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八章 主廚的苦衷。

  期末考試結束之後，朋友們就紛紛買了回家的車票，畢竟寒假中間有著一個春節，再怎麼樣都是要回家的。


  只有奧立弗例外，他作為一個法國人，聖誕節因為臨近期末都沒有回家，春節期間也便決定留在中國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中途是否會回去法國讀書，所以他要趁能在中國多嘗試一些的美食的時候，盡量多留一會。


  但事實上，大家都知道，他只是想留在這裡，和艾希在一起，並加入她的新菜研發當中。


  和奧立弗一起留下來的還有蘇揚，他本來就孑然一身，晚些回去也無所謂。


  艾仲坤回來之後，又勸說他留在艾家過年，奧立弗一個人留在這兒也怕無聊，就一起攛掇著將蘇揚留了下來。


  艾希聽說之後，鬆了口氣，本來她還擔心放假了，自己一個人研發創意菜會做得不好。


  畢竟，上一次在法國研發新菜，她誤入歧途，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結果。這回再度嘗試，可不止她丟飯碗這麼便宜的事了，而是關乎著自家酒樓的存亡發展。


  當然，在研究新菜之前，還得弄清楚兩件事：

  第一，前一陣酒樓的裝修究竟是被誰給破壞掉的；第二，萬福樓究竟是如何將他們的主廚挖走的。


  艾希之前忙碌於期末和系統的懲罰任務，沒來得及弄清楚這些，但並不意味著，她就不在意了。


  當務之急是弄清楚砸店的是誰，她得在恢復營業之前搞清楚，競爭對手是只有萬福樓一家，或是還藏著其他的暗處的敵人。


  對於她來說，最便捷的當然是去萬福樓打探消息。


  因為如果是他家做的，那麼他家的食材可能遲早會透露些什麼，若不是他家做的，那他家的攝像頭可沒壞，可以嘗試交涉將錄像弄到。


  艾希這天專門沒在家裡吃午飯，早早地來了萬福樓，經過上次和李嵐的較量，整個萬福樓的人都已經認識她了。但這一次沒有人再怠慢她，就像服務正常客人那樣為她服務。


  她估計是李家聽說了艾家要和方家聯姻的消息，再加上寒假人流量大，他們針對艾希對店面形象不太好，所以才憋著一股氣。


  雖然菜是吃著了，不過艾希並沒能從端出來的菜的口中打探什麼，因為他們被煮熟后就失去了溝通能力。


  她得到后廚去一趟，聽聽那些新鮮食材說的話。


  可是——她要怎麼進去，這是一個問題。


  餐廳的后廚可是重地。


  思慮片刻，艾希心中有了主意，她慢悠悠的吃著。然後點了好幾個艾家食譜上的菜，但主廚還是做了，只是她吃得極少。


  終於，在時間不早，餐廳快到了下班的時候，她抬手叫住了服務員。


  對方以為她要買單，歡天喜地的過來，卻聽她問：「你好，請問你們的主廚劉昆在嗎？」


  服務員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回答：「在的，請問你有什麼……」


  不等服務員將話說完，艾希就開門見山地道：「能麻煩你替我傳個話嗎，就說艾希想去后廚見見他，這會兒他應該下班了吧？」


  說著艾希給服務員塞了幾百塊的「小費」，笑著說：「就麻煩你替我傳個話就行。」


  服務員捏著手裡的紅票子，最終點了頭，「成，那我只負責傳話，他願不願意我可不敢保證。」


  艾希笑著點頭，「嗯啊。」


  五分鐘之後，艾希如願進入了萬福樓的后廚，劉昆坐在高凳上，見她進來立刻起身。


  「艾小姐，你找我有什麼事？」劉昆說著將凳子退給她，「請坐吧。」


  「希希姐姐好！」


  「哇，好久沒看到希希了，聽說你在準備期末考試都不怎麼出門~」


  「希希姐姐在這兒吃飯么？」


  「小希希怎麼會到對手家的廚房來，該不是為了套取情報吧？」


  「我們可不會輕易告訴你哦，除非你求我們」


  她剛進來，裡面的食材就嘰嘰喳喳地吵鬧起來。


  艾希暫時忽略這些聲音，對著劉昆搖搖頭，「別客氣了，你累了一中午，自己坐吧。我就是有幾個問題想來問問你，雖然你不一定回答，但我不問的話心中難平。」


  劉昆抽出一隻煙，問：「介意我抽支煙嗎？」


  艾希：「這是你的后廚，我當然沒有說介意的資格。」


  劉昆點燃煙，狠狠地吸了一口，說：「艾小姐想問的問題我大概能猜得到，但我只能說，一個人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是不會做這麼混賬的事的。我既然已經離開了艾家，就不可能再回去，別家未必敢用我，肯定會一直在萬福樓干。」


  艾希挑眉，沒想到劉昆會這麼聰明，這麼直白。


  她隨意靠在牆邊，道：「你猜得八九不離十，但我最想問的，不過是你為什麼要離開艾家，那個『萬不得已』究竟是什麼。我爺爺帶你這麼多年，難道你家出什麼事了，艾家還會不幫你么？」


