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酒醉三千
後來的後來,高考結束。
女孩要出國,男孩……留在國內。
那天依舊是霞光漫天的黃昏,那片寂靜的小樹林就剩兩個人。
女孩轉過身抱著吉他彈這首曲子,彈到一半有一個音彈錯了,手滯在弦上。
然後身後另一個聲音響起,他把剩下的一扣不落的彈完了。
“一別兩寬,餘生自歡。”放下吉他。
終究是連再見都不能說。
男孩轉身,瞬間眼淚決堤。
原來能預料到的結局,是不能再有選擇歡快的音調。
歸去就不再回來。
蘇木喉嚨有些堵塞,眼裏有些濕潤。
隻是麵對現實,悲劇是如此地順其自然。
旁邊的人突然站起身來,“我有事先離開。”啞澀的聲音。
沒來得及看到他的表情,隻看到他孤寂的背影消失。
蘇木別過頭來,台上現在是第七部視頻,她微微低頭,伸出手來支撐著下巴,蹙眉嘀咕著,韓宇鎮給人的感覺實在有些奇怪。
有些索然的看完最後一部,蘇木扭頭看向禮堂中間,發現簡小依拿著手機玩,艾艾和徐尹西也有些疲憊的神態。
幾個評委壓低聲音討論了一番,決定在第二天給出比賽結果。
蘇木不經意瞥了瞥旁邊一排的何笑幾人,大都是漫不經心地聽主持人說完結語。
抬腕看了看時間,離十二點差半小時,放映結束,蘇木側身給何笑幾人道別,直起身抬眸一看,往徐尹西三人走去。
“蘇導演,給我簽個名可以不咯?”
小依賤賤地笑著,看到蘇木走過來她睡意散去,站起身往她肩膀上拍去。
蘇木懶洋洋側頭望了望她,淡笑著,認真問道,
“你難道是看上哪位帥哥了?我先說我不認識人啊。”
“呸呸呸,才不是呢。”小依晃了晃手中手機,急忙道, “我已經名花有主,心有所屬。”
蘇木一愣,徐尹西搖了搖頭,搭上蘇木的左肩,一邊對艾艾說道,
“去吃飯。”
……
你們怎麽都不信呢?小依擰眉,站在原地,原本緊張的心情因為不被相信變得有些莫名其妙起來。
我真的是名花有主了啊,
我也是真的是心有所屬了啊。
鬱悶地跟上蘇木幾人的腳步。
徐尹西手從蘇木的肩上移下來,腳步放緩,若有所思道,
“阿木,這宣傳片真的拍的不錯,”頓了一下,“我很喜歡。沒枉費我一番苦心。”
“你終於知道把手放下了,”蘇木鬆了鬆肩膀,一邊說道,“效果倒是我沒有意想到的,不過還得感謝你老人家傾情讚助一名負責溫和的學長。”
“韓宇鎮啊?他倒是挺奇怪的,沒有對別人這麽用心過。蘇木,作為一名有夫之婦。你還是和他保持一定距離的好。”徐尹西語重心長道,表情有些費解,
“還有,你叫我老人家?我分明是青春無敵——美少女好嗎?”
蘇木笑了笑,“倒是沒見你這樣形容過自己。”
她抬眸看了看此時人來人往的街道,心裏有些煩躁,剛剛中途走掉的韓宇鎮可真是讓人覺得莫名啊。
小依湊過頭來,眨巴著眼睛,“為了慶祝親愛的蘇木同學順利收關,我們要不要一起大吃一頓?”
“……”
“就知道吃。”蘇木好笑地望了望她,
“嗯,蘇木,我覺得後街過去那家西餐廳不錯,艾艾,你覺著呢?”
楊艾艾稍微在前麵一點,她閑雅的姿態不急不徐。
雖然是十度左右的微低溫,但是陽光明媚,照在人的身上倒是覺得暖和,也不覺得絲毫寒冷。
她外套挎在臂彎裏,別過頭來輕聲回道,
“我也覺得不錯。”
小依欲哭無淚,還說我隻知道吃,你們這幫口是心非的人類!
於是小跑過去拉住蘇木的手腕。
韓宇鎮從禮堂出來,伸手按住有些發疼的額頭,雙眼懶懶眯起。
原來自己不曾忘記過,也不曾逃離過,噬心的痛,疼起來還是這麽清晰。
陽光有些刺眼,他抬頭,明明是正是明媚時,為什麽絲毫沒有感受到暖意。
他步子有些顫巍,頭低垂著,迎麵撞見個人,抬眸,“是陸葵啊。”
散漫的語調含著淡淡笑意,許是天氣還是有些溫度的,他細碎的頭發貼著額頭,看上去竟然有些病態。
“韓學長。吃飯了嗎?”陸葵微微笑著,漫不經心地問。
“沒有。”他楞了一下,順著回答。
“我也沒有,那我們一起去吃吧。”
不是疑問句,聽起來正常不過。
“我知道有家新開的店不錯,還有它家的紅酒也不錯。”她也不管他答應不答應,走在前麵回頭說著。
“可是我酒量不好。”
他自顧自地說道,卻沒有拒絕。望著前麵的女生,跟上去。
果然是家新店,人流量很少,不過環境還算清幽,韓宇鎮略微打量了一下。
兩人沒有分歧的點完菜。
“不過你是怎麽知道這家店的?”他不經意地問著。
“聽同學說的。”她淡淡一笑。
韓宇鎮不接話,隻是仔細地打量著這家店。
“請慢用。”服務員端上菜,隨即送上來兩瓶紅酒。
他隻吃了一點菜,便開始打開酒瓶,給自己倒上一杯,“你不喝嗎?”隨即又說道,“女生還是少喝一點酒。”
女生還是少喝一點酒。這句話多久沒聽到了呀。上一次還是部門聚會呢。
隻知道從那時起,再也不喜酒。
還有,我記得你酒量是不好的,所以剛剛你為什麽不拒絕?
