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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九十一章:白銀雪宮

  時近正午,古靈宗的上空,黃昏已提前到來。

  神宗與世隔絕的世界里,嗅不到隆冬飄雪的氣息,季節的轉變在這裡顯得微弱,樹葉邊緣微卷的枯黃總讓人覺得如今還是初秋。

  白色道裙的寧小齡踩在碎石鋪就的道路上,青黃參半的草在腳踝處搔癢,她披著的長發隨著腳步微晃著,沒有髮飾,只在發尾用細的紅繩扎了個蝴蝶結。

  她將筆記卷在手中,邊走邊看著,時而捏著微尖的下頜苦思著什麼。

  喻瑾拿著個貓碗立在她的身邊,邊走邊敲,諦聽諦聽地喊著。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寧小齡養了一隻貓,這是靈谷大比魁首的特權。

  屋中讀書的弟子聽到諦聽的名字,總有一種地藏菩薩敲著碗筷,喊著伏在經案下的通靈愛犬回家開會的錯覺。

  寧小齡並沒有在意這些,她認真地看著筆記,腦海中模擬著羈災之劍的運劍思路,順著這個思路發散,過往學過的許多劍法和靈術似都有了融匯一身的渠道。

  直到天空中的黃昏泛起顏色,寧小齡的視線才從凌亂的筆記上移開,望向了天空。

  這些日,守護天象的神仙似是打了盹,紛亂的異象在空中橫生,大家都已見怪不怪,寧小齡也沒有放在心上。

  大風忽然吹了起來,柔軟的裙緣貼著小腿舞著,半枯的樹葉在眼前飛過,寧小齡隨手摘了一片,黃昏的光透過半枯萎的葉,自葉柄發散出的葉脈也像是一棵小樹,尚且生動。

  她看了好一會兒。

  這是寧小齡以後時常會想起的黃昏。

  她將樹葉夾入了筆記中。

  風從頭頂漫過。

  光線透過屏障,經過折射微微偏移,於是影子也偏移了些。

  「唉,那隻死貓跑哪裡去了,以前平日里懶得要死,但好歹吃飯積極,現在連吃飯都不積極了,果然,不會發-春的貓就沒有活力!」喻瑾抱著魚碗,表示著對於諦聽的不滿,「不管是皇宮裡嬌生慣養的御貓,還是監獄里養的獄貓,它們好歹會抓老鼠,我們家諦聽會啥?」

  從山道一路返回的魚王坐在屋子側面,聽著喻瑾的話語,有些後悔沒走快點直接跑出去。

  寧小齡微笑著問道:「那你還天天摸它?」

  喻瑾敲著貓盆,思考了會,點頭道:「嗯……貓好像只要好摸就行了。」

  寧小齡望向了牆邊,看到了牆壁后探出的半隻貓爪,道:「它在那裡。」

  喻瑾眼睛一亮,拿著碗小跑了過去,道:「這隻蠢貓,終於找到它了!」

  寧小齡緩步跟在她后,不薄**的冊子壓著微鼓的胸脯,她雙手抱著,看上去秀氣而寧靜。

  寧小齡微笑道:「諦聽很有靈性的,你罵它說不定它能聽懂的。」

  喻瑾哼了一聲,道:「一隻貓而已,怎麼可能聽懂人話呀,又不是修鍊了幾千年的老妖怪。」

  魚王睜著死魚眼,默默地看著她,心想要不是自己修為盡失,現在肯定開口說人話嚇死你。

  寧小齡沒有回應,只是抱著書蹲下身子,撿起魚乾餵給它吃。

  魚王自己便能捕殺大魚,但它當五道大妖當習慣了,對於那些沒有經過火焰加工處理過的食材,委實有些接受不了。人和妖都一樣,在茹毛飲血的惡境中廝殺出來,卻再也回不到那種腥氣里去。

  喻瑾像是為了驗證自己觀點的準確性,她說道:「你信不信,只要我微笑著用溫柔的話語罵它,它都聽不出我是在罵它,反而覺得我在誇它。」

  寧小齡還未來得及發表自己的觀點,喻瑾便開始踐行自己的想法了,她露出了大家千金獨有的,典雅的笑容,伸出手摸著諦聽的額頭,道:「你真是我見過最愚蠢的小貓咪,整天就知道吃了睡,我還以為自己在養豬呢。」

