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唯恐相逢是夢中
神國之上第三百零一章:唯恐相逢是夢中深邃的幽冥大殿里,毛髮白而長的魚王蹲在地上,它像是一尊因為驚詫而凍結的雕塑,一雙夜晚發著幽光的瞳孔打量著四周。
魚王修鍊出智慧多年,但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在不停地衝擊著它原本的認知。
譬如眼前這詭異的一幕……
寧長久正將寧小齡模樣的冥君按在王座上入侵著,冥君一口一個師兄,嬌嬌弱弱,不停求饒。而此刻的本尊、自己的魚乾輸送者、寧長久的小師妹——寧小齡,已不知何時蘇醒了。
她睜大了天真而無辜的眼睛,看著眼前發生的事情。
遲鈍的大腦轉動了起來……師兄正在侵犯一個王座上的小姑娘,那個小姑娘很眼熟,好像是……自己?!
寧小齡尚有些混沌模糊的意識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場景。
她怔怔地看了一會兒,聽著那個自己發出的求饒聲,心想……自己這是靈魂出竅了?
不對,靈魂出竅的話,為什麼那個自己還在掙扎求饒呢?
更何況師兄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師兄才不是那樣的人呢!
一定是我在做夢……嗯!做夢!
也只有做夢的時候,自己可以像全知全能的神國之主一樣,看到全部的場景。
可是我為什麼會做這樣子的夢呀?
寧小齡的臉頰一下子羞紅了……她看著王座上那個身軀扭動的自己,那白裙的下擺,象牙色的粉嫩玉足船槳般輕輕地擺動著,她的聲音和自己是如出一轍的……嗯,應該就是自己無疑了。
只是聽不出那聲音所代表的,到底是愉悅還是痛苦。
原來自己會做這樣的夢啊。
寧小齡看著王座上發生的事情,身子微微地發燙,靈魂中像是有種子碎裂的聲音響起,輕微而有生氣,她絞緊了手,屏住了本就微弱的呼吸,一眼不眨地看了一會兒。
很快,王座上的自己便說出了各種各樣奇怪的話語。
哎,難道自己的意識深處,真的會說這樣的話嗎?
要不是做夢,真不敢相信自己會有這副樣子……
寧小齡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好真實的夢啊。不過幸好不是真實發生的事情——師兄和自己,哪能這樣子呢?師父或許會寬容原諒我,但若是讓襄兒姐姐知道了,恐怕能把我和這樣的壞師兄,從南州一路追殺到北荒吧。
寧小齡想到自己和師兄亡命天涯,兇巴巴的襄兒姐姐騎著九羽大黑雀在後面追的荒誕模樣,不由抿唇一笑。
好像也很好唉……
是啊,只要師兄在就好了。怎麼都好。
如果這不是夢,就好了。
寧小齡眼巴巴地看著前方。
師兄正背對著自己,努力從王座的自己身上,榨取著什麼……
以前的夢境也是這樣,師兄總是沒有臉。
真想再看看他,哪怕是夢也好。
她看著冥殿四周,心中酸澀,這就是陰曹地府嗎……這或許是她與世長辭前最後的夢了。
「師……兄?」
於是她不抱希望地,輕輕換他的名字。
但寧小齡沒有想到,師兄和另一個自己,在聽到她的呼喚以後,竟停了下來。
我是……打擾到他們了嗎?
寧小齡有些愧疚。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師兄竟真的緩緩回過了頭,望向了她。她看著師兄熟悉的容顏,太過欣喜,故而沒有注意到他臉上複雜而尷尬的神情。
不愧是最後一個夢,真是貼心呀。就像是牢里犯人上斷頭台前最後的一頓紅燒肉。
寧小齡看著師兄那張久違的容顏,莞爾一笑。
「師兄!」
她的聲音清脆。
……
寧長久看著她清麗動人的笑容,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
他知道寧小齡會醒來,他也期待著,並為重逢欣喜。但……不是這個局面下呀!
