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三十一章 難以抽身
林重屈起食指，默運內勁，對準鳴鴻刀輕輕一彈。
「錚嗡！錚嗡！錚嗡！」
刀身劇烈震顫起來，併發出清晰悅耳的聲響。
以林重手指上的力道，哪怕是百鍊精鋼也能輕易彈斷，然而鳴鴻刀卻完好無損，展現出卓越的強度和韌性。
「好刀！」
林重忍不住出言讚歎，食指和中指併攏，緩緩拂過刀身，仔細感受著鳴鴻刀表面精緻絕倫的紋理。
那些紋理並非刻上去的，而是在鍛造過程當中自然形成。
一般而言，刀身上的紋理越繁複，越精美，往意味著鍛打的次數越多，製作手藝越高超。
普通鋼刀至多五十鍛，少數能達到百鍛，而那些傳世名刀，基本都在三百鍛以上。
所謂一鍛，就是指淬火回火、摺疊鍛打一次的過程。
林重握住刀柄，隨意揮舞了幾下。
「嗤嗤嗤！」
剎那間，破空聲大作。
銀白色的刀光猶如閃電縱橫，令對面的關弘瑞、關弘祺兩人同時色變，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脖子。
「抱歉。」
林重察覺到他們的不自在，及時收手，重新把鳴鴻刀放入木盒，旋即對關鎮明肅然道：「這份禮物我很喜歡，承蒙老先生割愛。」
只要是男人，就沒有不愛刀的，武者尤其如此。
關鎮明投林重所好，果然大獲成功。
「可惜鳴鴻刀的刀鞘已經遺失，否則也一併贈送給閣下了。」
關鎮明臉上露出遺憾之色：「鳴鴻刀由兩百年前的制刀巨匠歐陽鳴大師所鑄，歷時三年，耗精鐵百斤，最終打造出這樣一把刀，是他平生最得意的作品，他原本打算作為傳家寶，可是後來神州戰亂，陽龍先生不知所蹤，鳴鴻刀幾經輾轉，落到了我手裡。」
對於鳴鴻刀的歷史，關鎮明娓娓道來，如數家珍。
關家作為傳承千年的隱世家族，人脈之廣闊，收藏之豐富，根基之雄厚，足以讓普通世家望塵莫及。
在八大隱世家族中，論財富，關家不及蘇家、唐家；論權勢，關家不及姜家、柳家，然而若論底蘊，關家自認第二，沒有哪個家族敢稱第一。
「原來如此。」
林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就在關鎮明和林重說話的時候，一名黑衣女僕走進客廳，手裡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之上放著用來擬定協議的紙筆。
黑衣女僕把托盤輕輕放在關鎮明面前的茶几上，然後再次退了出去。
「協議的具體內容，就由你來擬定吧。」
關鎮明目光平靜，注視著許久未曾開口的關雨欣：「不管你有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
「希望你記住自己今天所做的承諾。」
關雨欣依舊板著臉，拿起鋼筆，唰唰唰地寫起來。
她顯然早有腹案，僅用三分鐘不到，便把協議書寫完畢，並且率先在落款處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協議的內容非常簡單，只有三項：一、關家不得通過任何方式或借口，妨礙關雨欣和關薇的生活；二、關薇究竟何時與關鎮明見面，由關雨欣決定，關家不得擅自行事；三、沒有關雨欣的同意，絕對不能讓關薇知曉自己的身世。
「看看吧。」關雨欣把協議往關鎮明的方向一推，用公事公辦的語氣道。
「我沒意見。」
關鎮明隨意掃了幾眼，面色毫無變化，在關雨欣名字的旁邊，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小重，請你作個見證。」
關雨欣抿了抿紅潤的櫻唇，心中怨氣仍未消除，轉過臻首對林重道：「倘若將來關家違反協議，希望你能主持公道，免得他們倒打一耙，說我不近人情，無理取鬧。」
「放心，我們還不至於那麼無恥。」林重還未接話，關弘瑞已經不冷不熱道。
「哼！」
關雨欣鼻孔中發出一聲冷哼，斜眼睨著關弘瑞：「你能代表整個關家嗎？如果不能，就不要隨便插嘴。」
關弘瑞氣勢一滯，被關雨欣堵得啞口無言。
他當然不能代表整個關家。
甚至就連身為家主的關鎮明，在做出某些重大決策的時候，也要受到家族議事堂的掣肘，更別說是他了。
「小妹，你能別像個刺蝟一樣嗎？」
關弘祺皺了皺眉，忍不住替關弘瑞打抱不平，沉聲道：「該說的我們都說了，該做的我們也做了，記住，我們並不欠你什麼！」
關雨欣眼神一黯。
她知道關弘祺說得對，自己確實有點不理智，然而不知為何，就是感到心意難平。
憑什麼你們可以好端端的活著，享受榮華富貴，姐姐卻只能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黑暗的地下？
關雨欣秉性善良溫和，從小到大，沒有跟任何人紅過臉，吵過架。
但也正因如此，當她鑽進牛角尖的時候，後果便分外嚴重。
「夠了！」
關鎮明面沉如水，抬手用力一拍，冷聲道：「當著客人的面罵妹妹，很出息嗎？她心裡有怨氣，發泄一下又怎麼樣？傷到你們半根汗毛了？如果你們連她的些許冷言冷語都受不了，那麼不如想想，這十八年來，她獨自一人撫養關薇，到底吃了多少苦！」
見父親發怒，關弘祺、關弘瑞兄弟倆不由噤若寒蟬。
關雨欣櫻唇緊抿，眼眶不知不覺又紅了。
教訓關氏兄弟一通后，關鎮明移動視線，落到林重身上：「林先生，對於小五的提議，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對林重的稱呼，悄然發生了改變。
林重頓時頭大如斗。
自古以來，清官難斷家務事，有蘇家的前車之鑒，就算林重和關雨欣再親近，也不敢輕易干涉關家的內部事務。
每一個隱世家族，都相當於一系列麻煩的綜合體，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明槍暗箭、陰謀詭計絕對少不了。
一旦陷入其中，休想全身而退。
但是，林重也無法拒絕。
因為他是關雨欣唯一能夠信任和依賴的人，假如連他都選擇置身事外，那麼還有誰願意幫她呢？
「好。」
感受到關雨欣殷切的目光，林重不再猶豫，乾脆利落道：「我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