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邢蚰煙
邢蚰煙,是賈府邢夫人的親侄女兒,家境貧寒。
她自幼在姑蘇長大,父母皆是糊塗不堪之人,行事荒誕不經。
因著父母二人在原籍實在是混不下去,這才不惜遠離故土,來到京城投奔邢夫人。
當日,她們先是在賈府寄居了一段時日,後來因為賈府中人人閑言碎語,議論紛紛,邢夫人這才不得不拿出點子錢來,給她這不爭氣的哥哥賃了一間破屋居住。
這邢蚰煙雖然出身不堪,但卻是出淤泥而不染,自幼性情高潔,隨時守分。
她相貌生得甚美,為人又穩重樸素,就被薛姨媽相中,說給了薛蝌為妻。
先時,她們姐妹都在大觀園裡住著,倒還時時能在一起閑話。到後來邢蚰煙隨著父母搬出,寶琴也收拾好了京城的老房子搬了去住,她們二人倒是許久未曾見過了。
寶琴素知邢蚰煙為人,心裡很是敬重這個未曾謀面的大嫂。
為此,她在這裡偶遇邢蚰煙,又見她滿面愁苦悲戚,怎麼肯再放她走?
邢蚰煙見寶琴死活拉著她不鬆手,逼不得已便哭道:「好姑娘,你放我走吧。我知道你對我好,也知道你哥哥為人好,只是我命苦,配不起你們,你就好歹放我走吧!」
薛寶琴一聽她這麼說,心裡更是詫異,忙一把摟住她,問道:「姐姐,這話又怎麼說?當日,你不是已經和我哥哥定下了親事?姐姐怎麼又反悔了不成?」
邢蚰煙此時心亂如麻,實在不知如何說才好,只急得她低頭抽泣不已。
二人正拉扯呢,小紅遠遠見了,忙就叫人把馬車也趕了過來,停在幾人身邊。
寶琴一見,忙就拽住邢蚰煙道:「好姐姐,不管你有什麼難處,咱們總要說個清楚才好。這外頭太冷,你跟我上車去再說。」
說罷,她伸手就硬拉著邢蚰煙要上車,小翠也忙在一邊拿了岫煙的包袱,扶著她就往車上去。車上面,小紅又伸手來拉。
三人一起使勁兒,邢蚰煙不得已就坐上了馬車。寶琴使了個眼色,小翠就忙掀開帘子招呼了一聲。
那趕車的車夫得命,一甩馬鞭,幾匹高頭大馬撒開蹄子就飛奔起來。
一時間,車輪聲隆隆,馬車就在空蕩蕩的長街疾馳而去。
邢蚰煙在馬車上不由得著急道:「你們……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裡?」
寶琴忙一把摟住她,笑道:「好姐姐,你放心就是!我怎麼也不會賣了你去!咱們找個暖和的地方,你有什麼事兒,到時候再慢慢說於我也不遲!」
邢蚰煙見事已如此,又見著寶琴和小紅,心裡自然不會懷疑有什麼事兒,也只得橫下心,先跟著她們去了再說。
寶琴見邢蚰煙不再說話,這才安心笑道:「姐姐,這就對了,咱們多久沒見過了?今天這可是巧遇,怎麼也要好好說說話再走。」
一邊說一邊忙就打開自己的包袱,在裡面挑了一件大毛的衣服出來,硬是給邢蚰煙披在身上,說道:「姐姐,這麼冷的天,你怎麼就穿那麼一點子衣服就出門來了?」
邢蚰煙推脫了幾次不得,也只好就把大毛的衣服披在身上,果然不一會兒功夫渾身就暖洋洋的。
小紅在一邊微笑著打量了邢蚰煙幾眼,只見數月未見,她更加清瘦了,卻也更是顯得超凡脫俗。
一時間,邢蚰煙低著頭,紅著眼睛不吭氣,別人都看出她境況窘迫,也就都不好吱聲了。寶琴緊緊挽著她的胳膊,和她貼在一起。邢蚰煙也伸手摟了寶琴在懷裡。二人各懷愁腸,皆是不語。
小紅和小翠兩人便也靠在一起,笑眯眯望著對面這姑嫂二人,心裡甚是溫暖。
馬車走得快,不多大功夫,外面車夫便叫道:「幾位小姐,到了,下車了。」
眾人這才驚醒,急忙便掀開帘子要下車。小翠年紀小,身子伶俐,她便先跳下車,扶寶琴等下車。
原來司棋、莫小妹等人回來家裡,早就不時出來打探。這時候正巧又出來查看,一見到是寶琴等人到了,忙就紛紛出來迎接。
登時便見許多人嘰嘰喳喳出來,扶人的扶人,拿東西的拿東西,頃刻間就簇擁著寶琴和邢蚰煙往院子里去。
莫小妹初見邢蚰煙,眼見她清麗脫俗,不由就贊道:「這位姐姐是誰?怎麼如此漂亮?」
寶琴還沒來得及說話,司棋便笑道:「傻子,你糊塗了不成?這不是岫煙姑娘?是寶琴丫頭未過門的嫂子,這次定然是薛蝌少爺不放心,特意又求了媳婦兒來陪妹妹的……」
她一席話未說完,眾人都笑起來,熱鬧非凡。
邢蚰煙初見這些人,心裡實在是驚訝不已:只見這些人個個面貌甚是熟悉,但個個又穿戴不凡,眼瞅著個個都是那麼精神氣十足,哪兒還有一點兒在賈府時的模樣?
原來莫小妹早就把寶琴睡的屋子收拾好了,忙就領著她二人到了房間,笑道:「本來我還怕你一個人住孤單,如今有邢姐姐陪你,這可是再好不過了。」
寶琴見屋子裡所有之物,無一不是新嶄嶄的,且一看就是上等的好東西,且此刻屋子裡已經攏了炭盆,又有上等的熏香熏著,屋子裡又是清香又是暖和,忙就稱謝道:「好姐姐,真是叫你們費心了,本來我是過來叨擾的,你們不僅不嫌棄,反倒還這麼用心,我這心裡真是過意不去……」
莫小妹忙笑道:「既然你叫我姐姐,可見咱們是一家人,還說什麼謝不謝的,這可不是外道了?你們先換了衣服,就下樓來吃飯,飯菜都準備好了呢……」
說罷眾人就都告退出去了,只留下邢蚰煙和薛寶琴兩人。
薛寶琴便笑著招呼岫煙坐下,又打開自己的包袱,道:「姐姐,咱們兩個身量差不多,你快過來挑兩件衣服換上,咱們先下去吃飯,旁的事情等晚上再說。」
邢蚰煙猶豫道:「這……這不妥吧……這……」
寶琴便摟了岫煙安慰道:「好姐姐,你展眼就是我的親親的嫂子了,這還有什麼妥不妥的?就退一萬步說,你不願意做我親嫂子,咱們也是好姐妹,這有什麼的?姐姐,我知道你心裡頭有難事兒,你若是不肯說,我也絕不會逼問你。不過姐姐本來就是個洒脫的人,如今怎麼反倒拘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