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餘生，我停下來就好
蘇木已經習慣了被俞斯言一句話也不說的拉上摩托車，隻聽得見身後呼呼的風勁，感受到俞斯言發燙的後背，總是會有些不真實的幸福感。
習慣真是件可怕的事。
它讓人感到滿足又惶恐。
與俞斯言吃飯，蘇木會再一次感受到自己作為一個女生的缺陷。明明吃飯的速度不減，俞斯言仍舊能優雅的在她前麵先吃完飯，而後什麽也不說地靜靜看著她。
蘇木感受到他的目光，吃的不太自然。她輕輕抬頭，隻覺得俞斯言就是這樣的一種人，
微笑不語卻光芒萬丈。
見蘇木抬起頭，俞斯言淡淡開口，
“我想什麽時候一同請你的舍友吃個飯，作為你的男朋友。”
蘇木停頓，沒有開口。
“吃完飯，我們出去走走”，俞斯言又說，他看著蘇木對麵陽台邊青煙色的樹影，細瘦的影子在窗前拖過一筆畫。
俞斯言牽著蘇木的手，漫步在樓下往左拐去的綠道。這條小路有些長，就像沒有盡頭。
這可真是個好地方。蘇木想著。
黃昏吹著風的軟，夕陽餘光淡去，傾斜著。
俞斯言好聽的聲音響起，
“蘇木啊，我好想和你一起去做好多事，講說不完的故事，看許多未曾見過的風景。和你一起守望著光陰，這樣就好。”
俞斯言的手握得很緊，蘇木閉上眼睛，心裏泛苦，
俞斯言啊，就連心裏泛起的漣漪我都要很努力的去掩蓋。
餘生…
餘生…
生命如此涼薄。我怕我再沒有力氣離開你。孤單太久的人，是不習慣愛與被愛的，
而你，一點點的侵蝕我惺忪的理智。
萬一，我習慣了怎麽辦？
情若能自控，心就不會痛了。
“我們要學會把答案交給時間。”
讓我們把故事繼續說下去。
時光那麽短又那麽快，有些等待不能太漫長。
俞斯言嗅著蘇木散發著茉莉香味的長發，香味若有若無，似去還留。清淡致遠，不離左右。
風起時，烏黑的發絲光影中交舞著變。
他伸出手，去觸碰蘇木閉著的眼睛。
輕輕出聲，“太冷了，你的眼睛太冷了。”
倘若你的眼睛這麽冷，有個人的心會結成冰。
蘇木睫毛輕顫，俞斯言移開手，她睜開眼，靜默不語。暮色成了夜色，看不清楚人的表情。
企圖著虛偽的平靜。
俞斯言突然抱住沉默的蘇木，
“你知道，我看不得你眼裏的沉鬱悲傷，我始終無法說服自己去舍棄。”他嗓音低沉。
“即使我在很努力的追上你的腳步，我還是害怕，我承接不了你給的喜歡。”蘇木嘴角呢喃著。
“你不用追，我停下來就好。”
蘇木靠在俞斯言寬厚結實的後背，她眼睛盯著夜空。
澄藍的天上托著密密的星星，它們在無意中閃著。
你讓我去相信，即使是守望著不同的黑暗，我們終究是殊途同歸。
俞斯言，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相信你。不顧一切地。
我想去相信，既然錯過最美的時間遇見你，那麽剩下的歲月都是你。
但願，我能做你的詩，你也能做我的夢。
許久的沉寂。
“有些涼，我們回去吧。”俞斯言放開她，說道。
“嗯，好。”蘇木聽話的拉住他伸出來的手。
第二次與俞斯言同躺在一張床上，卻是不一樣的思緒。蘇木感慨著。
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似乎沒有在外留宿的不安感，感受著俞斯言平和的呼吸，她感覺自己有些邪惡了。
月光清澈如水。輕灑在窗前。
似乎睡得很安穩，醒來時，陽光刺眼。這裏的天氣可真是固執得好氣好笑，這樣的豔陽天已經持續了將近半個月，不知道下雨天又是什麽時候了。
不可避免地把早上的課逃了，蘇木感到一陣罪惡感。下午沒有課，看來吃了中午飯可以直接去圖書館。蘇木在心裏做好打算。
俞斯言載著蘇木，來到學校時，已經是下午一點。悶熱的天氣總是讓人昏昏沉沉。
下車，俞斯言問，
“去哪兒？寢室嗎？”
“圖書館”蘇木白了他一眼，竟然逃了一早上的課，蘇木嘀咕著。
俞斯言注意到蘇木糾著的眉，咧開嘴笑道，
“好了，我陪你去，兩點再去教室。你是會計，我是經貿。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我。”
蘇木抬頭，看著不像是開玩笑的俞斯言，
“你這是什麽眼神，我雖然不太經常上課。可是功課我還是會去看的。”俞斯言無奈的解釋。
蘇木有些愕然，什麽叫做會去看，難道是看看就懂了嗎…
俞斯言猜到她在想什麽，繼續說，
“我家族裏的生意需要，所以從小就學習。”
蘇木不語。家族？你似乎從來沒對我說過。
隻是，你不會說，我也不會問。
蘇木抬起腳步，走向圖書館，身後跟著俞斯言。沒人注意到斜對麵樹蔭下佇立著的安夜明。
他望著蘇木與俞斯言消失的背影，眼神複雜，混沌的鳳眸裏有些淒迷，那樣悲傷的神色，讓他與溫暖的陽光，熱鬧的人群隔離著。
明明隻是一個指尖的距離，那麽近。卻遙不可及。沒有人知道為什麽這樣一個美好的少年會裹在無邊的悲傷落寞裏。
也沒有人去想。
圖書館裏很靜謐，有些地方，它生來就有著自己的定位。
熱鬧與這裏搭不上邊，即使所有東西都消失殆盡後，這樣的安靜的氣息依舊念念不散。
我們把它歸結於一種魔力。
蘇木輕車熟路的走到左邊的書架，取下兩本書。找了個角落邊的位置，旁邊是半開著的窗戶。
她喜歡在這樣的午後，先讀上一篇微小說。
而後，全身心的投入自己的專業課本中。
看著封麵清新的小說，她躁動的心平和起來。突然想到《菜根譚》裏有這樣一句話：
失態有炎涼，而我無嗔喜。
世味有濃淡，而我無欣厭。
這樣的人生感悟，深深淺淺中，自己就會尋思著，逃不掉的大起大落怎麽能做到波瀾不驚？
無心就不會糾結。
既然有心，就順其自然。
愛恨嗔癡，喜憂之變，
去接受也好。
俞斯言看著對麵分分鍾用光所有表情的蘇木，嘴角的笑意延至眼角。他開口，
“你的書當真這麽有魔力？看來是比我有趣”
蘇木才發現，自己又神遊了。她抬頭，望著一臉笑意的俞斯言，笑著回答，
“嗯，比你有趣”
“嗯，你認識我的時間太短，我們慢慢來。”俞斯言笑意更深。
我可不可以猜測為你未吐出的後一句“然後，我會讓你離不開我。”蘇木看著對麵美好的少年，心又開始不安寧起來。
如果說以前我的世界是一團泥沼，
遇見你之後，也許，它成了湖泊。
而俞斯言，你就是打破這片平靜的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