  魚王:「……」

  喻瑾笑得更開心了,「你看,它果然什麼都不懂。」

  寧小齡支著下巴,看著孩子氣的小姑娘,無奈地笑了笑:「小諦聽只是不想和你一般見識。」

  魚王搖了搖尾巴,表示贊同。

  魚王吃了半盆子魚乾,只剩最後一條時,它沉默了下來。

  寧小齡感知到了它情緒的異樣,好奇問道:「怎麼了?」

  「喵嗷嗚。」魚王嘶著牙,叫了一聲。這是危險的警告。

  它口中的斷齒還未修復,看上去有些不可愛。

  喻瑾問道:「小齡你上次說你能聽懂貓語,說說看它說了什麼。」

  寧小齡沉默了會,振振有詞道:「它想喝水了。」

  喻瑾將信將疑。

  魚王吃掉了最後一根魚乾,轉身鑽入草叢裡。

  喻瑾笑了起來,道:「小齡又錯了呀,它只是想睡覺了。」

  「是哎。」寧小齡抱著筆記起身,目光看著高高的,沒膝的野草。它們在風裡搖晃。

  她與喻瑾向著學堂的方向走去。

  萬物有靈。小時候寧小齡便知道,一些動物可以看到人看不見的東西,譬如狗無端狂吠時也許預知到了地動,貓瞳一眼不眨地盯著某個角落時,或許是那裡蹲著小鬼。

  方才諦聽在說……

  危險?

  諦聽的叫吼聲是對於危險的警示,可它警告的危險又是什麼呢?

  可惜寧小齡只知道諦聽頗有靈性,不知道它便是厲害到給自己寫筆記的幕後高人,所以也沒有將它的警告太放在心上。

  喻瑾沒心沒肺,心情很好,哼著小調,步履輕快。

  寧小齡仰起頭望著天,這場突如其來的黃昏后,黑夜似要來臨了。

  ……

  古靈宗的宗主禍站在冥府的入口,幽冥之氣自眉梢頰畔掠過。他的身邊,一隻巨大的,宛若古牛的大妖趴在地上,口中銜著沙漏,目光注視著冥府幽邃的大門。

  古牛通體全黑,並非因為它的毛髮是黑色的,而是因為他的身體是虛空物質構成的靈。

  它是吞靈者,是墟海中死去的大妖異變而成的靈體生命。

  吞靈者沒有靈智,禍能控制它,依靠的完全是他超凡脫俗的御靈之力。

  他是木靈瞳一手培養的宗主,也是全宗中唯一知道木靈瞳作為幕後存在的人。

  他與木靈瞳依舊很久沒有見面了。

  但他無比期待著這一天。

  那樣風華絕代的女子,走上世間絕無僅有的王座,成為幽冥之海的主人,畫面該是多美。

  古靈宗將會成為新的冥國。到時莫說是其餘神宗和四樓,哪怕是劍閣,都無法成為古靈宗的對手。幽冥道靈宗這個名字,曾因為幽冥二字犯了神的忌諱而改掉,今日之後,便可以徹底以幽冥為名了。

  古牛口中的沙漏已漏了過半。

  沙漏漏盡時,木靈瞳若再不回來,便是覆滅之災。

  ……

  相比古靈宗虛假的寧靜,洛書樓已真正地天翻地覆。

  這場最初由洛書樓野心展開的陰謀幾乎徹底浮出了水面。

  四座神樓是世間竟有的天柱,四樓樓主也相當於是奉天守樓,所以洛蒼宿觸及過一些隱秘的天刀規則,他知道,不到萬不得已,神主是不會幹涉太初六神的舊事的,這是神主寫入天道的戒律與協定之一。

