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倒不如死去
小依一直想問這個問題來著。
尚天站在車旁,側著身子看著我她,似在思考的模樣,最後總算開口,“嗯……你指的是上——天?”
小依自然是知道他說的是上,天。笑了笑點頭。
他頓了良久,“我剛剛在想,我是上天的話,你要不要來當夏蒂?”
小依滯楞住,呢喃出聲,“下——地?”
“你要不要把遊戲名改為夏天的夏,蒂娜的蒂?”
“蒂娜?《最終幻想》裏的蒂娜,被帝國操縱,天生擁有魔導之力的神秘少女。嗯……還是幻獸與人類的混血兒……”
尚天笑著點頭,不置可否。
他抬眸,滿意地說道,”尚天,夏蒂,倒是個好的組隊。”
忽地他在她橘紅豐盈的唇瓣上印上一吻,她霍然睜大的眼睛在昏沉中閉上,這是一個溫軟柔及至的輕吻,淺淺的撫挲,舔拭,冰涼的唇帶著柔軟的觸感,不小心就會深陷其中。
他放開她,低沉好聽的聲音,“晚安。”
“晚安。”輕輕柔柔的聲音,充滿了情怯。
女生轉身離開。
一旁的人一怔,下一刻神色恢複正常,眼底閃過一抹複雜,坐回車裏,車子發動,緩緩行駛。
蘇木顯然有些焦急,時間快要十點,正要準備打電話叫人,開門聲隨即而來,而後是慘淡的關門聲。
她奇怪地看著一臉怔然的某人,淡淡的妝容勾勒出線條分明的輪廓,白皙的臉龐上出現可疑的紅暈,她瞬間了然,發出一聲幽幽的歎息,“咳,意猶未盡是嗎?”
沒人回應。
“咳咳,簡小依,”直到她茫然不解的眼神看過來,蘇木歎道,“他沒把你怎麽樣吧?”
“什麽怎麽樣?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小依回過神,不自然回道。
“意猶未盡,失魂落魄,就是你現在的樣子。”
“天氣好冷,我去洗個澡熱和一下,”她笑道,放下包,迅速走去衛生間。
蘇木感歎,果然男人是發掘女人魅力的催化劑啊。
是夜,各懷心事。
小依躺在床上,眼睛閉著,心裏暗歎,平日裏對蘇木打趣的那些話,怕是以後再說都是要思考再三,今天才明白: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呐。
白日裏的情景全部跳了出來,
“你不覺得我們在一起,有些奇怪,有些突然嗎?”她支吾其詞,語帶情怯。
經常在一起打遊戲的兩個人似乎也倒是順其自然地擦出火花。
隻是她感覺一切雖然是循循漸進,卻有一種恍若夢中的虛實難分。
不是她有多差,而是在遊戲裏她是會褪去一切與女生這個性別的氣息,發瘋的玩家——不曾有女生該具備的溫潤淡雅。
“不覺得。既不奇怪,也不突然。反倒是水到渠成,命中注定。”
他好聽低沉的聲音猶如在耳邊繚繞。
人都喜歡甜言蜜語的情話,又怎麽管它是真是假?
蘇木弓著腿,沒有睡意,甚至有些清醒,外麵叫囂的疾風震動著耳膜。
想必明天又是陰沉陰天,那種枯敗的景色永遠都是一成不變的死板。
寒風中夾帶著枯枝敗葉,天空灰朦而壓抑,隨時會有一場冬雨要來的征兆。
俞斯言,你睡得好嗎?
我竟然會,一點也不期待明天,再一次地,隻是等待,並不期待。
次日,法國那一邊。
法國巴黎的冬季並不寒冷,冬雨卻很多很密。窗外雨滴落在梧桐樹葉打出的沙沙響聲,既讓人感到熟悉的同時又很陌生。
正是午後的安靜時光,時間卻不曾沉澱心中的燥悶悲鬱。
安夜明半躺在白色的床上,陰影在眼瞼處形成,顯得深沉莫名。
葉菲菲每天都會來,也會說上許多無關痛癢的話。
今天葉菲菲來的時候,一如往常地帶來一株白色玫瑰,安靜地插在花瓶裏,把快要枯萎的花擱在櫃頭的地板上,走的時候帶出去。
“早餐有胃口嗎?”她淡淡笑著,在他床沿邊的椅子上坐定。
他沒有抬頭,額際的晦影打在手中的雜誌周刊上,手指緊緊扣著,似是要說什麽卻遲遲不開口。
“這幾天天氣多雨,等過一陣子天氣好了我帶你……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她小心翼翼地說完,抬眸看向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眼底一片霧氣。
“萬一它一陣子就是不會好了呢?”他輕輕揚眉,淡淡的語調聽不出來情緒。
“怎麽會。會好的。”她移開停在窗外的視線,慌忙道。
“你不要再來了。”他最後說出這句話,決絕的。
“不……你知道我是不會……”
不會拋棄你,不會放開你,無論如何也要抓緊你的。
“倒不如死去。”
他壓抑許久的情緒似乎是悶在胸腔裏釋放不出來,此刻一聲喟歎從他蒼白無色的唇瓣冷然逸出。
這樣的氣氛讓她沒來由覺得不安無措,好像暗地裏有什麽東西正在滋生,也許不久,它就會肆無忌憚。
“你若是死了,蘇木她一定會很難過。”
葉菲菲輕緩地說出這句話。如果你死了,我這一生,沒有糾葛再無悔恨如同傀儡一般,怕是最後也隻是再無顧及,自私地留下那具破敗的身體。
所以你一定不能這麽狠心。
她清晰地看到他蒼白的臉龐隱隱動容,忽然嘴角有些苦澀,這一絲波動卻不是為她。
最後離開的時候,她帶著那株快要枯萎的白色花朵。
在路邊被雨浸濕了眼睛,搭上車後,司機用純正的法語問她,
為什麽不打開手中的傘,天這麽冷,為什麽不丟了這株已經殘敗枯萎的白色玫瑰?
