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兵者
哐當哐當哐當,金屬互相碰撞的聲音,亢重的鎖鏈隨著一個人影微微晃動著。
似乎是由於長期潮濕的緣故,斑駁的幾乎鏽跡爬滿厚重的環扣,水滴順著鎖鏈滴到地上,在地麵上形成一灘灘的積水,顯然不是一日所成了。
一個白發的老者,雙手雙腳皆被這亢重的鎖鏈所囚著,長長的鎖鏈自高不見頂部的黑暗處垂下來,四周皆是青磚堆砌的高牆,唯獨是麵向老者那一麵在恰巧能看到老者的高處開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觀台洞口。
“洛將軍,別來無恙啊。”一個身著蟒服的男子站在那高處的觀台之上,聲音中不露出一絲情感。
“穀提督。”白發老者抬起頭,多年未打理過的頭發長長垂在臉上,但依然掩飾不住眼神中的炯炯有神。
“是邊關戰事告急了?”被稱作洛將軍的老者微微向上抬起頭去,看著上方的觀台,隻見的微弱的火光以及在火光下漆黑的麵孔。
“邊關安好。洛將軍無需擔憂。”穀長風的聲音依舊不悲不喜。
“哼,前線外敵當前,陛下連詔八道詔令喚我回雲城,你們千雁門卻以莫須有的通敵罪名將我囚禁與此。”白發老者看著上方狠狠的啐了一口。
“王大人已經處理好這一切了,這半年來邊關戰事平息,通關貿易暢通,百姓安居樂業….”
“狗屁不通,稱作貿易關口實質則是賣地求和。”白發老者怒道,青筋隱隱作起。
火光微微的閃爍著,卻是沉默著。
“我的將士們呢?”白發老者問道。
“我說過很多遍了,洛將軍,現在前線無戰事,無需過多軍備,眾將士亦勞累不堪,皆予以恤金解甲歸田。”
“卸甲歸天吧?穀提督?”白發老者的聲音盡管低沉的如同平靜的湖麵一般,但那聲音之下卻是聽得出近乎於咬牙切齒的憤怒,身體顫抖著連著鎖鏈微微做動。
“看來洛將軍已經累了,今日的審問就到此為止吧。記下來,今天的落將軍依舊是沒有交代通敵的餘黨。”
“是,大人。”身後一個同樣身著蟒服的侍者拿著厚厚的本子,一字不落的寫下去,若是有人往前翻頁則會驚奇的發現這厚厚的本子之上每頁的內容皆一模一樣,審問未果擇日再審。
白發老者看著上方的火光緩緩黯淡,在深淵之下又再次沒有了聲息,一切重歸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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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裏鏢局。
練功場。
“風緊扯呼!”一個男子大聲呼喊著,身後一個火紅色的身影懊惱的揉了揉眉頭。
“這唇典教了你這麽久,你倒是隻學會了這一句。還有你是鏢師,喊這個幹嘛?”
“嘿嘿,可能是家鄉的習慣使然。”陳一摸了摸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
“你家鄉也有這樣的黑話?說兩句你楊靜姐姐聽聽?”楊靜倒是饒有興致的看著陳一。
“嗯……..我想想啊,像是你現在這樣的心情在我家鄉一般可以這樣來形容。”
“紮心了!老鐵!”
楊靜“???”
周青森看著在打打鬧鬧的兩人慢悠悠的掏出了煙草抽了一口,眼神瞟了一眼西側的廂房處,又默默的吐了一口的眼圈。
“哎,罷了罷了。這黑話慢慢學也罷。先挑個趁手的兵器吧。”楊靜擺了擺手,實在是受不了陳一了。
“挑兵器啊,如此甚好呀。”陳一興奮的搓了搓手看向兵器架子的方向,雙眼放出精光。
“這是我的兵器。”楊靜晃了一下袖子,兩把明晃晃的蝴蝶雙刀出現在她的手中。陳一自然是見過的,數日前還與之刀背來了一次親密的接觸,陳一摸了摸自己的頭似乎還有些隱隱作痛。
“蝴蝶雙刀你見過的。正解來說是叫作八斬刀更為合適”說著楊靜便打了一套漂亮的近身刀法,隨後又將其收回袖中,陳一還是沒有看清她到底是從哪裏掏出來的兵器。
“好了,總之先憑感覺選一把吧。”楊靜向著兵器架子做了個請的姿勢。
琳琅滿目的兵器,十八般兵器皆有在列,刀、槍、劍、戟、斧、鉞、鉤……皆在其中,楊文舉保養的功夫還是很好的,在列的無論是何種的兵器皆是散發著鋒利而危險的氣息。
“選劍?百兵之首,兵器中的君子,輕靈優雅。”
陳一伸出手去,把劍拿在手上,厚重的感覺耳邊又傳來楊靜的聲音“此劍亦是鏢局裏一位已經過世的鏢師所遺,長十七寸九分,重一斤九兩。”
陳一把劍拉出劍鞘,寒芒閃動,顯然是見過血的好兵刃。一壺濁酒一把鐵劍,瀟瀟灑灑走江湖,陳一不禁腦補了一下,隨即試著向前舞動了幾下,倒是沒有想象中的輕靈感。收劍入鞘,又掛回到兵器架之上。
楊靜倒是看著也沒有說話,等待著陳一挑選下一把兵器。周青森倒是饒有興致的走了過來“那不如試試槍如何。”說著便把兵器架上的長槍一把拿了下來,挽了一個漂亮而精致的槍花遞給了陳一。
“槍,四大名器,百兵之王。”楊靜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陳一看著這把紅纓槍,試著做個穿刺的動作,卻是笨重非常不甚習慣。
“多謝周鏢頭,在下還是另選一把兵器吧。”陳一又將這紅纓槍轉手遞了回去。
“俗話講年棍,月刀,久練槍,小兄弟既然不喜長兵器,不如還是挑短兵為好。”周青森倒是也幹脆利落,一個眨眼就把這紅纓槍置於架上了。
這倒也是,長兵器使不來就用短兵吧。陳一的眼神在各色的兵器上物色著,嗯?