  所以他起了貪念,想要在事件影響不大的情況下,竊取天藏的力量,飛升入神國之中,得到神主賦予的官職,成為真正與世不朽的存在。

  但洛蒼宿沒想到,自己的這種貪念,也是木靈瞳給他潛移默化種下的。

  木靈瞳野心更大,想要利用自身冥皇身份的優勢,將太初兩尊大神縫合到自己身體里,使自己鑄就成神國之主那般強大的存在。

  萬妖城的目的五百年未變,他們要打破聖人的封印,畢竟聖人身上,系著所有大妖的命。

  如今海國的風浪已經過去,所有的線被連根拔起,從四方湧來。匯聚於此之時便是一團亂麻。

  小女孩升上高空時,寧長久看著她身上冒起的金焰,一時間分不清自己的敵人到底在哪一邊。

  小女孩生前善良赤誠,心如明鏡。妖神陣的力量灌入她的體魄,使得她看似吹彈可破的稚嫩肌膚堅硬如岩龍的甲,勉強可以容納這顆失去主人的,虛弱的神之心臟。

  小女孩破空而去。

  司命與木靈瞳一邊戰鬥,一邊聯袂追去。

  寧長久起身帶劍,向著妖神陣發動的地方掠去,想要尋找陣法的破綻。

  邱月再次從洛書中爬出,此刻她只有米粒大小了,她扯著嗓子大喊道:「爹爹!我有辦法!」

  寧長久看著她,邱月的身上再次閃耀出了剩餘價值的光。

  寧長久問:「有什麼辦法,快說。」

  邱月道:「爹爹束手旁觀就好了,讓這場災難越來越大,大到足以毀城滅國就好了。」

  「為什麼?」寧長久問。

  邱月道:「因為凡是都有底線的。神主雖不干涉太初神祇之事,但他們坐鎮天上,是天道的主宰,人間有大難之時,絕不可袖手旁觀,這也是寫入天道的鐵律哦。它們看上去很衝突,其實並沒有的。」

  寧長久問:「那白藏神國的神使到來之後,我們會如何?」

  邱月道:「爹爹和娘親只是為了救小齡姐姐,當然不會有事,但那個壞女人可說不定了哦。」

  寧長久與陸嫁嫁對視了一眼,眸中儘是憂色。

  天空中,一場比先前對決更強大數倍的靈氣風暴掀了起來。

  根據靈氣受境界聚合的定律,周圍數千里的靈氣此刻都似萬流奔壑般聚了過來,它們濃稠地匯聚在空中,形成了一片又一片的靈氣雲,這些靈氣相互對撞著,似隨時都會瀉下一場如注的暴雨。

  「爹爹,你是在在乎司命娘親嗎?」邱月在一旁煽風點火:「雖然司命娘親是壞女人,但是司命姐姐長得可太漂亮了,前凸后翹的,連我都想伸手捏一捏,爹爹應該也不例外吧?可是嫁嫁大娘親還在旁邊,你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

  寧長久沒有理會她。

  他不確定邱月說得是不是真的,但他和陸嫁嫁都不願意讓司命去賭那個可能。

  陸嫁嫁看著他,目光堅定。

  寧長久也點了點頭。

  最重要的是,剛剛邱月話語說完之後,他的身體里,金烏忽然發出了一聲急促的鳴叫。

  金烏與月雀某種意義上算是心意勾連,它也察覺到了危險的臨近!

  「走!」兩人默契御劍,化虹去追司命,要將災難擴大到滅城毀國之時將其攔下。

  司命哪怕過去再強,此刻終究失去了神國的庇護,與白藏神國為敵,下場唯有一死。

  雷電在空間里穿梭隱滅,靈氣的風暴形成漩渦,無論是火焰,海水亦或是微塵與風,接近風暴中央的地方,物質已非實質,而是作為元素存在了。

  元素順著漩渦的軌跡流動,向著中央匯攏。寧長久與陸嫁嫁化作兩道雪白虹光,向著雲層之中衝去,要將司命追回。

  木靈瞳露出了微微詫異的神色。

  這兩個螻蟻想做什麼?

  不過能穿越五道的靈力餘波,他們的實力好在尚在自己的預估之上,絕非普通的紫庭境。

  木靈瞳沒有理會他們。

  她的目的只有神之心。

  而寧長久與陸嫁嫁原本以為憑藉他們的力量攔下司命會很困難,但這一刻,寧長久才感受到了陸嫁嫁對於「對稱」一事的先見之明。

  一邊與木靈瞳戰鬥,一邊在兔起鶻落間追往妖神陣方向的司命感知到了什麼,她不再與木靈瞳纏鬥,而是以權柄遮掩防禦,目光向後望去,她知道他們不願自己冒險,但她亦不願後退。可寧長久和陸嫁嫁顯然沒有給她機會,她凌空的身子忽如觸電一般,身軀凝滯,寧長久與陸嫁嫁瞬間趕到,寧長久將她抱在懷中,陸嫁嫁以劍氣遮掩,三人向著下方墜去。

