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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散步

  散步

  下午在一條蜿蜒的路上散步,路南有一段石頭壘的牆,沒有一絲泥土,然而上麵,卻長了各種簇簇綠草,還有別的綠藤小枝。


  我記起了故鄉有一座山,從山底上到了高處,向下俯視,從底同升到高處,山像削開了的筆直的紅沙崖,上麵竟長了好多棵正深綠的鬆樹。


  每天到學校上班,學校外麵,也有一道用紅磚壘成的牆麵,那紅磚牆上麵,卻長著數清清的綠草小樹,有的會開花的小樹,有紅的黃的藍的,春天裏,還有蝴蝶來飛到了牆牆上邊的綠草兒及細嫩的枝條上邊。


  我有時對於自己所處的環境中,以及一些在我看來不公平的事情,當看到了這些植物們卻格外有強大的生命力,不論命運把它們拋在任何地方,有土的地方,沒有土的地方,在平地,在高山,在任何難以成長的地方地,卻照樣正常的成長它們自己。


  這給了我一個啟示,一個人不論在任何境地裏,照樣能成就自己,環境雖然重要,但決定的因還是人自己的人生態度起作用。


  記得白居易有一首寫野草生命力的詩


  粒粒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春又生。


  大自然的草兒小樹,應是我的老師,你們又把我的心照亮。


  山給我的精神滋養

  我小時住過的村子,四麵都是連綿起伏的高山。


  曾經讀過法·聖埃克蘇佩裏《小王子》的童話故事,有一節小王子狐狸談馴服,充滿著人生的智慧哲理,和我十分會心。


  “隻有被馴服了的事物,才會被了解。”狐狸說,“人不會再有時間去了解任何東西的。他們總是到商人那裏去購買現成的東西。因為世界上還沒有購買朋友的商店,所以人也就沒有朋友。如果你想要一個朋友,那就馴服我吧!”


  我讀到上麵這些對話,核心詞是談“馴服”,我聯想到我人生種種事情,我曾馴服過我自己什麽嗎?有!我慚愧的不好意思回答。我曾馴服過別的什麽?有的!也是很有限的。肯定一點自己的話,像大海中的浪花,也能找到幾朵小浪花。我突然想到了故鄉商洛的山,我接受過故鄉山對我的馴服,我對山是了解的,它一定給過我很多大山一樣堅強吃苦超越等精神的滋潤,成了我人生寶貴的精神財富。


  對山的理解,讓我醒悟的還是最近讀李白寫的一首詩《夢遊天姥呤留別》,李白當時並沒有到吳越之地天姥山近前,卻用夢境對天姥山作了描寫,把天姥山的高大超越等大氣勢淋漓盡致地寫出來了。


  “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越人語天姥,雲霞明滅或可睹。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嶽掩赤城。天台四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


  我故鄉商洛的山,它不是我夢中的山,而是我從小就和它在一起,應是很了解它的;如今我遠離故鄉,可是故鄉山的畫麵如同電影鏡頭一樣在我心中播放起來,我要向天才作家學習,試用天才作家的筆法,趕緊把故鄉山的畫麵描寫出來,以表達它是我的好朋友,好老師,和它的深情厚誼還在我心中,並沒有泯滅.

  我小時候,故鄉的人還處在生活困難時期,燒柴很困難,要到南山或北山去砍柴,去的時候肩膀上隻扛著挑柴的扁擔,一把砍柴的鐮刀,係柴的牛皮繩係在扁擔頭上邊,回來時卻挑著重柴擔子,往返四十多裏地,這是人生一種真正的訓練課。

  有一年冬末,快過年了。一天半夜三點後,過了子時,時間開始向醜時轉運著。


  父親早早起來,做好了玉米稀飯,蒸好了紅薯,給我舀好了稀飯,拿了一大碗紅薯,等著我起床起來,和他一起吃這早早飯,把肚子吃飽,去南山為家拾柴。


  “狗兒?狗兒?起來吃飯,吃了飯到南山拾柴去!”


  我還睡得正香,隱隱約約聽到了父親喊我起床,要去南山拾柴去,強逼著自己起床!

  起來後,父親對我說:“趕緊吃飯,吃了後,咱們就到南山拾柴去!”


  父親給我拿了一塊特別大甜的蒸熟的紅薯遞給我,讓我吃。


  想要我到南山拾柴,父親說:“吃飽!”


