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流年溢光
秋季的晚上有些涼，在山頂上搭帳篷和俞斯言過了一夜。第二天，從山頂上俯瞰，才發現仿佛琴川的叮咚流泉，卷起醉香青苔的碧潮，姍姍來遲，盈著潭邊墨綠色的樹葉飄落。
白日裏嬌豔的不知名滿樹繁花，到了靜夜中顯得格外幽靜，隻聞得到依稀的香味，在亂影中伴著月光搖曳一地闌珊。果然，不管什麽地方，夜晚 果然就是希冀。
和俞斯言騎車來到學校門口，摘去頭盔，露出他俊美的容顏，對身旁的蘇木說道，
“走吧，上課去。”
“還不是因為你，我得在圖書館惡補多久…”蘇木小聲的嘀咕著，語氣裏卻沒有什麽不滿。
“給你時間在圖書館惡補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他輕鬆的語氣讓蘇木狠狠地白了一眼。
安夜明背著單肩包，佇立在離兩個人十幾米的樹影下，妖媚的麵容發出清冷的氣息，眼睛裏若有若無地流露出斑斕荒蕪感，看著兩個人離開的背影，目色雋永。
葉菲菲從車上下來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佇立著的安夜明，他目光柔軟地望著前麵的少女，隻是眼神裏隱藏著一種複雜得他自己都無法分辨的情緒，情緒深處，似乎夾雜著清晰的錐心疼痛。
安夜明啊，你為什麽總是這樣讓我心疼？
葉菲菲定了定眼神，邁開步子，走向前麵的淡漠的少年。
她躡手躡腳地輕聲走過去，猶豫下，突然橫衝衝出現在他麵前，大聲叫道，
“嘿，安夜明！”
安夜明顯然被嚇了一跳，眼睛看向突然出現的葉菲菲，他擰著英氣的眉頭，語氣不悅道，
“你怎麽在這裏？”
“我怕我不來你就忘了我。畢竟你從來不會找我。”她燦爛的笑著，明媚卻明晃晃的悲傷。
安夜明移開視線，開口道，
“葉菲菲，那好，我問你，你來這裏做什麽？別告訴我你隻是路過。”
葉菲菲笑著道，“才不是呢，你難道沒聽伯父說，我會轉學到這，和你一起。”
安夜明臉色一變，開口，
“為什麽？”他冷淡的眼神看向她。
“在你和我一起回法國之前，我還是會和你待在一起。”
“你打算一直這樣的多久？你一定要這麽固執嗎？”他語氣有些無奈。
“你不也是這樣嗎？固執，誰比得上你？都已經這麽多年了，你還是……”
安夜明隱隱動容，眼神逐漸染上怒色，看著葉菲菲明媚的臉龐開口，
“夠了，不要再說了。”
“好，我不說，那你告訴我，剛剛你前麵的女生是誰？”
他愕然地盯著她，說道，
“誰？”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你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你。”
“我先提醒你，和她沒有關係，你不要去糾纏她。不然你明白後果是什麽。”他語氣突然凜冽起來，
“安夜明，難道我在你眼裏有這麽不堪嗎？為什麽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我隻是為了避免一切悲劇。請你什麽也不要做才好。不然我也不知道我會做些什麽。”
做錯了就連彌補道歉的機會也沒有，甚至連一字一句都被永遠的否定懷疑了嗎？
突然覺得有些悲哀啊。
總是有這麽一個人，讓你的心，有片刻的痙攣。
然後不管不顧地丟下你在陰暗地，那裏，沒有曙光。隻是人又會犯賤地以為這好過對你不理不睬，就算連懲罰也甘之如始不是嗎？
葉菲菲艱難地動了動唇，開口，
“我沒有必要去找她麻煩，除非你自己已經清楚她對你的意義，既然你們沒有關係，又有什麽可擔心的？”
安夜明眼睛看向她，卻看不到任何表情。最後，他沒有說話，轉身丟下她走開。
“安……”葉菲菲有些艱難地動著嘴唇，喉嚨發澀。
看著安夜明決然離開的背影，她怔在原處。
她沒有忍住，再次盯著前麵的人朦朧視野中卻隻看到人群來來往往，天地都那麽靜。
可是，你怎麽知道，一成不變的冷漠比驚濤駭浪的伏動更讓人絕望。
一生去過的地方太多，但始終對有些地方永遠情有獨鍾。
一生遇見的人也會很多，認定的又怎麽可能說服自己把他擱置隱蔽？
所以，安夜明，我不會放手。
蘇木走到教室，簡小依瞥見她，盯著她走到座位邊坐下，身子靠過來，推向她的手臂，眨著眼睛調侃道，