  「救援任務順利成功!」邱月歡呼道:「嫁嫁娘親成功救回了勁敵!」

  三人身影落地,木靈瞳已揚長而去。

  司命惱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寧長久放下了懷中的女子,望向了天空,道:「有危險,天上來的。」

  司命知道他口中的天上指的是什麼,道:「我有分寸的。那妖神陣雖然厲害,但攔不住我們的,我與木靈瞳聯手,有信心將它攔在洛書樓最後一道關外。神國來不及覺察的。」

  寧長久注視著她的冰眸,道:「為什麼來不及?」

  司命道:「太初神祇是禁忌,若非我的神國已經崩毀,我也絕不會參與此事。況且,神國管理人間,也需遵從一些條律,等到他們察覺之前,我有信心殺死木靈瞳。」

  當然,如今她的打算都被中斷了。

  寧長久輕輕搖頭,寒聲道:「萬一白藏一直在注視這這裡呢?」

  司命忽然沉默。

  白藏……

  神主沒必要冒著忤逆天道的危險,趟這趟渾水的……不對,真的沒必要麼?

  司命的腦海中,忽地冒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邱月看著司命的神情,知道她猜到了什麼,她拍手道:「不愧是神官娘親,坐得高看得就是看得遠!」

  陸嫁嫁立在司命身後,抿唇不語,她看著三人似懂非懂的神情,覺得自己的智慧又有些跟不上了。

  既已攔住司命,陸嫁嫁便不再多慮,她望向了東面,擔憂道:「小齡該怎麼辦呢?」

  寧長久道:「不管怎麼樣,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會把師妹帶回來的。」

  他並不知道,同樣的話語,寧小齡也說過。

  司命盤膝而坐,恢復著損耗的靈力,她想著自己與寧小齡僅有的一面,少女倔強的臉在識海中勾勒清晰。

  之前那次有自己搭救,那這次呢?

  她能救得了自己么?

  司命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為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小丫頭擔心。

  她平復了心境,淡淡開口:「斷界城可還有個小妹妹在等你呢。」

  陸嫁嫁望向了寧長久:「邵小黎?」

  寧長久瞪著司命,心想這種關頭你還提這個?

  司命故作愧疚道:「對不起呀主人,我差點忘了,上次我親完你之後,你囑咐我不要說不出去的。」

  說著,她伸出手指微微掩唇。

  「……」寧長久嘆了口氣,望向了陸嫁嫁。

  陸嫁嫁冷哼一聲,不再理他。

  邱月有些失望,心想司命娘親真沉不住氣,這顆炸彈應該在和平時期引爆才對,此刻大家一致對外,哪來心思內鬥?不過……想來嫁嫁娘親也會秋後算賬的。

  不過都不重要了。

  因為她真正的主人就要來了。

  天空中,裂開了一道線。

  寧長久,司命,陸嫁嫁,三人幾乎同時察覺到了異樣,向著天空中望去。

  天空中一片花白。

  如今是隆冬,忽地颳起一場大雪似不算異事。

  但他們都知道,這不是真正的雪,卻比雪要更加冰冷。

  這是滿天的白銀碎屑。

  人間即將遭逢大難,神國為人間之鎮守,自當消弭災難。

  木靈瞳,萬妖城,洛蒼宿以及他們,無論是他們任何一方的計劃成真,恐怕也不會引來神國注視,因為再大的動蕩也只是在洛書樓的方圓內發生,不會波及到外。但好巧不巧,種種巧合之下,這場混戰像是一顆隨時會毀天滅地的雷。

