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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宿命之途(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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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漳岳平眼睛盯著琴先生,嘴裡卻道:「把剛剛追魂散凝聚的地方圍起來,今日我要他們一個也逃不掉!」

  看著厲九川幾人所在之地被迅速圍了起來,琴先生的面容幾乎失色。

  「呵,不知道吧?你和魏靈犀身上早就被下了追魂散,此物能溢散出常人難以察覺的靈源,只要麒麟人開了眼,就像摸著繩子找你們一樣輕鬆。」漳岳平繼續刺激著琴先生,他很欣賞獵物將死前的絕望。

  然而下一刻,澎湃的熱浪瞬間掀翻了人群,赤紅的朱厭如高樓徐徐升起,蒼白眼眸俯視眾人,獠牙巨口張開,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人群再次發出驚叫聲,混亂和呼喊頓時衝散了圍來的水青袍們,哪怕漳岳平試圖再度壓制眾人,也絲毫起不到作用。

  傳承者們本就桀驁不馴,漳岳平的一番做派難免令人心生不滿,一些傳承者甚至故意攪亂局面,坐看他出醜。

  「好……好好好!」

  粗獷面孔擰出令人膽寒的殺意,漳岳平緩緩張開嘴,五指朝口中虛抓,一柄寒光凜冽的彎刃細劍被徐徐拉出,彷彿他嘴裡一直藏著這神兵利刃般的,一輪皎色「彎月」璀璨奪目地出現了!

  「刃兵!刃兵!」有人驚叫起來,再也顧不得搗亂,連滾帶爬地往外逃。

  「什麼?!」

  「完了完了,漳凶人踏入刃兵境界了,游龍行鐵定玩完了!」

  「快逃快逃快逃啊!」

  「刃兵之下眾生皆殺,來不及了!」

  紛亂之際,天空綻開一抹銀華,「皎色彎月」高懸於九霄,肅殺的寒意騰然而起,漫天銀光如鱗似粉,猶如嗅到腥味的鯊魚,分為兩撥湧向朱厭和琴先生!

  那銀光閃閃的鱗粉看似緩慢實則迅疾,眨眼間便化為兩片寬刃寒鋒,以刀入牛油之勢,輕易切開了朱厭的皮毛,斬斷了琴先生的戒尺。

  在所有人震驚又恐懼的眼神中,劃開了赤紅莽獸的脖頸,劈裂了素衫女子的眉心!

  飄搖的火色,顫抖的靈光,一切生的氣息止步於此,一切死的恐懼恣意蔓延。

  以雷霆手段斬殺兩個引起混亂的賊首,漳岳平滿意地看著鴉雀無聲的大街,眼神挪到水青袍們圍起來的地方。

  「人呢?!!」

  ……

  ……

  厲九川趴在季歡背上,臉色慘白,方才想強行引動天吳出手,結果被玄十一打斷,又昏了好一陣子。

  再醒來時,就已經到了這片不知是何地的森林裡,「厲九禾」在前面帶路,季歡背著他狂奔。

  「放我下來吧……」厲九川捏著拳頭,指甲陷入肉里,仇恨像奔涌的河流,止也止不住,「既然無上要殺我,就讓他來好了,沒必要讓你們都去送死。」

  「沒那麼簡單,要殺你輕鬆得很,動腦子想想。」

  「厲九禾」抬腳踹飛一頭不知名的攔路野獸,還沒忘了嘲笑他。

  厲九川沉默不言,他很討厭玄十一打啞謎,但也猜不出緣由,乾脆就不說話了。

  「主上,您可千萬別放棄。」季歡喘著粗氣,還回頭笑道:「我們這就去魂河之尾,一定要讓您回到大樂!」

  他天藍色的眼睛純凈得像寶石,倒映出厲九川蒼白的面孔。

  「魂河之尾……也不一定能回去啊……」厲九川用盡全身力氣才遏制自己發哽的聲音,只要閉上眼睛,他腦海里全是斑駁的黑鱗,魏王爺空洞的眼神,琴先生絕決的面孔,和趙青孤零零的無頭軀體。

  真想,真想殺了他們,真想屠戮眾生,真是恨得心底發狂,卻因為沒有力量而無可奈何!

  力量,力量,仇恨的烈火幾乎要將他吞噬,他擁有世間最強大的傳承,卻得不到任何傳承種的承認,他擁有最磅礴的偉力,卻不受自己控制,他看似擁有一切,實則一無所有!

  玄十一說的對!他果然是一無所有啊……

  倘若能重來一次,倘若能回到那個小山村……

  但,怎麼可能呢?

  時間就是犧牲,就是死亡,就是無窮無盡的悔恨!