  我讓自己多吃些紅薯,多喝些稀飯,吃好了後,肚子像個小鼓一樣,向肚外鼓起來了。


  父親和我各扛著一條扁擔。父親為了減少我的勞動量,他的肩膀上多背了一個舊的黃提包,裏麵裝著紅薯幹糧,到山上肚子餓了後吃的,憑它提供的能量,要把重重的柴擔子挑回家的院子。


  這一次,父親和我到南山拾柴,到拾柴的山上二十多裏路,父親沒有和我多說一句話。


  走過村子後邊時,是丹江河北岸的高台上邊,向下就是那條如銀帶子一般的丹江河。月亮還還沒有落下西邊的山去,明晃晃的,照耀著我和父親全身,在不斷伸展的路麵上,我看到了我和父親肩扛扁擔走路的身影。


  還聽到李在民家的院子,傳來狗叫的聲音,飛跑到我和父親的麵前,要咬住我不可,我來了勇氣,撿起石頭向狗扔去,狗才返回小院子去了。


  走了一段下坡路之後,如下登青天的雲梯一般,下完了最後一級石台階之後,就到了丹江河跟前,河麵上架著一道木橋,我和父親從橋麵上很小心地過到了對岸。


  在橋中間,我向河麵上看了一眼,河麵上被月光染成了一層銀白亮亮之色,真有天水相連之感,月光和水麵完全融合在一起。我看到月亮從丹江河底中露了出來,天空和月亮完全是倒影之感,真有神仙美景的畫麵感。


  天還沒有亮,這時候大地天空河流很寧靜,我和父親的腳步聲,像一節連接著一節的旋律聲,不停地直向大山深處振響。


  我和父親從入山口進去,先是一段沙路,細軟的沙,想加快走路的速度,卻怎麽也走不快似的。走完了一段沙路之後,開始上小山,上了三座小山,下了三座小山,才到了我們能拾到柴的一座山上了。


  山上長著各種各樣的樹,叫不上名字,稠密,山裏人砍倒了一些雜樹,作為自己燒柴用,我和父親撿山上扔掉的細樹枝條,兩手伸開那般長。撿了一會兒後,父親開始用牛皮繩給我捆好了兩捆,紮好了擔子。父親給自己拾好了兩捆柴,捆好了柴擔子。


  山上林中空氣新鮮,陽光升老高了,已是午時的太陽,從林中的縫隙中滲進來。


  父親把背的提包裏的紅薯放到地上,給我一塊,讓我先吃,然後自己拿一塊,咬下一小口,我和父親肚子肌餓感一點一點遠去。

  父親再三給我說:“一定多吃上幾塊,把肚子吃得飽飽的,挑柴才有勁兒!”


  父親不是村中特別強壯的那一類農人,我也是比不上別的和我一般大的孩子特有力氣,我最挑柴能挑到八十斤,父親能挑到一百二十斤,我和父親都是各人作最大努力了。有一次,我和父親從南山挑柴到院子後,父親用大秤秤了一下,秤砣正好指著白亮亮的小星,他挑的兩捆柴是一百二十斤,我挑的兩捆柴是八十斤。


  吃好了蒸紅薯,感到全身的力量在一點一點增加起來。父親幫我把柴擔子用雙手托起,讓我架到肩膀上後,我先挑著柴擔子向剛才上山的小路上慢慢地下山去。


  父親自己把柴擔子挑到肩上,跟在我後邊下山。


  我這一次挑著重柴擔子,下了一座山後,有一段平路,我走得更快。一路上,想遇到同村來山拾柴的人。


  我要挑到上另一座小山時,柴擔子散了,我試著捆了幾次,用牛皮繩總係不結實,根本無法把扁擔紮進去。


  正好村中一位蘇文叔挑著柴擔子走到我的麵前。我說:“叔叔,請你幫助我捆一下柴擔子?”他放下了他的柴擔子,幫我把我的兩捆柴重新捆了一次,他抓著繩頭,用腳登住柴,牛皮繩一點一點向裏進,柴捆被結結實實的係在一起了,他把扁擔往柴中間一紮,柴捆那樣聽話,服服帖帖。靠我個人的力量,還不能把這一擔柴完全架到肩膀上,文叔幫我架到了肩膀上,我才挑著柴擔子超回家的路上繼續前行。


  挑重柴擔子,渴了的時候,我就把柴擔子找個高的地方,有兩個大石頭,架到上麵。然後到小河溝裏,把嘴搭在河麵上,像牛喝水那樣去喝,喝了時候,喝到這山溝中小河中水,真是爽快極了!