寧小齡看上去好像還不是剛醒的……
自己竟沒有意識到。
看著師妹甜甜的笑容,他百感交集,一時間進退兩難,也只好擠出了一絲笑,心中想著到底要怎麼編才能讓師妹相信自己是清白的。
冥君先前也很緊張,很投入,一心一意掙扎,演戲。直到此刻才幡然察覺到寧小齡已醒。
她也感受到了一絲……尷尬。
自己變成這副樣子是為了阻止寧長久的進一步動作,如今被正主撞見了,還盯著看,她身為少女的羞恥心還是被激發了出來,一時間沒再將角色扮演進行下去。
空氣陷入了安靜。
寧小齡見他們沒有了動靜,有些局促。
這是怎麼了呀?是自己打破了夢嗎?夢要結束了嗎?
她有些慌張。
早知道就不開口了。
能一直看自己和師兄這樣子……好像也挺美好的。哎,師兄可真是粗暴呀。
寧小齡睜著杏眸,眸中似閃動著某種光,那種光在幽暗的冥殿中燦若星辰。
寂靜之中,倒是魚王率先打破了這種平靜。
「喵嗚……」
魚王總覺得這種時候,自己作為旁觀者,應該說點什麼。
於是它叫了一聲。
寧小齡微微回神,她這才注意到,自家養的大白貓還趴在地上呢。
「小諦聽……」寧小齡輕輕喊它的名字。
魚王睜著一雙死魚般的眼睛盯著她,心想這種時候了,你不去抓你那個禽獸不如的師兄,還有時間來管我?
寧小齡想起了自己墮入深淵前,與木靈瞳一戰的場景。她蹲下身子,輕輕幫諦聽捋了捋毛髮,道:「沒想到一直在幫我的高人就是你呀,是我太笨了,換作聰明一些的,應該早就想到了吧。」
「喵嗷。」魚王抬頭挺胸,驕傲地喊了一聲。
寧小齡道:「雖然現在是在做夢,但是前面的東西不許看了,要不然你發情了,我可沒辦法在夢裡給你捏只小母貓出來。」
「???」魚王傻了。
寧小齡按住它的腦袋,一擰。
魚王被迫轉頭,視線偏離了案發的中心處。
魚王心想這到底是哪裡撿來的傻女主人呀,居然以為這是在做夢……這也太笨了吧!難道你以為你師兄只有在夢裡才會做出這樣禽獸不如的事情嗎?
夫人踏劍守國門,妻子婚房圓閨夢……這種事情要不是親眼所見,真是不敢相信世風日下至此啊!
魚王想要開口說話,狠狠控訴一番。
但寧小齡已經起身朝著王座的方向走去了。
寧長久看著時隔三年,已出落得清麗動人的師妹,神色恍惚。他覺得自己應該輕輕擁住她,與她長聊這些年所發生的事。
寧長久想要鬆手起身。
但冥君同樣細眉一豎,心想你都這樣了還想跑?還想給你師妹維持什麼形象?
回來!
冥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將
想要臨陣脫逃的他重新拉了回去。
「師兄,你要去哪裡呀?剛剛不是還威風凜凜的嗎?現在……怎麼了呀?」冥君眨著她那以假亂真的天真眼眸,無辜地看著寧長久。
寧長久低聲道:「你給我變回去!」
冥君假裝沒有聽清:「師兄你是有什麼悄悄話想要對我說嗎?」
「……」寧長久瞪著她。
冥君蜷著嬌小的身軀,保持著驚慌失措的模樣,不為所動。
寧小齡已經邁著小小的步伐,微提裙擺,小姐似的,頗有禮節地走了過來。
她湊近了寧長久。
這是她第一次距離師兄這麼近。
「師兄,我以前在書上讀過一句詩『上天知我憶何人,使向人間夢中見』,當時將信將疑,如今才發現,詩文誠不我欺。」寧小齡話語很輕,彷彿在夢中,她也要向師兄證明,自己這些年是好好讀書,頗有涵養的。再不是當年那個不識字需要陪讀的小姑娘了。
寧長久靜靜地看著她。
原來師妹以為這是在做夢呀,難怪這麼……平靜。
某種意義上說,這裡也是一片精神世界,與做夢,倒是有某種意義上的契合。
「師妹。」寧長久看著她的臉,輕聲喚她的名。
少女水汪汪的眼睛盯著他,似有眼淚要墜下。
寧長久拋下了心中複雜的情緒,溫柔地看著她,說道:「師妹,這些年,我很想你的。」
寧小齡聽著他的話語,心想這真是個死都值了的好夢。
眼淚串連成珠,順著白皙的臉頰滾落了下去,少女抓起袖子擦了擦臉,認真道:「師兄,我也好想你呀。」
說著,她看向了師兄身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少女。
嗯……師兄是真的很想我的!
