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顧琰的責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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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信紙上清清楚楚的寫著蘇州織造趙嬌嬌貪婪成性,一度導致蘇州製造的虧空。蘇州織造啊……多少的人,多少的官都惦記著這麽一個蘇州織造,想著狠狠撈一把這其中肥碩的油水啊。
且不說趙嬌嬌如何,就是他在這蘇州織造的位子上做了多少年,便已經不知道財產若幹,富可敵國了。竟然因為蘇州織造一時的虧空,為了貪圖糧稅,來補這個大窟窿害了一個朝廷好官,便早就已經該五馬分屍,挫骨揚灰了。
這樣一個佞臣,我不相信母帝會不知道,無非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等著這個寵臣將貪來的黃金萬兩孝敬她罷了。
這朝廷上下的齟齬我早就已經見慣不慣,甚至是覺得萬分惡心了。
這封信上麵並沒有明確的提到楚江庵的幼子後來如何了,無非是兩種結果,要麽也喪命於那場大火,要麽逃出生天。
我覺得逃出生天的可能性更大,不然當年誰會將楚江庵的那封血書偷送出去的。可是在蘇州那樣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就算是一時命大,也早就已經死無葬身之地。
我驀然一愣,忽然想起了一個人,楚昔。
——我叫楚昔,楚是滁楚的楚。
——我是從滁州來上京的,已經並無親人。
——孤身一人,昔日之事不可追。
我十二歲認識楚昔,是在周十一相公堂子的柴房裏,那個時候他便告訴我,他姓楚,滁楚的楚。
這偌大的滁州城又有幾個姓楚啊?滁州名門望族隻有四家,多是王姓,楚姓是外來姓,近十年來也便隻有楚江庵那麽一個楚氏。
這樣想來便不足為奇了,倘若楚昔真的是楚江庵的兒子那這件案子便已經輕鬆了不少。隻是那些舊事對於楚昔來說是血肉模糊,是刀刀傷疤,若是他不想舊事再提,我也不能傷了他的心。
那些猶如地獄一般的噩夢,回憶起來多叫人慘痛,甚至是一輩子都逃離不出來。我不知道楚昔是怎樣從那樣的陰霾之中爬出來的,總之一定十分的痛苦。
那些肮髒的過往一一被揭開展現在我跟前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我更加憎惡那個高高在上,不管百姓疾苦的聖上。
她身居高外,這整個天下都是她的,她卻還要在哀民生之多艱的同時,任用奸佞放肆的任由他們作祟百姓,啖肉飲血,形同惡魔。
她為何要讓一個無惡不作又貪錢成性的趙嬌嬌在那個肥差上一坐就是十年有餘?僅僅是因為一個舊友?那位舊友又是誰?又是何等大的臉麵,讓趙嬌嬌沾了光得了聖恩這麽多年。
我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快要呼吸不過來了。這些事情並非是我刻意而為,隻是想要還受苦的百姓一個公道罷了。
等到真相一件一件的在我麵前揭開之時,我陡然發現這就是一張蜘蛛網。將人黏在這蛛絲上,無法動彈。
李赦一連去了幾日才將那位土大夫請到府中。當時我的腳雖然逐漸消了腫,可到底已經一瘸一拐的走路了。
那位土大夫身著一襲長袍,隨身帶著一個圓鼓鼓的包,深目高鼻,看著上了一些年紀,眉毛卻是極淡的,可大概還是能看來不是南白的百姓。
李赦說這位土大夫很少從那座矮山上下來,知曉他名諱的也多的是尋常百姓,這位土大夫將懸壺濟世四個字多記掛於心間,扶助尋常百姓家卻是從來都不收錢的。唯獨對著皇親國戚名門大戶是要三催四請,好商好量的才能將人請到府上來。
這位土大夫之前在明祿大人府上一待就是半個多月,想來是明夫人的舊疾已經得到了救治,他這才有時間來府上看看。
土大夫看見我的時候,眉目微微一凝,還沒等我仔細的品出他這個表情的意思來,他便已經隨手放下了身側的醫包。
李赦為他倒了一杯茶奉在跟前,他隻看了一眼卻不喝,為人一派清冷,“喝多了藏紅花,並不喜中原的雲霧。”
李赦也不惱,隻是說,“家裏並無藏紅花,若是先生還喜歡喝什麽茶,我可以現在就去準備。”
藏紅花茶,隻有根莖泡在水裏的時候浮起來跟一個又一個的小蟲子一般。我隻喝過一次,便是在母帝的寢宮中。那味道我不太記得了,隻是記得那朱砂一般的顏色,並無半分茶的樣子。
土大夫抬眼瞧了我一眼,從一旁的包裏掏出一根極細的金絲線,“不必麻煩了。還是先來診治病症吧。”
他個子並不是十分的高,也並無西域男人的健碩,可是從頭到尾卻是站的筆直的。將那根金絲線遞給李赦,“勞煩了,這姑娘披肩散發的還未出閣,你若是方便便幫她係上,若是也不方便那就隻能讓這位姑娘自己來係了。”
頓了頓他又開口說,“係在腕子挨著脈搏即可。”
李赦輕輕地為我係上,係好了的時候忽然低頭對我小聲說,“別怕。”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李赦便已經站到了一旁。這有什麽可怕的,我才不怕,宮中也多的是懸絲診脈,並無可怕之處。
隻見那位土大夫屏息靜氣了片刻,這才說,“脈象沉穩,並無病症。”
你看我早就說了,這草蠱蟄伏在我身體裏麵的時候根本就看不出來什麽,隻是在病發夢魘的時候才會被人看出端倪來。就算是西域來的醫師,可到底還是沒有通天徹地的醫法來救治我。
這天下唯有兩種法子,第一種去沙漠深處采摘那十年難遇的天寶花回來,便可藥到病除。第二種就辛苦了一點,隻是實在是費心勞神又傷身,需得用心頭血來救治,這法子就折中了一些,並不能藥到病除,隻是牽製住體內的蠱蟲而已。
不治也不會死,我現在且活著呢。隻是做噩夢罷了,誰沒做過幾次噩夢呢?待到夢醒之時便又是新的一天。
李赦微微皺了眉頭,不似方才的沉穩了,有些急切地問,“果真並無病症?”
那位土大夫怔愣了一瞬,緩緩收回那金絲線放回包中,這才又抬眼看了我一眼,“姑娘是哪裏的人?”
這位土大夫說起話來十分的沉穩,聲音之中透著一些沙啞,倒像是壞了嗓子,隻是聽起來倒有一些怪怪的。
還能是哪裏人?若非他真的沒有瞧出什麽來,可就不會這麽問了,我說,“上京人,難道醫師為人診治還要詢問出處?”
土大夫冷靜地說,“姑娘年紀稍小,日子卻還長,若是平日裏做了噩夢,喝一些撒冷香潑成的溫水可以緩解。其它的也並無多少大礙,不用記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