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恢複記憶

  在冰涼的雨水中浸泡了幾個時辰,茯苓才迷迷糊糊有些意識。這些意識就想一些虛無的夢,重重疊疊,零零星星展了開來。


  等茯苓再次恢複意識,她已記起了所有的事情。隻身躺在濕漉漉沾滿青苔的亂石中,四周空曠寂靜,青色的亂石上斑斑血跡,空氣中還殘留著濃濃的血腥味,若不是欲裂的頭痛傳來,她怕是恍然以為自己隻是夢了一場而已。


  風吹來,吹起了她心頭的漣漪,她知道,那不是夢,雖然不明原因,但她可以肯定幼年她從古代意外回到二十一世紀,十幾年後又從二十一世紀過到古代,她是夏唯心,是無意,也是茯苓,也是皇上禦封的孝昌公主。


  多重身份,釀成多處悲劇。她百般努力試著爬起來,卻敗給了跌斷了的左腿,隻能找些枯枝撕下衣擺將它暫時固定住,靠在亂石中喘息。


  那時的噩夢裏,她常看到一個小時候的自己在花園裏玩花,摘下一朵又一朵的花朵扔在地下踩著玩,身邊總有一個年輕的女人陪著她。


  花園的周圍有一個樓閣,很漂亮,石子路的兩旁有很多的花,還有假山,更遠的地方有一個開滿荷花的池子,上麵還有一個小橋,橋頭的一塊大石上寫著臥波橋。


  華燈初上,雕梁畫棟的院子突然喧囂起開,很多人很慌亂的跑來跑去,一群黑衣人拿著刀劍亂砍,哭喊聲此起彼伏。家眷仆人全被集中到庭院裏,一個接一個被屠殺,還有一名孕婦倒下時仍堅強的護著腹中的胎兒,苦苦求黑衣人留情。


  而她則在一男一女的保護下上了一輛馬車向後山駛去。黑衣人仍是窮追不舍,最好將他們圍堵到山崖口,男人為了保護小女孩後背被人砍了一刀,最後三人一同跳下了山崖。


  臉色變得蒼白,呼吸開始急促,情緒也明顯的激動起來了。得人恩惠千年記,她的思緒從那個噩夢的根源,飛到了千年之外的邊際,回到了離開前的一天。


  那是一個五一假期,連日噩夢傳來的煩躁感讓她壓抑的想要瘋狂,她從大學回家散心,借機舒緩心情。


  “心兒,你這次回來瘦了很多,是不是學校食堂不好吃?趁著這幾天在家,有什麽想吃的跟媽媽說。”見她回來,母親孟涵羽連忙接過她手中的衣物,放在沙發上,將她的頭舒服的放在她懷中靠著休息。


  “我沒事,謝謝媽。”她(夏唯心、茯苓)減低了些電視的音量,越熱鬧雜亂的節目越令她覺得煩躁、難受。


  “是不是在學校有什麽不開心的事?說給媽媽聽聽。”母親一臉擔心的注視著她,希望從她的臉上讀出一些信息。


  “媽,為什麽很多我小時候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仿佛我的記憶是從上學才開始的。”她將頭埋在母親的懷裏低語。


  “傻孩子,人的記憶並不是出生就有的,小時候的事情過去那麽多年了,你還能記起什麽呢。對了,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事?”母親順勢摟住她,為她的憔悴心疼。她隻是心裏覺得女兒這次回來有些地方變得不一樣了,若非要說是哪個地方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

  “媽,我是不是你抱養的?”雖然覺得這麽問很傷爸媽的心,但是她還是鼓足勇氣問了母親。


  “說什麽呢,傻孩子,你當然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不然我們怎麽能對你這麽好呢。”母親拍了拍她的肩頭,“早點休息,明天你爸帶我們爬千山呢。”


  整個晚上,母親都憂心忡忡坐立難安,見父親坐在電腦前忙於處理公事就沒去打擾。而母親沒注意到自己閃爍其詞的話語早已讓她生疑。因此,用過晚餐,一個身影從門縫中閃過,僵直在門口聽著他們的對話。


  “老公,女兒今天很奇怪,晚飯後她突然問是不是我們抱養來的。你說,是誰這麽多嘴呢?已經搬過兩次家了,還有誰會知道這件事呢。雖然心兒大大咧咧的,但女孩子家還是很敏感的,我不想讓她覺得她不屬於這個家。”母親收拾好床鋪,仍坐立難安,終於吐出心裏的疑問。


  “你別多想了,也許是女兒大了,有心事了,所以患得患失的。你是過來人,怎麽連這都不明白呢。好了,明天還要爬山,你先早點休息吧。”父親忙著工作,敷衍的接話。一把抓住母親的雙肩,將她推到床邊休息。


  父母這些似是而非的話,卻印證了她心中的猜測幾分。她或許真不是父母親生的。而這個念頭就像一根刺一樣紮在她的胸口。


  好奇心殺死貓,這份好奇心令她的生活大轉變!如果不問不查那些別人不說的秘密,快樂還能不能再繼續?

