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棄之如敝履
「我不清楚。如果他真的想要冊封你，按照吉時算的話，應該會是三天後，不過他還沒有和我說過這件事情，之前只是讓我為你準備冊封大典。不過我說明了情況，要封你為貴妃恐怕會引起群臣不滿，如果只是封為美人或是貴人，一道聖旨就夠了。」慕梨瀟覺得，皇甫晟反正不會讓這件事情拖得太久。
「我……其實還在想，要不要離開這裡。我想，瀟兒你……瀟兒你是最明白我心思的人了，我對榮華富貴沒有興趣，對於皇上更是沒有愛慕可言。」雲霜頓了頓，似乎並不確定自己說的這句話。
「之前……應該是有的吧。畢竟她是皇上，這後宮之中又有幾個人不愛慕？只是我不願受困於這個地方，而且之後，我的心，應該已經給了另外一個人。可惜，我和他終究也是分道揚鑣了。他還狠心到，讓我忘記了他！」
縱然還沒有記起那些事情，但云霜心裡覺得，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沒有別的解釋了，只有這樣才能說得通。他是皇上身邊的暗衛，而她是皇上喜歡卻得不到的人。他們是註定了不會在一起的。
可就算是這樣，為什麼要抹去那段記憶，連一點留戀都不給她呢？
慕梨瀟笑了起來，雲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笑。
「你說得對，這後宮之中，又有多少人不愛慕他呢？只是他的心裡究竟又會有誰，沒有人可以確定。」皇甫晟的心意，慕梨瀟一直在肯定和否定之間徘徊周旋。她好不容易才從否定走到了肯定的那一步，卻因為雲霜的出現，又再折返往否定。
「對了，瀟兒你這麼早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初夏天亮得早，但是雲霜知道，這個時候早朝都剛剛開始，慕梨瀟應該就是在皇上離開之後就進來了。如果不是有了什麼新的線索，應該不會如此急迫。
「你不說我都快要忘了自己來的目的了。」慕梨瀟原本只是想過來讓雲霜看看她畫的那副肖像，沒想到東說西說浪費了這麼多時間，她就是趁著皇甫晟不在這裡才過來的，要是待會兒他回來了，場面又會十分難看吧？
慕梨瀟從懷裡拿出了那張紙，走到桌邊。準備把那張紙鋪開來看。她先是抬頭看了看屋頂，發現並沒有光線漏進來，可以排除屋頂有人偷看，而窗邊，有了昨天的教訓，應該不會再有人試圖在那裡偷聽了。
然後慕梨瀟才把畫展開，那張略微粗糙的肖像擺在桌面上，桌上的水跡還暈染了邊角。
「這是？」雲霜看到慕梨瀟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紙在桌上展開，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意思，直到她走到慕梨瀟身邊，看到了那張紙上是一個人的畫像。雖然看不出來究竟是用什麼畫的，但是能夠看出了慕梨瀟畫得很用心。
「非言。」慕梨瀟回答，「當時我太專心於記住名字，沒有注意他們的樣子，所以畫得可能不像，只是想讓你再確定一下，他是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你仔細看看吧。」慕梨瀟讓到了一邊，為的是不擋住廣信，讓雲霜能夠看得更加仔細。
「眉眼的輪廓看著，的確有幾分熟悉。」雲霜只看了幾眼，就肯定地說道。
昨天光是名字都確定了那麼久，沒想到畫像一下子就可以確定了？慕梨瀟有些不敢相信，早知道就在問名字的同時仔細看看人，然後把每個人都畫出來再拿來給雲霜辨認，恐怕會省不少的力氣。
「看來就是他了！」慕梨瀟心中暗喜，這個人現在還在皇宮裡，可要是把他找出來的話，一定會惹來麻煩的吧。畢竟當初他那麼做，或許也是為了保護雲霜。
因為他知道他們不能在一起。留下回憶或許只能留下痛苦。而且慕梨瀟也不知道，失去記憶的人是不是只有雲霜一個人。要是非言在回宮之後，也選擇了喝忘川水呢？就算雲霜想起來了又能如何？
「瀟兒，你剛剛不是還很開心，怎麼一下子又發愁了，怎麼，就算是這樣還是沒有辦法找回我的記憶嗎？」雲霜看到了慕梨瀟表情的變化，心裡也跟著擔心起來。
慕梨瀟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回答她。把自己的猜想告訴她？那雲霜豈不是會更加難過？「沒什麼。我只是怪我自己沒有早點想到畫圖這一招，可是比名字要省時間多了。畢竟我如今和你見面，不能說很方便。」
「原來是這樣。」雲霜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她和皇甫晟會鬧得這麼僵都是因為她，所以也解釋道，「你知道，我並不是有意到這裡來的，我沒有要破壞你們的意思。我知道，你覺得皇上心中一直有我，所以遲遲不肯接受他，現在我回來了，你就更傷心了。」
雲霜怎麼會知道？慕梨瀟心裡驚訝，不過轉念一想，雲霜也是個聰明的女子，她們兩個的性格本就有些相似，能夠猜出對方的心事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事。
