感未卜先知？想到這裏，牧之黎不由地提了提嘴角，在心中狂笑。
“連丞相來幹什麽？”
“微臣聽說，北門公不想出獄，隻是想來勸誡一下北門公，即使那洛城夕背叛斬首了，也無須這樣懲罰自己，不過是一介草民而已。”
“什麽？！”牧之黎突然大聲吼道。
連明玉笑臉對著牧之黎道，“牧小姐，我是說，洛城夕即將被斬首。”
原本也想發怒的北越嶺聽到這一聲‘牧小姐’頓時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昨天他故意將消息透漏給曲格，讓她代為轉達平成公主已經成了另一個人的消息，但是沒有想到，知道這件事的連明玉居然會將洛城夕……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嗎？
牧之黎不斷地往後退，直到碰到身後北越嶺的胸膛不能再退的時候，才停了下來，在說出‘牧小姐’的那一霎那，牧之黎分明感覺到了莫名的殺氣，襲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