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柒拾柒】假鳳真龍
為首的男子眯起了眼睛,凶光畢露,唇邊的笑意也掛不住了:「還有呢?」
「其二,我這些船上並未懸挂任何渠江鎮的標記,只不過是普通的民用船隻,而你在看到我腰牌之前,就將我等團團圍住,說的好聽是看護,說的難聽就是怕我們逃了。試問,一隊訓練有素的高手,為什麼要圍住幾艘不起眼的民用船呢?」
林西陸這番話一出,死裡逃生的船員也聽出來不對勁了,為了保命,立刻強打起精神,全神戒備。
「閣下既然如此聰明,那不妨再猜猜我們的來歷。」男子見被戳穿,也不生氣,反而以貓捉老鼠的心情調戲著林西陸。
「身份?」林西陸輕笑一聲,「恕我直言,諸位只不過是棋子罷了,不但身份無關緊要,怕是生死也無足輕重吧。」
「混賬!」之前插話的男子又忍不住喝到,「等你成為刀下亡魂之時,就知道誰才是卒子了!」
為首的男子一揮手,馬背上的眾人紛紛躍下,長刀離鞘,一時之間,寒光森森。
「聰明的人,往往難以長命。」頭領欣賞著自己的長刀,冷笑道。
「你知道就好。」林西陸不待對方出招,已經將天冬召喚了出來。
江湖好手哪裡能是侍靈的對手,一擁而上之後,哀嚎遍野。
「果然並非尋常人。」見到手底下被打的缺胳膊斷腿,頭領不但不恐慌,反而是一副瞭然的樣子。
烙鶯悄無聲息的湊到林西陸身邊,低聲說道:「此人不一般。」
林西陸會意的點了點頭,緊緊的盯住頭領,只見他從懷中掏出一隻短笛,那笛子與荀千年給林西陸的竟有幾分相像。
笛聲起,身後的渠江之水如同沸騰一般,翻滾了起來,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接一聲的慘叫。
林西陸回頭一看,數十個人影從渠江之中爬了出來,全身皮膚膨脹慘白,臉孔更是腫的認不出來了。
「昨夜那群走屍!」烙鶯輕呼一聲。
原來昨夜那群走屍一個個的投了江並不是尋死,而是一直蟄伏在江中,甚至跟著他們的船一路來到了靖州城!眼下,那些走屍從渠江中爬了出來,正張牙舞爪的攻擊著岸上的船員。
「該死的土地老兒!」烙鶯恨恨的咬著牙低聲咒罵著。
依照土地的神通,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些走屍跟了他們一路!分明就是知情不報!
笛聲不停,走屍的數量越來越多,攻勢也越來越猛,烙鶯身陷走屍群中,越戰越勇,一顆又一顆的腦袋被他砍下,臉上早濺滿了敵人的鮮血!
「小仙子,你快招你那婆娘出來幫忙!」
烙鶯殺紅了眼,嘴上雖然叫嚷著,可卻是一臉的興奮。已經記不得自己有多少年未如此痛快的殺過敵了,眼下雖然失了法力,可憑著血肉之軀,真刀真槍的砍在敵人的身上,看著對方的皮肉翻翹,體會著長刀砍在骨頭上的摩擦感,感受著殷紅的鮮血噴射在臉上的溫熱感,這種刺激和興奮,讓他激動不已。
林西陸手中黃符不停射出,不少走屍被牽制住了:「你再堅持一下,援兵馬上就到了!」
「援兵,哼,不要在此虛張聲勢了。」那頭領聽到林西陸的話,笛聲稍停,出言譏諷道。
林西陸嘴角輕輕揚起,抬頭看著天空,低聲說道:「來了!」
「渠江鎮的諸位,小心了!」林西陸高聲喊道。
話音剛剛落下,一大波羽箭從天而降,密密麻麻的箭矢將走屍射的如同豪豬一般。還未等那頭領反應過來,隆隆的馬蹄聲就由遠及近的傳來了,速度之快,人數之多,令人咂舌。
「大膽匪類,竟敢意圖攔截官物!」渾厚有力的聲音從不遠的地方傳了過來,一隻長矛從天而降,穩穩的插在了那首領的腳邊。
首領心中一抖,笛音也跟著停了下來。
「李勇失職,讓白特使受驚了!」一匹白馬掠至林西陸身前,一名絡腮鬍的中年男子翻身下馬。
「言重了,先解決了眼前的事情才是緊要。」
「妖物格殺勿論,活人留下活口,帶回去審問!」李勇高聲吩咐道。
碼頭的密林之中躍出無數的人馬,對準走屍就是一陣砍殺。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岸上的走屍都被砍殺殆盡了。
「說,你的主人是誰?」林西陸朗聲喝道。
那頭領見大勢已去,大笑三聲:「你以為這就結束了么?還早著呢!」
說罷,那頭領又吹響了短笛,尖銳而刺耳的笛聲讓眾人感到頭疼欲裂,兵士們緊緊的無助雙耳,長大嘴巴,可鮮血還是不住的從口鼻中流出。