  無論他心底如何懊悔,季歡依舊背著他往既定的方向遠去。

  天藍眼睛的少年時不時地興奮地喊道,我們離魂河只差七百里了,只差五百里了,還有三百里了……他的聲音越來越疲憊,沉重中好似響起渾厚的龍吟。

  天空陰沉沉的,如同捲起了黃沙的風暴,四野傳來轟隆隆的雷鳴,一聲更比一聲響亮。

  厲九川忍不住回頭看去,只見背後竟然從山野中爬出一隻遮天蔽日的怪物!

  它皮肉腐爛露出猩紅的肌體,肋骨如利齒「呲牙咧嘴」地扎向四面八方,一條長長的尾巴在空中搖擺,依稀能看見原本的豹斑。

  這龐大畸形的身軀頂著一顆樹冠大小的頭顱,蓬髮亂舞,碧玉嵌額,狹長的眉目竟然帶著幾分神聖之意,和本身混亂污濁的氣質形成了強烈的衝擊感。

  季歡顯然也發現了這東西,他壓緊牙關,竭力向前飛奔。

  「主上……主上,待會我把你放在魂河河畔,我去引它離開。」

  「你閉嘴!」厲九川惡狠狠地反駁,搜腸刮肚地想鼓盪起靈源。

  「主上!您……您聽我說,厲九禾教過我們如何躲避污穢長乘……只有您平安離開了,我才能放心啊!」

  「你……」

  「更何況!被追剿的是您!我……呼!我只要等您離開后,再回遊龍行,就能讓那些水師們動手……主上,您聽我的,一定要回到大樂啊!」

  季歡說著,魂河河畔已經遙遙在即,甚至能隱約看見「厲九禾」在岸邊等待的身影。

  而污穢長乘也離二人越來越近,它比身軀還長的豹尾緩緩探出,腐爛的皮肉下能看見彎鉤般鋒利的猩紅尾骨,散發出一股魚腥味的惡臭。

  眼看那尾骨即將鉤到面前,季歡稍稍一頓,反手將厲九川狠狠地扔了出去。

  緊接著,平地涌浪,六首的赤粉大蛟嘩然浮出水面,發出威懾性的咆哮!

  厲九川墜落在百丈開外,原地滾了三圈,沾了滿頭沙子。

  他爬起身,還沒來得及選擇究竟是救季歡還是去和玄十一匯合,周圍突然衝出數道身影,整齊的水青袍顯示了他們的身份。

  他娘的!厲九川在心底恨恨地斥罵,究竟是什麼人在跟蹤自己!

  「天——吳!!!」孩童縱身躍起,身後陡然升起一顆龐大的頭顱。

  褐發妖面,彎角虯結,眼瞳中九副面孔重疊交錯,千里之內江河湖海水禍滔天!

  強橫的神力瞬間掀起氣浪,當場將一個離得最近的水青袍壓得血漿飛濺,其餘人都被打出老遠,連壓制自身的污穢都來不及,更別說追擊目標了。

  但厲九川也燈枯油竭,耗盡了所有力量,他跑向玄十一,視野開始出現明明暗暗的黑斑,耳邊的龍吟和嘶吼此起彼伏,世界都好像在崩塌粉碎。

  我孤身一人前來,已經沒有退路了!

  厲九川心底爆發的悲鳴穿透了層層時空,彷彿回蕩在了過去。

  他忽然有些明悟,彼時曾經幻聽的那些聲音,竟然就是此時的絕境哀鳴!