「我其實並沒有怪你的意思，不過是因為……我覺得我在他心裡的位置，或許永遠都沒有辦法超過你，就算他喜歡我，我也會……」慕梨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對雲霜說真話，在雲霜面前，她不是應該隱藏得更好才對嗎？應該亮出獠牙嚇跑對手，而不是將自己最柔弱的部分展示給她看。
「原來你真正擔心的，並不是怕皇上不喜歡你，而是怕他喜歡我勝過你。」雲霜笑著搖了搖頭，「但你的心難道不知道嗎？」雲霜伸手指了指慕梨瀟的心口——
「皇上對待你和我有什麼區別，難道你真的看不出來嗎？」
有什麼區別？老實說，慕梨瀟還真的不知道有什麼區別。或許是因為她先入為主了的緣故吧，所以覺得皇甫晟對待雲霜總是那麼不同。她從來沒有想過要站在一個旁邊者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情。
「瀟兒，我想你明白，人總是會對無法得到的東西念念不忘，這一點，恐怕就連你我都是如此。可是，一旦得到了，往往又失去了最初的那種感覺，很快就會棄之如敝履了。」雲霜笑道，「總覺得得不到的東西就是最好的，可是得到了又怎麼樣？發現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好，還覺得自己浪費了精力，恨不得當初根本沒有遇見？」
慕梨瀟被她的這番話說得愣住了。
人心的確是如此，不僅有許許多多的貪念，還總是覺得得不到的東西就是最好的，如果錯過了什麼，餘生可能都會後悔。之後哪怕是遇見了更好的東西，相比之下都會覺得黯然失色。
門再一次被推開，慕梨瀟匆匆回頭，發現皇甫晟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已經走到了門口。剛才她太專心地聽雲霜說話，竟然沒有注意外面的腳步聲。她愣了愣，才恍然想起那幅畫還在桌上，趕緊回頭，將桌上的畫揉成了一個紙團。
「什麼東西，讓你如此緊張？」皇甫晟回來的時候又聽到了慕梨瀟在這裡的消息，他並沒有太奇怪，從昨天的情形來看，慕梨瀟和雲霜的確是在做什麼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他今天故意放輕了自己的腳步，推開了門才讓慕梨瀟發現他。
卻看到慕梨瀟急忙把桌上的什麼東西揉成了一個團兒。
「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慕梨瀟說完都想咬自己的舌頭，她知道皇甫晟接下來一定會說——
「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你這麼著急收起來幹什麼？」
猜中了。要怎麼在皇甫晟看到之前消滅這幅畫。她的眼睛瞄到了一邊的茶壺。如果能讓這張紙浸水的話，畫上是什麼東西應該看不出來了吧？
雲霜看起來也格外地緊張。她和慕梨瀟究竟在計劃著什麼，難道慕梨瀟真的要幫著她逃出去？所以剛才她收起來的那張，是她之前出宮會用到的路線圖？皇甫晟看到慕梨瀟的眼神瞄到了一旁的茶壺上，也猜中了她想要幹什麼。
「無名！」他自己不好動手，當然只能讓無名出手了。無名從門外進來，不過動作異常緩慢。慕梨瀟猜，他知道這幅畫上可能會是什麼東西，所以在給慕梨瀟時間把畫毀掉。
慕梨瀟拎起了茶壺，心裡一緊。看來是老天爺要暴露她的計劃了。
因為茶壺中並沒有水。
窗戶也關著，想要把這個紙團扔出去然後再撿走的計劃可能也行不通。她只能希望無名能幫忙，在拿走這個紙團的時候力氣大一點，這樣他們至少可以好好破壞一下，不至於讓皇甫晟看出畫上的人是誰。
無名的手拿到了慕梨瀟手上的紙團，然後用力一扯。紙團被扯碎了。慕梨瀟在心裡感嘆她和無名的確還是有幾分默契的。
怎麼，就連無名現在都和慕梨瀟一夥了？皇甫晟才不想相信，以無名的身手竟然會失手。慕梨瀟手中還緊緊攥著紙團剩下的部分，無名自然不敢掰開慕梨瀟的手去搶，只能把自己搶到的部分交到皇甫晟手上。
慕梨瀟只能在心裡祈禱他拿到的那部分不是眉眼。因為雲霜也說了，眉眼有些熟悉，一般人也是認眉眼能夠認出來，鼻子和嘴巴，一般人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辨識度。
紙團被慕梨瀟揉得皺得變了形，皇甫晟拿在手中小心翼翼地展開，慕梨瀟的眼神也一直在往他這邊飄。
然而，她最擔心的情況還是出現了。雖然皇甫晟拿到的並不全是眉眼的部分，卻正好是半張臉。如果他對自己手下的人足夠熟悉的話，恐怕不用多長的時間就能夠認出來了。
一旁的無名似乎已經將畫上的人認了出來。他回頭看了慕梨瀟一眼，慕梨瀟略帶歉意地回應了一個笑容。要是無名一開始肯幫助她，她也不至於走這麼些歪門邪道，給自己挖那麼多陷阱啊！
「這不是……」皇甫晟覺得畫上的人有幾分熟悉，但一時有些說不出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