“哎喲喂，昨晚某個人又夜不歸宿了啊，肯定又和那位神秘男子幽會去了。你和徐尹西周末就找不到人，連平日裏上學也都去膩歪，然後就是楊艾艾，平時就見不到蹤影，偌大的宿舍就剩下我一個孤家寡人，唉……”
簡小依撇嘴，酒窩微現。
隻聽見蘇木遲疑的聲音，
“那個，孤家寡人你好像用錯詞了吧，”
簡小依一頓，瞅了她一眼，弱弱地說，
“我這是引用好嗎？”
坐在前排埋頭趴在桌上的楊艾艾突然抬起頭，轉身坐過來，看著悶悶的簡小依，笑著說道，
“我覺得我還是應該給你一個忠告，其實你這樣一個人喃喃自語或者自娛自並沒有什麽不好。愛情這個東西，它就像天氣一樣，有雨天晴天陰天。而一旦下雨，就有肮髒和泥濘，人都得踩過去。所以，你這樣挺好的。 ”
簡小依驚訝地望著楊艾艾，眼神裏寫滿不可置信，她張大嘴，期期艾艾地吐出幾個字，
“楊艾艾……”
“幹嘛？”楊艾艾像看個白癡一樣看著她，挑眉問道。
“我覺得，你今天很不正常。”
“你智障啊？我又怎麽了？”楊艾艾鄙夷的眼神掃向她。
“你今天說的話比一個周，不，一個月說的話還多。等等，我需要緩衝。”簡小依撫摸著心髒，表示難以置信。
楊艾艾白了大驚小怪的簡小依，轉過身去。
蘇木好笑地望向簡小依，開口，
“不是給你說過嗎？女生要矜持。”
說完就看見徐尹西從門外走來，進門兩人的視線便對在一起，看到徐尹西褐色的眸子裏星星點點的光芒，
看來今天心情不錯啊。蘇木默默在心裏想著。
走過來坐在蘇木的旁邊，微微張開口道，
“我打算和南揚去旅行。”她的聲音平淡如水，蘇木聽得出來，裏麵溢著輕微稀疏的雀躍期待。
你就要這樣啊，徐尹西。有淚有笑，有一顆熱忱的心，熱切的眼神。我才會覺得，你活起來不會那麽累。
至於我呢，你看見了嗎？我原本以為我的心一輩子都像核桃一樣堅硬，同時也布滿深溝，畢竟，冷酷的開端會把年少時候的心靈扭曲成畸形的形狀。
可是，一切皆流，無物長住。 若沒有傷痛離別，成長是不是顯得蒼白無力？俞斯言他，我想，就是我的注定。我想要一起終老的，也要是他。
過去的時光凝滯了也終究會從匣子細縫中溢出來，那荏苒歲月都會成為輕描淡寫的煙霧，越飄越遠。人這樣伸出手輕輕去觸碰，卻是一片斑斕荒蕪。
蘇木眼神有些恍惚，她臉龐被窗外的縷縷光線染上明媚的顏色，她看向徐尹西，開口道，
“徐尹西，那，你們打算什麽時候去一起旅行？有想法了嗎？”
“有點想去夏威夷島，不過時間還沒定下來，也不知道是這個寒假去還是其他時間。所以，隻是有這個想法。”
徐尹西的眼裏隱隱發光，仿佛砂金一般。
簡小依突然伸過來身子，氣憤地看著徐尹西與蘇木兩人，開口，
“我說，你們倆可以了啊，適可而止，你好我好大家才能好。有沒有考慮過我這樣一枚如花似玉的姑娘的感受？”
徐尹西輕聲笑著說，
“小依啊，其實有這樣一句話 單身並不意味著你不懂愛情，事實上，單身要比陷入一段錯誤的愛明智得多 所以呢， 堅持自己什麽的再好不過了，單身萬歲啊！
”
簡小依一臉怒容地蓄勢待發，她怨恨的眼神死死盯著徐尹西幾人，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們……三個女人一台戲。得寸進尺啊！！！”
蘇木滿臉笑意，討好地說道，
“哎，某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又不矜持了，哦不，你的字典裏沒有矜持這兩個字，看姐姐我今天善心大發，不如從我的字典裏取出來給你用用。”
說完一臉嚴肅地看向已經怒不可遏的簡小依，眼裏掩飾不住的笑道。
“停停停，合著你們幾個人一唱一和，到了愛情這裏就喋喋不休一堆道理。本女子認輸，ok?”簡小依眼神暗了暗，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攤坐下來。
蘇木看著簡小依，最後正了正臉色說道，
“因為，愛情啊，它是天氣。你這種不看天氣預報的人又怎麽懂呢？”
……
眾人一頭黑線。
蘇木看著旁邊臉龐清冷的徐尹西露出清泉一般的笑容，
這大概是幸福感給人帶來的福祉。人從前的荒蕪沉在悲哀的河底，被綽綽發光的細碎美好所掩埋。所以，這樣的明朗多讓人歡喜，
徐尹西，我多希望那個人維持住這樣一個你，不讓你為情仇磨掉那縷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