她隻是輕輕地回答:因為感受不到。丟與不丟有什麽關係,他看不到就好了。
司機沉吟著不解的看了她一會,聽不懂中文,沒有再說話。
她認真地回憶,今天是第幾次去買藍草莓冰淇淋?找了好久的店,成為這座城市她唯一愛的店。
因為裏麵有被詛咒的藍草莓冰淇淋。
蘇木望著手機裏的記事本,手機裏的日曆提醒她徐尹西的生日快到了。
送什麽好呢?吃的穿的她都綽綽有餘,自己一沒手工技術,二沒精湛的烹飪技術,許久沒去俞斯言的住處練習手藝,工夫一落千丈啊……
按了按有些發疼的眼睛,抬眸,對上小依桌上的單反,眼底閃過抹光芒,這小妮子,前段時間嚷嚷著要學拍照,不如,帶著她,讓她去打探“敵情”,自己暗中操作……
唔……簡直是天衣無縫,兩全其美。
她起身走去小依的桌旁,拿起單反回到位置細細端詳,這小妮子,鏡頭裝備還不錯嘛,當時那位閑的發慌的熱情小哥真是發揮了無與倫比的作用……
聖人釋迦摩尼有句話怎麽說來著,:無論你遇見誰,他都是你生命該出現的人,絕非偶然,他一定會教會你一些什麽。
這小哥啊……絕非偶然。
蘇木正深沉地感慨人生,小依開了門有些氣喘,癱在軟椅上,視線看向她,莫名地問,
“蘇木啊,你拿著我的單反,不懷好意地看著它想做什麽?”
沒等蘇木回答。她似是明白過來,“師傅,已經是你心目中的風和日麗之時了嗎?到了你出山的時候了嗎?”
很明顯小依也會冷嘲熱諷了。
蘇木無奈,微微皺了皺眉,抬眸若有若無地笑道,“小依,過來。”向她招了招手。
“幹嘛?”她嘴上問著,卻起身朝蘇木走去。
“不久就是徐尹西的生日,趁著她不在,容我將心中所想向你一一道來。”她湊近小依。
“咳,可惜我生在暑假,倒是無福消受你的美意。唉?蘇木,你要不要給我補過?”她煞有其事地問道。
“可以有,嗯,就連著畢業晚會一起過了吧。”
蘇木同樣一本正經,眯眼笑著。
“呸,你……畢業晚會……那不是全體的嗎?你當一買一贈一還是咋滴?”
“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生日是寒假,你不就是想著夏天好吃好喝的嘛。”
蘇木誠懇無害地深深望著她。
“說正事說正事,你打算怎麽弄?”小依長歎一聲,坐下挨著她,瞥著她手裏的相機。
蘇木側臉將想法說出來,眉毛舒展地輕靈平緩。
“還有,我上次和她去三亞,咳,美景配美人,拍了幾張。雖然那時候技術生疏,不過有強大的修圖軟件啊……”
“好感動,阿木你真是有勇有謀,我不管,明年你也要給我——別出心裁地過生日。”她兩眼淚汪汪,獻寶討好的賣笑。
“這個,我盡量……”她的撒嬌發嗲讓蘇木有些誠惶誠恐了,說起來,這得感謝那個未見其人,先聞其名的男人,據小依介紹,是叫尚天對吧……
小依嘿嘿一笑,爽朗中帶著幾分輕狂。
蘇木開始懷疑自己幻聽了。她的聲音——怎麽可以如此變幻無常?
“我們啥時候開始采取行動,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蘇木再次無奈,小依的語氣表情怎麽越看越像沉不住氣的警察捉小偷呢……
這幅來勢洶洶的氣息,雄赳赳的架勢與她的主題可是一點也搭不上邊的,她默默地說道,
“小依,麻煩你要清楚一點,我們是去裝文藝的,不是去裝逼的。OK?”
“嗯,好。”
她突然的溫順嗓音又讓蘇木無所適從。
“嗯……今天就這樣吧,我怕被你弄得氣血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