只是……自己遠遠地看了這麼久,為什麼這一個自己的衣裳還是完整的呀?師兄……不會不懂這個吧?
寧小齡有些害羞地想著。
冥君半躺在幽冥王座上,看著含情脈脈的兄妹兩人。
分別三年,本以為早已生死相隔,卻在象徵死亡的深處再次重逢。
她也有些感動。
但她作為冥君的本職和理智不允許她接受這份感動。
既然這個小姑娘以為是夢,那……
「師兄,你在和誰說話呀?為什麼我看不到有人呀?」冥君嬌柔開口,嗓音軟軟的。
「……」寧長久想要掐住她的脖子。
寧小齡已率先開口,道:「師兄,你們繼續吧,我……我就在一邊看著,不出聲。」
寧長久想要鬆開冥君解釋一番,冥君卻死死地拽著他。
寧小齡看著這幕,也有些吃驚,心想意識深處的自己,真的想師兄想到這個地步了嗎……
「師兄……你不喜歡我了嗎?」冥君楚楚可憐地開口。
寧小齡聽著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同樣心中憂傷,她也望向了寧長久。
自己不是第一次看到這種陣仗了,一個月前,陸嫁嫁與司命的場面可比現在血腥多了……但他明知道自己解釋清楚就可以了,可他看著寧小齡期待的眼神,一時竟有些茫然無措。
寧小齡也看著師兄。
「師兄……其實你不用顧忌這些的,你和師父不也……」寧小齡咬著柔軟的唇,話語輕了許多。
寧長久深吸了口氣,決定說出真相,他開口道:「師妹,其實……」
他話音才起,寧小齡忽然踮起腳尖,蜻蜓點水般吻了吻他的唇。
這是她一直想做的事,也只是在夢裡,她才敢這樣做。
反正醒了,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古人也說了,春夢了無痕嘛。
她都要趕赴死亡了,那誰還管她是瘋還是清醒呢?
寧長久感受著唇間剎那的觸感,精神中似有電流一閃而過。
寧小齡卻似解開了什麼包袱,她伸出手,從寧長久的身後用力地環住了他。
白骨嶙峋的羽蛇停下了動作。
面目猙獰的修羅低眉垂首。
「師兄,不許走了……好好陪陪小齡,好不好。」
寧小齡的話語有些哽咽了。
魚王看著這一幕,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首兒歌,兩隻小齡。
上下各一隻,各有各的好。
真是美滿的場景呀。
冥君也慢悠悠地開口了,話語清媚:「師兄,此情此景,我們雙宿雙飛吧。」
……
……
大殿寂靜,寧長久感受了寧小齡的擁抱。
「小齡。」寧長久忽然開口。
「嗯。」寧小齡應道。
她的情緒初初穩定了些。
她發現自己真是膽小啊,明知道是做夢,還是沒有勇氣做一些太出格的事情。不過另一個自己覺悟好像很高,也大膽很多,嗯,雙宿雙飛……
「小齡。」寧長久又喚了一聲,他雖不太想打破她溫暖的夢,但他也相信,美夢成真帶來的幸福感會更加強烈,至於身下這個搗亂的冥君,等會再和她算賬。
「你不是在做夢。」寧長久開門見山道。
「嗯?」寧小齡微微錯愕:「什麼呀。」
寧長久柔聲道:「小齡,你現在不是在做夢,這裡是幽冥地府的深處,你墮入了這裡……嫁嫁師尊還在上面等我們呢,師兄來了,師兄來接師妹回家了。我們都很想你。」
寧小齡怔了一會兒,心想師兄這是在說什麼胡話呀,如果不是做夢,那王座上的自己又是什麼呢?