  事情一旦有了念頭,便不再輕易有轉機。


  那日,她窩在被窩裏的輾轉反側怎麽都無法安眠,腦子裏始終思索著是自己的身世之謎,“媽媽今天說話的時候閃爍其詞,還迅速的轉移話題,她很少這樣的,一定有問題。我從來沒見過當年媽媽懷孕的照片,爸爸那麽疼媽媽怎麽可能不拍些照片留作紀念?況且我小時候的照片也沒有,我記得媽媽曾說過搬家搬丟了。如果她說的是假話,她為什麽要騙我呢?”


  “我想起來了,以前存放雜物的閣樓裏有個小匣子,小時候媽媽曾千叮嚀萬囑咐我不許動,不知道與這件事有沒有關係。我記得當時還很好奇,長大了卻忘了這件事,不知道搬了那麽多次家那隻匣子還在不在。反正也睡不著,不如去看看。”突然,她想起那間存放雜物的閣樓,翻下床,光腳丫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


  打開燈,昏暗的燈光下,不消多久,她便找到那枚朱紅的匣子,它靜靜的躺在閣樓角落裏,被塑料袋套著,隻露匣子一角。如此不起眼的擺設,若不是有心去尋找,恐怕每日從它身旁經過說出也未必發現。


  掂量了下匣子的重量,她又將匣子細細的檢查了一遍,確定沒什麽機關,隻有一把生鏽的小鎖,這才將匣子擦幹淨放在床上,隨後盤腿而坐,目不轉睛的打量匣子。摸著匣子,她心裏百感交集,既有探秘的興奮感,又有對未知事物的恐懼感,手中稍稍使勁,盒子已然打開。


  她看著手心裏的鏽屑,無法控製的微微顫抖,心裏突然有種預感藏在匣子裏麵的是一個驚人的秘密。屏氣凝神了許久,她終於顫巍巍的打開匣子,映入眼簾的是一件粉色的古裝,材料絲滑,做工精細,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匣子裏。當她展開這件古衣,赫然發現這竟是自己夢中常穿著的那件衣服


  啪——她驚嚇失神,衣服掉在地上,一張紙也隨之飄落出來。


  她用顫抖的手撿起地上的紙張,展開一看,紙上那清秀的字跡她異常的熟悉,是母親的字跡,這一看,讓她知道了一個關於自己的驚天秘密。


  泛黃的白紙上,大致記載的內容如下:


  幾個月前的一天晚上,我(孟涵羽)和老公去三亞遊山嶼湖,沒想到遊到湖中心時意外的看見一個五六歲左右的小孩子在水中抱著一塊木板沉沉浮浮,老公跳下去將她救了上來,很慶幸她沒事。剛開始我們以為是小孩子跟著父母前來遊湖,結果淘氣落水,所以我們救上來她後便著手幫她尋找父母,以免孩子的父母擔心。隻是讓我們沒想到的是始終聯係不到小女孩的父母,最糟糕是她失憶了,就連自己的名字也不記得了,像一頭受了驚嚇的小鹿,戰戰兢兢的看著周邊的人。派出所的同誌查了好久也沒有查到她的相關信息,她一句話也不說,倘若有人走進便會哇哇大哭。很奇怪她就是不怕我,每次都是死死的拽著我的衣角,讓她鬆手,她便眼淚汪汪的看著我,那種表情讓人好想疼惜,不得不承認這是一種奇妙的緣分。


  於是,我們同派出所的同誌協商,暫時將她留在家裏,由他們著手調查小女孩的身世,在各大報紙上刊登出有她照片的尋人啟事來尋找她的家人。未果,就這樣過去好幾個月了,還是沒有人與我們聯係,我便和老公商量了一下,既然我因為身體原因不能生育,老天送來這個孩子給我也是緣分,不如就收養了她,當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來養,老公同意了。今天去民政局辦好收養手續,將見到她的那天定為她的生日,從此我也有自己的孩子了,我相信我一定能給這個孩子幸福的。和老公結婚好幾年,我們也曾經有過一個孩子,不幸的是那個孩子還未出世便死了,也注定了我不能再有孩子,我以前常常埋怨上天。如今他將這樣玲瓏剔透的女兒送到我麵前,也算待我們不薄了。


  老公說,他前些日子拿孩子的衣服做了個化驗,今天出結果了,那件粉色的古衣竟然有一千多年的曆史了,不管是繡工還是衣服的做工都是極品。我們猜測這孩子的身世不簡單。所以將與她身世有關的所有物品悉數收好,也將此信與物留在匣中以作佐證。


  一滴滴溫熱的淚水從茯苓的眼中滲出,綿綿不止,“如果上天眷戀我,讓我可以將以往的事情忘得幹幹淨淨,開始新的生活。又何必在我無力回天時,讓我想起這些呢?多了抹力不從心的牽掛,更多了抹愧疚。”


  兒行千裏母擔憂,欠的恩情無以為報,欠的情債更無力償還。生命不能承受的責任與愧疚,壓得她窒息。


  思及被人打昏扔下山崖,茯苓的第一反應就是穀天祈,心亂如麻,更加擔心無心師太的安危,顧不得腿上的疼痛,纖細的雙手攀著石縫向上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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