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讓人驚喜的轉變

  自從和女兒長談之後，兩人的關係突飛猛進。毋庸置疑，他們原來因為喬饒剛對喬真工作的阻撓，加之長久分離的疏遠，關係是劍拔弩張的，當中的火藥味是旁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一觸即發的。


  好在，親密是血脈決定的，連喬真留學離開他那麼多年都阻隔不了多少，隨著一席愛的表白，甚至連本帶息地都回來了。如果說原來喬饒剛是用訓斥和苛責企圖給女兒築起一道護甲，那麼喬真的真誠或多或少改變了他繼續採用這種方式。


  這天，張臣摯還昏睡在喬真肩膀的時候，喬饒剛把著方向盤，在一個路口的紅燈時，開口就問道：「這次是認真的了？」


  他的語氣平常稀鬆，好像就在問是不是吃了早飯一樣。


  喬真習慣了直來直去，老早就不滿父親之前對自己動機的隱藏，沒料到父親此回如此直接，倒有點忍俊不禁：「這次？還有哪次？」


  「口誤口誤。你知道我說得什麼意思。」


  「只能說試試吧，不知道是不是合規定，所以暫時準備地下先試試。」


  喬饒剛朝後視鏡里望了眼：「這還有試試的說法？要談就好好談，真的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再考慮組織紀律的問題，到時候船到橋頭自然直，爸來幫你們安排。」


  喬真微微動了下肩膀，張臣摯還睡得很熟，對於自己通過老丈人一關渾然不知：「這麼說，你不反對？」


  「我不干涉，無所謂支持反對。」


  「你就不怕我再看走眼，選錯人？」


  「到了你這個年齡，有了一定的閱歷了，爸相信你的判斷。」


  「如果你真的覺得他不是適合我的人，你可以明說，建議權在你，決定權在我。其實，我也想聽聽你的建議。」


  「感情的事情，不要聽別人的，要聽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比什麼都重要。」


  「那就是說……」


  「只能說，你決定的事情，爸都會支持你。只要你過得幸福，我也就放心了。」


  喬真對他的反應有點出乎意料，在她的認知內，國內朋友的家長無一例外的把兒女婚事從談朋友起就恨不得環環把控，甚至連談朋友對象都要從起初環節就刨根問底，兩個人的婚姻更大程度上是兩親家甚至兩個家族的決定，於當事人能夠左右的成分倒是少之又少。因此，猶豫不決的她甚至原本希望父親直接一票否決的，沒想到……


  喬真有點感動地哽咽：「爸……」


  喬饒剛受不了女兒感性的一面，「咳」了一聲，踩下離合器又重新起步，當做剛才沒有探討過這個話題。兩個人在張臣摯醒之前，很有默契的都沒有再說話，似乎這個議題達成了高度一致，無需再探討一樣。


  他們三人到達那個偏遠小縣城的時候，已是下午兩點，人困馬乏。加了油，隨便在一個小飯館吃了頓午飯。張臣摯速度最快，草草扒拉完，就到門口黃沙揚天的公路上打電話。


  他重新回到餐桌旁時，規劃好了下一站的路線和接頭人，神色稍稍輕鬆地對喬真父女倆說：「這裡的兄弟都幫我們安排好電腦和秘鑰了，待會去了，可以直接開工。」


  「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今天就能鎖定，那麼下一步怎麼行動？」


  喬饒剛有點累了乏了，全無張臣摯的興奮，面無表情地給女兒敲警鐘：「心理預期不要太高，能鎖定就不錯了，行動上儘力，心態上放平。」


  「喬師傅說得對，不過下一步不用擔心，在抓捕前，增援警力會協調好，警用裝備會全部到位。目前我們要做的就是根據掌握的情況，縮小篩查範圍，核查戶籍登記信息。」


  「爭取讓他真人露相，對上臉。」喬真說著起身朝警車走去，摩拳擦掌的樣子讓一老一少兩個男人相視一笑。


  「你別說，這閨女是親生，有你師傅當年的風範。」喬饒剛面帶得意地炫耀道。


  張臣摯敏銳地捕捉到了父女倆之間從所未有的融洽，腳步輕鬆地一齊上車。警車絕塵而去，直奔縣公安局檔案室。


  看似不大的縣城，根據已知信息，篩查下來的戶籍登記表有足足三千人，還未包括近一萬人的紙質信息。喬饒剛戴著老花鏡守著一堆資料逐頁查閱，他的水杯放在了隔壁房間，喬真提醒他的時候，他搖搖頭，張臣摯心領神會地解釋道：「這你就不懂了吧，像喬師傅他們這老一輩的刑警，工作起來，為了趕時間，別說水杯放得離自己遠，不到渴得不行絕對不喝，省了上廁所的時間。就連吃飯、洗澡，都是有上頓沒下頓，恨不得並成一頓的。」


  喬饒剛笑言：「有一次，我記得很清楚，是夏天，辦個連環盜竊案，我和搭檔兩個人換洗衣服來不及拿就出差，到位后就一直忙著走訪核查，等到第二天半夜回到宿舍，都把對方熏得不行，才想起來洗澡。也不知道人家老百姓怎麼忍受我們的！」


  喬真聽了直噁心搖頭，重新撲回到電腦前。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大多數的信息都可以直接否定，遇到極少數面貌特徵略有相符的，都被直接放入一個單獨的文件夾。畢竟，時隔照片上的年份，足有十多個年頭，這其中的面貌特徵變化會因為工作、性格、際遇和健康狀況，產生太多的變數，一個相近的元素都不能被錯過。


  信息如海，大海撈針，看似毫無希望的篩查沒有動搖喬真的決心，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電腦，幾個小時匆匆而過。


  張臣摯在旁邊悄無聲息地點起一支煙，她有點詫異，但沒阻止，她明白自己並不想干涉他的任何一個選擇，何況眼前是兩人的身體和心理都達到疲憊極限的時候。


  喬饒剛揣著一張紙腳步匆忙地走了進來：「你們看，這人是不是同一個人？」


  兩人不約而同地湊上前去，揉了揉眼睛，仔細比對。


  不能不說，儘管這兩張照片，其一因為年代久遠，色彩蛻變，看上去有些模糊不清，其二的照片因為視頻截圖，像素低，角度偏，清晰度也不高。但隨便找個人來看，都會如喬真那樣脫口而出：「太像了！」


  不錯，太像了，加之其他入伍、年齡及地理位置都在排查範圍內，喬饒剛簡直不敢相信在那麼短時間內就能找到目標，所以才請兩個年輕人再三確認。


  張臣摯還是沉著冷靜地說：「我們把他單獨列出來，我去核實，喬真你這裡再繼續。」


  「難道還有其他可能嗎？如果他不是嫌疑人，還有誰可能是？」喬真對他的安排表示疑惑。


  喬饒剛提醒道：「領導安排的事，照做就是了。日後自然會解釋給你聽的。」


  張臣摯看著喬真大惑不解的眼睛，轉念又說：「師傅，辛苦您留守下，我和喬真去去就來。」


  看著年輕人離去的背影，喬饒剛明白他的顧慮，喬真從來都是個挖根刨底的人，如果不是讓她親眼見證，恐怕真的排除了她都需要自己來驗證一番，反而誤了相當的進度。


  不過當下，沒有人比喬饒剛更希望一招鎖定的就是嫌疑人，心中又有隱隱的擔心。他沒有過問張臣摯打算通過什麼方式核實，但是嫌疑人的持槍和部隊背景，加之犯下的罪行，其中的危險性是難以估計的。但願沒有打草驚蛇的前提下，兩人能夠速去速回，平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