不過真是個好夢……
寧長久知道她的疑惑,道:「這件事解釋起來並不複雜,現在王座的這個,她不是你,她是……」
冥君感到不妙,立刻一哭二鬧,打斷道:「師兄,你真的不要小齡了嘛……你把我捧上王座的時候,可是說了,我是你的小公主呀,你只愛我一個人的。」
「……」寧長久一時語塞。
寧小齡卻皺起了眉頭,她盯著王座上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小姑娘,半晌,她警惕道:「你到底是誰!」
……
冥君一怔,心想自己說錯了什麼嘛。
寧長久鬆了一口氣,他趁著冥君錯愕,掙開了她的束縛,然後以修羅金身壓制著她。
冥君徹底失勢。
寧長久轉過身,看著有些茫然又有些堅定的寧小齡,他伸出了食指,輕輕地點上了她的眉心。
當初寧小齡渾身是血倒在將軍殿時,他這樣點上了她的眉心。
寧小齡被白狐壓制心神時,他亦這樣點上了她的眉心。
這個動作出現過許多次,他們彼此都很熟悉。
寧長久輕輕一點,沒有運用一絲一毫的靈力。
寧小齡卻如遭電擊。
她怔怔地看著寧長久,許久之後才顫聲開口:「師兄?」
「嗯。」寧長久擁住了她。
寧小齡緩緩地伸出了手,觸了觸他的髮絲、衣裳,手臂,臉頰……本該虛幻的一切卻那麼真實。
被金色巨人壓著的另一個自己,也正看著這裡,她俏麗的臉頰上帶著憤憤不平的神色。
「是真的師兄嗎?」寧小齡還有些不敢相信。
「師妹。」寧長久忽地笑了,他輕輕開口,問:「以後我們是住在臨河城好,還是蓮田鎮好呢?」
寧小齡相信了。
這是她當初問他的問題。
只有他們兩人知道。
「哪裡……都好的。」寧小齡應了一聲,嚎啕大哭了起來。
魚王蹲在地上,靜靜地看著,目光柔和,話語老氣橫秋:「久別勝新婚,真是感人的一幕啊。」
……
……
寧小齡哭了好一會兒,本就虛弱的身子更顯得病懨懨的了。
她坐在師兄的身邊,反反覆復地打量著他,不確定道:「真的不是做夢嗎?」
寧長久道:「我們可是結了同心的,我騙不了師妹的。」
「同心……」寧小齡這才反應了過來,她捧住了心口,發現先前空空落落的地方,忽然添了些淡而真實的情緒。
幽冷的冥殿里,似有溫暖的風吹了進來。
師兄……真的回到自己身邊了。
寧小齡仰起頭,看著寧長久,輕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冥君依舊被修羅屈辱地壓在王座上。
她與寧小齡對視著。
寧小齡感覺自己是在照鏡子。
「如果不是做夢的話,她又是誰呀?」寧小齡問。
寧長久好奇道:「小齡剛剛不是識破她了嗎?」
「沒有呀。」寧小齡道:「我只是單純覺得,師兄是不敢說這樣的話的,畢竟……襄兒姐姐那麼凶。她要是知道了,師兄就完了。」
「……」寧長久心想師妹果然還是很了解自己的,他原本以為三年之約只要贏下來,自己就可以穩穩噹噹地壓襄兒一頭了,結果到頭來,自己還是只能欺負一下嫁嫁這樣的傻姑娘。
「她是冥君。」寧長久定了定神,開始介紹起她的身份:「當然,冥君這個稱呼應該是她自封的……總之她是這裡的主人,你落到了她的手上,師兄是來救你出去的。」
「冥君。」寧小齡警惕地盯著她,然後好奇問道:「師兄……那你剛才……又是在做什麼呀?」
寧長久道:「我不知道如何除去,但是她知道,我在她的身上搜尋出去的辦法。」
「哦……」寧小齡恍然大悟。
她立刻想起了自己先前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臉頰不由地紅了。
還好自己沒有說出來……
本能的矜持救了自己!