  「玄十一!」厲九川撲倒在岸邊,伸手抓住「厲九禾」的衣擺,「你救救他,我知道你還有底牌!」

  「厲九禾」低下頭,眼神出乎意料的柔和,「我啊……我不是告訴你了嗎?」

  他指尖抵在厲九川的眉心,「除了我自己,我一個人也不會救。」

  他緩緩蹲下身,勾起嘴角,「我只救你一人,你……可是吾成就無上神的關鍵。」

  說到這裡,他抬手將「自己」抱起來,邊走邊自言自語,「你絕望嗎?」

  「啊啊,我知道,你想說還沒到最後的時候,你怎麼會絕望呢?」

  「那我若是告訴你,我不是玄十一,他呀……已經死在我手裡了。那麼,你絕望嗎?」

  厲九川瞬間如墜冰窖。

  「我若告訴你,厲九禾黑蛟季歡趙青魏靈犀等等你所有的羈絆,都是我讓人帶來上水渡的,你絕望嗎?」

  「我若是告訴你,他們每一個人的生死都由我來安排,讓他們死在你面前,你絕望嗎?」

  「我若是告訴你,從一開始你們都沒有勝算,其實玄十一早就知道,但他根本沒有和你說,你絕望嗎?」

  岸邊蘆草飄搖,一位老婦緩緩走來,是爻嬤嬤。

  「瞧見了嗎?當你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遇見的人,都是我安排給你的。」

  第二個從蘆草鑽出來的人,是個穿大褂拿鐵杆桿的算命先生。

  「看看,黃岐是聰明人,他是最早發現真相的,但凡你能贏得他的半分忠心,說不定真的能從我手中逃掉。」

  「厲九禾」依然是往前走著,爻嬤嬤為「她」撥開前方的蘆葦,露出一片寬闊的淺灘。

  巨大的篝火在中間裸露的沙地上熊熊燃燒,黑石神座巍然屹立,數不清的黑袍人頭戴面具,匍匐行禮,仿若一片浩蕩的黑海!

  「無上……」

  「無上……玄天……」

  「吾帝新生,無上玄天!!!」

  無數人的呼喝匯聚成聲浪,喧囂地衝上九天。

  「厲九川,你的死,即我的生。」

  通天火光照耀在兩人身上,「厲九禾」面頰一半是冷酷的神性,一半悲憫的人性,他的眼底是深不見底的漆黑,藏著無邊無際的雷霆。

  有人上前為他脫下長靴,親吻他的雙足。

  他邁開腳步,踏入淺灘,整個世界瞬間寂靜,狂熱的信徒們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一幕,彷彿在見證奇迹誕生。

  每一步都揚起漣漪,每一步都有清澈的水波蕩漾,純凈,神聖,不容褻瀆。

  厲九川獃獃地看著這一切,空洞的眼底映出赤紅的光與火,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反抗之心。

  「嗯?」

  這時,「厲九禾」的腳步反而停下來,他扭頭看向身後,遠處的污穢長乘和六首蛟仍在扭打,但後者幾乎被吞進去大半個身子!

  「主——上!!!」季歡歇斯底里地咆哮,「您,看看我啊!!!」

  天藍的眼睛綻開耀眼光華,琉璃鏡目此時竟然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威能。

  厲九川的雙眼也同時亮了起來,他看見成百上千個奇異的「鏡子」,每一面都能看見不同的人,不同的景象。

  殿宇,高樓,湖畔,矮屋,一處處場景,一個個男男女女,俱是面露驚容,惶恐不已。

  「無上不是萬能的!祂是通過這些人在掌控一切!殺了祂!殺了他們!一個都不要留下!」

  「啊!!!!!」

  咀嚼骨肉的聲音居然透過鏡面,清晰地傳到厲九川的腦海,他幾乎能感受到那種被生吞活剝,利齒貫穿血肉,榨骨吸髓的痛苦!

  季歡傳來的畫面一陣扭曲,能看見污穢長乘近乎貪婪地咀嚼「自己」,層層堆疊長滿口腔的獠牙撕扯蛟鱗,吞噬血肉,把骨頭嚼爛成泥,活生生地吞咽下肚!

  天藍眼睛的少年失去了所有力氣,他恢復了原身,血肉模糊中,唯獨只剩一顆頭顱尚且完好。

  「主上……主上,別認輸……」

  「主上……別看了……」

  季歡輕輕地閉上眼睛,厲九川坐上了黑石神座。

  天地間一片沉寂,接著又爆發出狂熱的歡呼。

  「恭迎——」

  「吾帝——歸位——」

  黑色人海像狂潮般舞動起來,代表人性的帝被他們送上祭台,新生的帝將是冷酷無情,是前所未有的強大,是萬年萬萬年的君臨天下,睥睨八方。

  ……

  ……

  呼——

  微冷的薄霧似輕紗吹過面頰,厲九川睜開眼睛,看見一望無垠的滾滾河流,兩滴水珠從他下頜滑落。

  「這就是,魂河?」他輕聲問,像是怕驚擾了無辜的魂靈。

  起伏的潮水貼著他腰際跳躍,孩童站在空無一人的水灘邊,似乎只差一步,他整個人都會被川流捲走。

  一道濃霧翻滾,剎那間凝成一尊淵渟岳峙的身影,「嗯,是啊。」

  「坐上神座,難道就是為了讓我來到這裡?」

  「當然不是,你可以一直都在這裡,最後被魂潮沖刷殆盡,於人間再無痕迹,也可以坐上神座后,才來到這裡。」

  「呵,也就是說,你能抹去曾經發生的一切,也可以讓這一切真實發生?」

  「你總算聰明了一回,拿你的命來換季歡他們的命,我可以讓方才的一切都從未發生。」

  「怎麼做?」

  「我要你……心甘情願地死,永遠,永遠也不要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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