  劉昆眸色一暗，半天沒有說話，只是口上吞雲吐霧更加厲害。


  然後他沉沉地道：「對不起，既欠了別人的情，又欠了別人的債，不得不出此下策。艾小姐，我言盡於此，真的無法再告訴你太多。你走吧，別再來萬福樓了，我愧對你們艾家。」


  艾希微微一愣，她覺得或許劉昆真有什麼苦衷。


  頓了頓她問：「劉昆，你不僅是丟下了和艾家的情分，很可能還斷送了自己的前程，值得嗎？」


  劉昆猛的一頓，被煙嗆到，一陣猛咳。


  艾希登時有些分不清，他眼中的霧氣是被煙熏的，或是咳嗽導致，或是心中所想之事導致。


  「希希，你就別逼劉昆了，他也不容易誒。」菜籃子里的小蔥忽然開口。


  旋即，番茄、雞蛋等熟悉的食材紛紛開口：

  「是啊，他這是在還李家的救命之恩哦，小時候他差點淹死，被李嵐姐姐的爸爸救了。」


  「其實他那個時候很小，可是昆哥的爸爸從小就讓他記住這個救命恩情，讓他以後還。」


  「恩恩恩，昆哥其實不是主動要來的，是李嵐爸爸在查他的時候，發現是自己救過的小孩兒。」


  「而且，昆哥真的很慘了，他兒子還……」


  「昆哥的兒子還在學校把李嵐的弟弟打傷了，腿折了，本來要和學校說，給他兒子記過的。」


  「可熊孩子都高三了，開年就考大學了，有了處分不好。」


  「希希，昆哥他人其實還挺好的，就是運氣不好，媳婦也剛死了……」


  「所以希希你能不能原諒他，他一直藏著沒有把艾家的那個最最招牌的醬鴨子說出來呢！」


  ……


  食材們嘰嘰喳喳，完全忘了幾分鐘之前才說了不會告密的話，給出了巨大的信息量。


  艾希聽得有些目瞪口呆，她想過劉昆會有苦衷，但沒想過他會這麼慘……


  她抬頭看了看劉昆，良久，才說：「劉昆，既然你不想說，那我就不追問了。櫻桃肉那幾個菜的配方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和別人說，沒有的話，就留著吧，就當你在艾家這麼多年，我送給你的禮物。萬福樓的菜單上，有道菜我沒看見，你如果是故意沒說，還算有點良心。」


  頓了頓，她又道：「我相信你是有苦衷的，今天我替爺爺做主，那道醬鴨你既然學會了也可以拿出去使用。但是有一點，我建議你不要用在萬福樓，找個靠譜的新東家。我想你明白，艾家不可能再用你了。」


  劉昆手抖了抖，煙蒂燃盡，燒到他指尖，被這一顫，抖落在地上。


  「謝謝，謝謝你艾小姐，遇到艾家，是我劉昆運氣好。」他苦笑著道。


  「那就這樣吧，祝你前程似錦。」艾希說著轉身要走，但忽的又頓住，回頭問了句，「那晚上的事，是萬福樓做的嗎？」


  劉昆默了默，然後搖頭，「不是，千真萬確。」


  艾希微微一笑，「謝謝，你不再欠艾家什麼。」


  旋即，她便沒有留戀地走了。


  身後食材們還在鬧哄哄地向她道別：

  「善良的希希，再見~ヾ(￣▽￣)」


  「希希，昆哥說的都是真的，是一群小流氓！」


  「小希，希望我下輩子被買到世恆酒樓去，然後和你相遇~」


  「回頭見，希希小姐姐=￣ω￣=」


  ……


  艾希沒有辦法去和這些食材道謝和道別，只能頭也不回地走出萬福樓，她不知道今天對劉昆的承諾是否正確。但她記得上一世劉昆出走後也沒泄露艾家的醬鴨秘方，媒體都說艾家很可能將秘方傳給了自己，或者是弟弟艾克。這也是她上一世不肯回國的原因，她那時候始終覺得劉昆還會回去幫艾家，因為她清楚地知道，劉昆是拿著秘方的人。


  但顯然，到艾希死的時候，劉昆都將那個秘方爛在了肚子里。


  因此，她剛剛才先發制人，告訴劉昆他可以用，但她心中隱隱感覺，劉昆最終還是不會拿到別的酒樓去用。


  雖然這麼做有些道德綁架的意味，或許劉昆本來是想用的，但被她這麼一說，反而不敢用了。


  劉昆在兒子和師父之間，選擇了兒子，她也只是在主廚和艾氏之間，選擇了酒樓而已。


  即便艾希這樣安慰自己，但走出萬福樓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心情有些沉重。


  「這麼心思重重的，該不會又到對手家拆台了吧？」


  就在她剛過了馬路的時候，一輛車停在了身邊，裡面的男人探出半個腦袋來同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