  我把柴擔子挑到家小院子的時候,從肩膀上摔下來,掉到院子地上。


  這時候,我望了一下西邊的太陽,圓圓的,像玫瑰花一樣的鮮紅色,慢慢地掉到西邊山坳裏了。


  我全身是怎麽一種累法,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兩肩腫得紅紅的,全是血紅色,大人說過不能用手去摸。


  這時候,最幸福的感受是吃上母親做的不論什麽飯,隻要能把肚子填飽就行了。


  母親看我在小院了放下了柴擔子,內心裏對我是怎麽一種心疼,是不當麵說出來的。


  “快吃飯。”母親用很親切柔和的聲音對我說。


  我到了上屋,母親為我端來一大碗玉米糝子麵條,放了油辣子,我大口地吃著,比吃什麽仙物都好吃!


  我在山上幹過很多農活,可是最苦的還是感到和父親一起進南山拾柴,那真是人生最苦的一種修煉!

  現在我在城裏,每當我在工作或創作方麵遇到困難的時候,我就回憶起故鄉的山,是它給了我很多精神上的啟示,讓我很早就懂得攀登的意義。有一句名言說得好“堅強的毅力,可以征服世界上任何一座高峰”,山是最有毅力的,最有意誌的,多少億萬年來,它昂然的挺立在它所在的地方,永不言倒;我站在它的高處,可以感到自己的無比渺小,自然地讓我會想到,一個人,在他的人生道路上,無論取得了多麽大的成就,都還是保持登山的精神,繼續一步一步地向更的山峰攀登,這也許就是屈原在《離騷》中所表達那樣,“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在探索真理方麵,我也應是這樣虔誠的去踐行,永遠做一個探索真理的攀登者!

  山路

  你說的山路是怎麽一條山路?是故鄉村北的一條直通向山頂的山路。


  這條山路,記錄著故鄉人吃苦的腳印。


  困難的年代,故鄉的人燒柴困難,就半夜起來,挑著扁擔,翻過村北這一條山路頂上,再翻過兩座高山,來回六十裏路。


  記得有一年冬天半夜,父親早起來了,做好了玉米稀飯,蒸好了紅薯。


  父親站在我睡覺的土炕邊,喊著:“狗兒,狗兒起來,跟父親到北山砍柴去?”


  我聽到了父親的喊聲,實在不想起來,睡得正香,想到了家裏沒有柴燒,母親就沒有辦法給家裏做飯,就快地從被窩裏起來。


  穿好了衣服,到了鍋灶近前。


  父親為了舀了一碗玉米稀飯,還有一小碗蒸好的紅薯吃起來,知道挑柴是怎麽一種辛苦,如果吃不飽,就挑不到家的小院子。


  當我和父親吃飽了肚子後,就各自扛著扁擔,扁擔頭上還係著兩條牛皮繩一把砍柴的刀。父親還專門在一個提包裏裝了些熟紅薯,是備的幹糧。


  山月

  日色暮時,我出去散步。


  一條向東無限延長的寬寬的路?,像一條汽車路麵一樣,四麵都離山很近,路北的山和這條路同行一般,山上長有茂密的鬆樹,山下邊,是新蓋的一道雪白牆壁的農家樓房。


  我緩緩地在這條平坦的柏油路麵上走著,抬頭仰視天空,有一輪月亮,卻是一個虛虛的月影,看它時,它就慢慢地清楚起來了,有大半手掌那般大。


  我散步三個來回以後,再看東邊天空這輪月,月光開始亮起來了,透出來的光不是那種特別明亮之光,顯得淡淡一些。


  我喜歡這輪淡月。月亮圓了又缺,缺了又走向大圓,總是這樣輪回著。它不論在那樣一種狀態裏,它的內心像一個大智者一樣,有一種平淡的情懷,正因為平淡,才會豐滿,才會有很多明晃晃的銀光,鋪滿整個大地。


  淡淡的如月的心境,會讓心變得如月一般的寧靜,沒有那種急功近利的心急似火的浮躁,才會安安然然平靜地麵對世界,麵對他要做的每一件小事之中,才會在微小的發現創造中,有他發現的更大的世界全部美處來。


  我散完了步返回住處的時候,一麵凝看著這輪天上的還不豐滿的淡月,它像是陪陪著我,把我一直送到了自己的家裏。。


  我走時屋內的時候,我知道樓頂上空的天幕裏,那輪淡月還掛在那裏,還在緩緩地向前移動著,還會有種種地變化,也許變得比剛才會更圓更明亮了。


  我一定有了淡月一般的心境,把一個很重的心態變成了輕鬆,如軟綿綿的霧,如淡月雲輕,隻有這樣,在我的麵前,卻有一個無限大美的世界正在向我招手,正走向我的麵前,原來美是如此自然,自然是這樣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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