  白銀雪宮順其自然地打開,神使降臨。

  威壓遍布四野,蒼穹之下瞬間寂靜。

  雷電隱匿,元素之流被風吹散,如注的靈氣之雨驟停,唯有如雪的白銀碎屑恍若頂天立地的巨獸般踐踏過四野,昂首而來。

  神輝覆蓋身軀的使者自雲端飄落。

  陸嫁嫁看到白銀之雪的那顆,心臟也像是要歸於死寂,她立刻閉上眼,恪守劍心,與這種神國的威壓抗衡。

  司命對於神使無動於衷,眼眸中甚至有些不屑,畢竟她過去可是統領這些強大神使的不朽存在。

  她看著下意識與天威抗衡的陸嫁嫁,露出了欣賞之色,袖間的手無意識地掐訣,護住了她。

  寧長久也感覺自己的心臟在擂鼓。

  他無法真正看清遠方,只覺得雲霄之中捧出了一個真正的龐然大物,在那個龐然大物面前,洛書樓都算不得什麼。

  「那只是神國的冰山一角。」司命看著雲端的幻影,說道。

  寧長久輕輕點頭。

  他再次想起了不可觀。

  過去,不可觀對於他而言,只有道觀和大河鎮,如今想來,那應也只是冰山一角。

  邱月看著神使,不再活潑,反而有些哀傷:「爹爹,我要走了。」

  不等他們問話,邱月便自顧自說道:「你們知道嗎?我的親娘就是被白藏抽筋剝骨的……太初四神死後,它們的遺骨多多少少被瓜分了許多,娘親掌控的白銀之脈被白藏瓜分去了大半,然後鑄成了她的宮殿——白銀雪宮。所以娘親名字里的藏字,也被白藏奪走了呀。」

  「其實所有神主都知道太初四神遺骨的所在,只是受制於後來訂立的天道,他們無法動手,所以……他們若想要得到四神殘餘的力量,便需要真正名正言順的理由避開天道。當然,他們過去是沒有必要得到這些的,因為無論是哪一年,相應的國主永遠舉世無敵。」

  「但白藏大神……」邱月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也覺得有些奇怪,為何白藏會繞這麼大的圈子,來涉足天藏之事。她有一些基於洛書記載的猜測,但不確定是否真實。

  但司命和寧長久同時猜到了真正的原因。

  他們下意識互看了一眼,都將話語留在了心中。

  白藏害怕了!

  這個想法已不是驚世駭俗可以形容的,但他們卻知道緣由。

  斷界城的存在被罪君知曉了。

  其餘的國主或許也多多少少知道了……知道有某一位神國之主在幾百年前便被殺死了。

  五百年前的第二次獵國之戰中,曾有一個國主隕落。這其中的緣由和隱秘,對於其餘國主都不是秘密。

  但他們並不知曉,早在七百年前,便悄無聲息地死了一個。

  這是驚天之事。

  這件事,竟在去年罪君踏足斷界城后,才終於浮出水面。

  白藏或許也怕了。

  天下無敵者最怕自己的上頭忽然冒出一個更強大的存在。

  所以,她也想要獲得更強的力量,防止自己成為下一個無頭神。

  而整個人間,能讓神主放在眼中的力量,唯有太初四神。

  念頭及此,寧長久與司命立刻明白,原來洛書樓這一系列事件在今年爆發的背後,甚至可能有白藏神國的影子!

  司命起身,一把拉起了寧長久的手,道:「此間事不必再理,藏好,別讓白藏看到你……我們稍後立刻趕赴古靈宗,興許還來得及。」

  寧長久想法一樣:「嗯,你境界最高,你先去,我與嫁嫁全力追趕。」

  司命道:「嗯,等到白藏神國關閉,我們立刻出發。」

  那一邊,戰鬥似已平息。

  神國的力量非任何凡人所能承受。

  妖神陣被壓下,木靈瞳不知是死是活。

  神使取過了那顆神之心,為了不觸戒律,她也必須將其送回天藏的體內。

  邱月卻忽然開口:「神使大人,我要接受招安。」

  神使身影停下,如白銀澆築的瞳孔望向了她。

  邱月道:「不必將心臟還給我娘親了,我娘親早就死了,她雖是金石之主,現在頂多算是植物人了。我是洛書書靈,是天藏和冥君的女兒,它們的遺骨當然也是我的財產。白藏大人消除了人間的災難,邱月心中感激,想將這些遺產和我自己都獻給神國。」

  「若是神使大人依舊沒辦法接下,也無妨。希望神國願意接納我為臣子,神之心由我帶去神國就好,它依舊是我的財產,不會觸犯戒律。當然,若白藏大人需要,我隨時可以獻出。」

  神使看著她,問道:「如何表明你的忠誠。」

  邱月仰起臉,認真道:「因為洛書樓的一切都是我策劃的,我策劃這些,就是想將神之心獻給白藏大人作為禮物。白藏之名在人間意為秋。我自名為邱月,邱為秋,月為白,我自降生起,便已做好了做白藏大人忠實臣子的打算了。」

  米粒大小的邱月坐在洛書上,張開了自己的手臂,似要擁抱那個隱世的龐然大物。

  神裂峽谷中,天藏漸漸失去了最後的生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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