陸葵定定地盯著他,眼底閃過抹複雜,她伸出手要從他手上拿酒瓶,他手滯了一下,鬆手,
“算了,”他伸手拿另一瓶,臉色微紅。
自己都管不好的人,有什麽資格去幹擾別人?他苦笑著。
“再來一瓶,”他手握著酒杯,頭下垂在桌麵,“喂,服務員!”
陸葵給應聲進來的服務員擺了擺手。
她雙手支撐著下巴,蹙著眉頭,眼底除了眷念,就是淒涼。
桌上的人有些不省人事,她站起身來,扶起搭在桌麵上的手臂放在她肩上,一直走到門外,叫了出租車。
“師傅,去湘雅路那邊的公寓。”他身子靠在車的後背,胸膛微微的起伏,低低的喘著氣,眼睛緊閉著。
你酒量真的很差啊。
陸葵下意識摸了摸他額頭,而後群回手,曲著雙腿,雙手放在腿上支撐著臉龐,感到車上有些悶,她搖下車窗,環顧窗外,那雙漂亮的黑色眼眸柔情似水。
十分鍾後,下了車,她扶著他,在樓下站了會,努力回憶那次在他資料上看到的地址,
第二單元三樓?還是四樓?低頭看了看他,仍緊閉著眼。
感受到一道莫名的視線,她歪頭,迎上一個小男孩澄澈的眼神,應該是哪家的小孩跑下來玩的吧。不管了,先把他扶上樓,從低到高。
真沉啊,到了三樓,從他兜裏拿出鑰匙,剛想開門,就聽到裏麵傳來一陣吵鬧聲,聽了內容應該是夫妻。
她縮回手,繼續把他扶到四樓,毫不遲疑地打開門,換了鞋,把他扔在沙發上。
門關上後,陸葵癱坐在沙發上,氣喘籲籲地望著仍然不省人事的男子,無奈地歎了口氣。
閉著眼睛休息了會,她站起身去接一杯水,緩步踱去沙發,才打量起這個黑白兩色的房子,簡約大方,倒跟他人有幾分像,一絲不苟自成一體,屋子有些小細節卻是很有情調。
地上的竹編籃裏零散地放著些雜誌,底下是白色的地毯,延伸到淡黃色的吧台。
他應該不是冷情的人才對。
陸葵坐在一邊,看著他睡得不太安穩,幹脆走到廚房看了看現有的材料,略微想了想,煮白米粥。
清香的米飯味四處飄溢。
抬起一碗粥走進客廳,放在沙發旁邊的茶幾上,要不要把他叫醒?
她有些糾結。
不自覺地曲膝倚在他身子下,空蕩蕩的房子隻聽得到細弱的呼吸聲。
此時黃昏的暖色光影穿過偌大的陽台,透過窗戶,折射在清明俊秀的臉龐上,看上去慵懶誘人。
她一手靠著沙發邊緣,另一隻手輕觸上那張俊顏,緩慢下滑。
略微清瘦的下巴,襯衣領口有些淩亂,露出性感的鎖骨,手再下滑到結實的胸膛,最後撫在微微起伏的心房處。
“真想能永遠這樣看著你,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她微微笑著,聲音沙啞。
她低下頭輕輕在他線條柔和的唇瓣印上一吻。
身下的人微微一動,眉頭蹙著,伸出手拉住她撫在心口的手腕低低喊道,
“安琳,”
安琳?是她?
她去看了宣傳片。
她知道《無我請安》是他親自寫的。
她也知道他是裏麵不肯說再見的少年,隻是,現在才知道那個拋棄他的人叫做安琳。
陸葵手顫了顫,從他有些發燙的手掌裏抽出來, 雙眼懶懶眯起而後恢複清明。
她站起身,苦笑著看了看茶幾上的白米粥,緩緩朝門口走去,最後輕輕合上門。
蘇木吃完那頓所謂慶功的西餐,走去回宿舍的路上,小依就開始和徐尹西討論起西餐該不該作為主餐這一嚴肅的問題。
爭論的結果是七分飽才是健康的飲食習慣。
“蘇木,你覺得徐尹西說得有道理嗎?”
“有啊。”蘇木毫不猶豫。
“那你覺得,我說的哪錯了?”
“你也沒錯。如果偏要說錯的話,你的爭辯對象是徐尹西。”蘇木對她莞爾一笑。
正和小依說著,徐尹西別過頭叫了她一聲示意她往前看,蘇木茫然抬頭,看到朝她招手的人,有些驚訝,而後徐尹西默默地拍了拍旁邊人的肩膀,眼神滿是“好自為之”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