林西陸和烙鶯聽得那笛聲只是覺得心中煩躁,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有如此劇烈的反應。
「妖……妖法!」李勇捂緊雙耳,指縫中有血跡滲出。
再看那吹笛人,眼角也有血跡滲出,隨著笛聲越來越響,那人的口鼻也與眾人一樣,不停的有鮮血湧出。
「你今日就算是死在這兒了,也傷不到我分毫。」林西陸強壓住心頭的那股邪火。
烙鶯卻沒有這麼好的定力,隨手撿起腳邊的長劍,直直的朝著吹笛人衝去。
一劍砍下,「嘭」的一聲,吹笛人毫髮無傷,烙鶯卻被彈出去好遠,那吹笛人面露驚喜,顫抖著說道:「主人!」
「你終於露面了。」林西陸看著來人,面上一片平靜。
「是你!」烙鶯這一下摔得不輕,嘴角滲出了點點血跡。
「好久不見了。」一陣寒風裹著落葉襲來,一個單薄的人影從那風中飄然而至,「白公子,烙公子。」
「也沒有多久,不是么,荀先生。」林西陸冷眼看著荀千年,「不,還是叫你千寨主呢?」
「主人……屬下辦事不利,請主人責罰!」吹笛人呼吸困難的大口大口喘著氣,眼中滿是崇敬和順從。
「噓……」荀千年輕輕撫摸著吹笛人的頭,像對待寵愛的貓狗一般,「你儘力了,做的已經很好了。接下來交給我就好,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多謝主人。」吹笛人緩緩的閉上了雙眼,神色安詳。
「咔嚓」一聲,吹笛人的腦袋被荀千年拎了起來,身子緩緩的倒在地上,鮮血「汩汩」的從脖子上碗大的傷口裡冒出。
荀千年神色溫柔的對著手中的那顆頭顱說道:「長長久久的休息吧。」
又是一陣寒風吹過,那頭顱在風中像是泥塑的一般,化作粉末,徹底的消失了。
「還請兩位不要見怪,」荀千年臉上掛著溫和而詭異的笑容,「上位者,自古都是踏著白骨而上的。」
「你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烙鶯狠狠的抹掉唇邊的鮮血,堂堂鬼族上將,居然被人間的一個孤魂野鬼給玩弄於股掌之中,讓他心中怒火難平!
「看來烙公子還沒明白呢,」荀千年咳嗽了起來,「咳咳……咳咳……那白公子可明白了?」
「從來沒有什麼害你性命的狠毒書生,也從來沒有這借屍還魂報恩一說,千寨主,是也不是?」林西陸布起結界,不敢小覷荀千年,也就是明月寨當年已經死去的寨主。
「白公子果真是聰明的。」荀千年輕輕的撫掌稱讚道,「在下千滿江。」
「老子不管你是千滿江還是萬滿山的,你明知道老子和這小仙子的身份,還敢耍我們,難道就不怕永墮地獄,日日夜夜受那十殿閻羅至苦么!」
「若能成為人間帝王,那就是天之驕子,又怎麼會受這種苦呢。」千滿江笑了,彷彿烙鶯的話是時間最可笑的笑話。
「你……你要造反!」烙鶯這時才徹底明白了過來。
想通了這一層,再加上先前烙花將軍對他提及的賭約,烙鶯立刻反應過來了:「難道……那千葉是真龍血脈?!」
林西陸點了點頭,沖著千滿江道:「如果我沒猜錯,你因為機緣巧合知道了千葉的真實身份,所以將他收養在明月寨,還對外宣稱他就是你的親生兒子。後來發現侯尚書,也就是侯海打著『為民尚書』的名號在民間轉悠,實際上是為了尋找流落在民間的皇子,也就是這千葉。你得知這消息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想要親自扶持千葉登基,仗著這麼多年的恩情,操控千葉做個傀儡皇帝應該不是難事。等時機成熟,你再要了他的性命,佔了他的肉身,堂而皇之的取而代之,是也不是?」
「聰明人就是聰明人,你雖不是親身經歷,可也猜的七七八八了。只是有關鍵的一點你卻沒猜到,千葉那孩子,當年就是侯海親手託付給我的。本想著只是讓他躲過後宮之中的一場爭鬥,豈料那爭鬥波及甚廣,持續了數年之久。待事情塵埃落定之時,我那不爭氣的身子早就入了土,侯海發現我死了,就斷了關於千葉的線索,也以為千葉是我的親生兒子。這才假惺惺的打著『為民尚書』的頭銜四處尋人。好在蒼天垂憐,讓我白撿了個仙身,這就是上天給我的旨意,要我做這天下的主人!」千滿江越說越激動,神色逐漸癲狂,僵硬的麵皮上綻開一道道裂縫,那張麵皮好像隨時都會脫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