寧小齡微羞道:「當初我還立誓,哪怕是下至黃泉也要將師兄撈出來,沒想到……倒是師兄來黃泉里撈我了。」
寧長久笑了笑,他說道:「嫁嫁和……另一位你認識的姐姐都在等你,我等下就帶你回去。這三年師兄經歷了很多事,都是很有趣的故事,等回去了,我慢慢講給你聽。」
「嗯!我也有好多話……想說給師兄聽的。」寧小齡仰起頭,虛弱的小臉上笑容難抑。
她又想起了什麼,回過頭,看著望向這裡的諦聽,道:「師兄你看,那是我新養的貓咪,是不是很可愛呀。」
魚王心想,我才不是你養的寵物,我只是想跟你混口魚吃。
寧長久看著它,咬牙切齒道:「還……挺可愛的。」
要不是當初魚王搗亂,自己與襄兒的婚宴想必就能順順利利地結束了。
魚王也看著他,叫了一聲,好像在說浪貓回頭金不換,你們師兄妹重逢,我功德無量!
「我……我也有功!」
不等寧長久審判,冥君也已經搶先開口了。
寧長久看著她,嘆了口氣,問道:「冥君大人,你有什麼功?」
冥君道:「當初你師妹掉到這裡,若非承蒙我搭救,早就被冥國里的野鬼們殺掉了!不信你可以問那隻貓!」
寧長久望向魚王。
魚王喵了一聲,表示她說的是真的。
寧長久想了想,輕輕點頭,暫記一功。
冥君繼續道:「救回你師妹后,我還堅持溫養她的魂魄,要不然她哪能這麼早就醒,哪能這麼早就與你師兄妹相逢!本君居功至偉!」
寧長久點頭,她救小齡是為了搜刮師妹體內的權柄,他是知道的。
他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在冥君識海中看到的那些畫面,他猶豫著開口:「你……救小齡,是不是還有其他的目的?」
「我……」冥君像是被揭穿了,一下子支支吾吾了起來……自己與木靈瞳的那些事,怎麼就被這個可惡的人知道了啊……她強自解釋道:「我哪有……我只是愛戴我的子民,」
寧長久想著那三十萬叛軍,覺得這個說法實在沒有說服力。
唉,不過不管如何,她也是救了小齡的。
寧長久道:「放心,我不會傷你的,我只是想帶師妹出去。」
「我知道……」冥君的話語透著說不出的孤寂:「可是,這個冥國要完了呀,你們要是都走了,誰來救我呢?還有三百天了……三百天後,什麼都沒了。」
寧長久回想著他所見到的千年孤寂。
她自出生起就一直待在這座冥國里,孤單地坐在冥殿外眺望,等待有人陪她越過黑暗之海。
只是,冥國這般大的世界,他又能改變什麼呢?
寧小齡捂著自己的胸口,忽然道:「我也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什麼?」寧長久連忙問。
「死亡……」寧小齡憂心忡忡道。
寧長久立刻明白,冥君的權柄在她體內紮根多年,兩者亦是血脈相連了。
冥君看著寧小齡,道:「我可以放你們走的,但如果冥國毀了,你的師妹下場也不會好的。」
「把冥君的權柄都取出來……不行么?」寧長久問。
「我不知道。」冥君嘆了口氣,道:「命運莫測,你敢拿你師妹的安危當賭注嗎?你們才剛剛重逢呀。」
寧長久問:「你希望我怎麼幫你?」
冥君輕輕搖頭:「我也不知道。」
寧長久問:「真正的冥君沒有留下什麼線索嗎?」
冥君答道:「冥君只留下了很多書……其中很多文字的傳承都隨著權柄流落在了外面,我讀不懂,也不知道是不是記載了有用的信息。」
寧長久嘆了口氣,無能為力道:「你身為冥君的後人都讀不懂,這個世上,還有誰能看懂呢?」
「喵嗷。」
大殿里,毛髮如雪的魚王叫了一聲,高傲地走了過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