陳一提手,這是一把橫刀,好重。“此處的兵器幾乎皆是鏢師所遺,這把刀亦不例外,此刀長二十一寸,重七斤三兩。”
陳一撫摸著厚重的環首,刹那間出鞘,在出鞘的一瞬間微微的似乎有一絲的鳴聲隨著筆直的刀身震動著。
“那就是它了。”陳一回過頭,看著周青森和楊靜都瞪大著眼睛看著他。
“怎麽了,我的臉上有什麽東西嗎?”陳一抹了抹自己的臉頰,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什麽也沒沾上啊。
“你剛剛把內力注進去了?”首先開口的是周青森。
“沒有,隻是感覺有種奇妙的感覺,沒想太多就抽出來了。”陳一撫著刀身,已經沒有了剛剛出鞘時的震感了。
“噢?小兄弟習武不久,這橫刀自然不是什麽神兵利器,小兄弟或許用刀有著莫大的天賦啊。”周青森說著又掏出煙草抽了一口。
“哼。隻不過是運氣好罷了,還有周大哥你別抽了,大哥要是看到你在這裏這樣又得發脾氣了。”楊靜輕哼了一聲對著周青森說教起來。
“嗯嗯嗯…知道了小妹。對了,陳一,今天起不止是刀,十八般兵器都得學,身為鏢師行走江湖,一種兵器還是遠遠不夠的,今後就由我指導你兵器,楊靜來指導你練功吧。”周青森隨意敷衍著楊靜,又在懷裏掏起煙草來。
此時,門外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傳過來。“哎呀,我想起來有些事還沒解決,先走啦。”隻見得周青森把那煙火一掐,隨即幾下閃身消失在的廳堂之內。
“周一一一青一一一森!!!!”隨即傳來的是楊文舉暴怒的聲音,連那一直匍匐在房頂之上的瓦色布衣的人都震的耳膜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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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千雁門內。
“報!穀提督,今日十裏鏢局依舊是沒有可疑人員出入。”一名身著著瓦色布衣的人單膝跪地向麵前的人恭恭敬敬的喊道著,而站在他身前的正是身著蟒服的背過身去的穀長風。
“當真沒有可疑人員?”穀長風的聲音依舊是那副沒有感情的基調,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屬下布設了七道暗哨,四道明哨,哪怕是一隻蚊子出入也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近日進出鏢局的依舊是委托走鏢的委托人,無可疑人員出入。”
“那你能告訴我今天那親王府上為什麽那刺客又得手了一次?”穀長風轉過身來,蟒服無風自動。
“這已經是這個月來的第四起了,你們卻還是沒有抓到他。”穀長風逐個字慢慢的說著,瓦色布衣的那人也隨著這逐個吐出的字冷汗一滴一滴的從背後滲出來。
“屬下近日將加設看哨,並與各朝廷命官加強府上的安備,屬下定將把那刺客捉拿歸命!”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是幾乎是雙膝跪地,汗水幾乎是把地麵都滲濕。
“各朝廷命官?”穀長風的的話語中難得帶上一絲情感,似乎是微微挑了挑眉頭,“他的目標從來都很明確……….隻有我們的人。”
穀長風走向看台,俯瞰著偌大的雲城。千雁門與天鷹戶的總府皆是在皇城的東西二側,對立而望,內觀禁城,外衛雲城。穀長風看向那雲城遠處的某處院府,火光大作,人群提著燈籠像是會發光的螞蟻一般奔走著。
“第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