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長街遇貧女
薛寶琴,人品稀世罕有,見多識廣,自幼和父親在天南海北四處遊逛,心胸眼界都是極其寬廣。
當年她父親也是皇商,家底殷實。寶琴自幼便和梅家公子定親,當年兩家是至交,來往密切。
沒過多少年,寶琴父母皆去世,只留下她和哥哥薛蝌兩人。
父親去世后,皇商自然是做不成了,家境也慢慢衰敗了。薛蝌看著妹妹年紀大了,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因此便把家鄉的買賣都清理乾淨,帶著妹妹奔京城而來。
可誰知他們到京城卻撲了個空,梅翰林一家都放外任離開了京城。
薛蝌多方打聽,修書數封給梅家。梅家回信說是幾月就能回京迎娶寶琴,可是兄妹二人在京城一等就是一年,始終也不見梅家消息。
薛蝌心裡著急,害怕梅家變了卦,把妹妹閃在半路上,因此這才決定要出一趟遠門,親自去梅家討個迴音。
但薛蝌又不放心妹妹一人在家,幸好平日里寶琴和司棋等人多有來往,關係親密,因此便拜託她們暫時照顧寶琴。
薛蝌本來想著是送寶琴和寶釵在一起做伴兒。可是那寶釵卻又住進了賈府。薛蝌心裡不喜賈府人等,因此就沒有和寶釵通消息。
莫小妹、司棋等人素來就喜歡寶琴為人大度,性情爽朗,自然是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當下小紅等人坐了馬車去薛家接薛寶琴,莫小妹等人自回家去收拾屋子做飯。
卻說小紅等人到了薛家,兄妹二人早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了。薛蝌正不放心囑咐妹妹,寶琴倒是笑道:「哥哥,我沒事兒!倒是你,你一個人走那麼遠,千萬要小心,晚行早睡,處處留心,不要中了別人的圈套。」
薛蝌忙道:「不怕,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門。倒是你要好好的,你在家有那些姐姐們照顧,你我倒是放心,就是怕你多想。」
薛寶琴笑道:「哥哥,放心,我不會多想,你這次去了梅家,別多說什麼,更不用求他們。若是他們嫌咱們家沒落了,嫌咱們配不起他們就算了,我還看不上他們呢!」
薛蝌聽了,忙道:「我知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正在兄妹二人難分難捨之際,小紅等便已經進了屋子。見她們二人如此,小紅便笑道:「好了,可見你們是好兄妹,就這麼難分難捨?薛蝌少爺你放心,我們都拿寶琴當心肝寶貝兒疼著呢,等你回來一定還你個白白胖胖的妹子!」
薛蝌忙又再三向小紅等人再三致謝。
小紅等便笑道:「薛蝌兄弟,你快不要這麼客氣!你再客氣就太外道了!」
說著便挽著寶琴要走。寶琴一橫心,當下紅了眼睛,又和薛蝌說了幾句,這才和小紅等上車去。
薛蝌這裡忙就把寶琴的東西搬上了車,眼看著妹妹上了馬車緩緩走遠了,他這才扭身回去,偷偷暗自灑了一回眼淚。
原來他們家裡除了兄妹二人,就只有一對兒老夫妻在伺候著。
如今寶琴去和司棋她們住在一處,薛蝌又要出門,就只剩下這老夫妻看門而已。
卻說這裡寶琴坐著馬車剛出去沒多久,她忍不住就紅了眼睛,默默流淚。
小紅等人勸了她一時,她這才好轉過來,笑道:「沒什麼,我不過是一時難受罷了,一會兒就好了呢。」
話雖這樣說,可寶琴還是忍不住撩起車簾,往家的方向看去。
小紅、小翠見她嘴硬心軟,忍不住都笑起來。
忽然卻聽寶琴「咦」了一聲,叫道:「停車,快停車!」
小紅等人不由得驚愕,忙問道:「怎麼了?怎麼了?可是忘記了什麼東西?」
寶琴著急大叫:「停車,快停車!好像是我未過門的大嫂呢!」
趕車的聽見寶琴的叫聲,忙吆喝住了馬匹。寶琴也不等車停穩,拽起裙子就跳下了馬車。
小紅等人也忙往外看,只見外頭天色陰沉,似乎是要下雪的模樣。眼前是一道空落落的長街。街那頭有一個女子孤零零的身影,她挎著一個小包袱,正在寒風中躑躅而行。
眼見寶琴跳下馬車就向那女子奔去,小紅身子有些笨重,行動不便。小翠卻已經麻利地跳下馬車,也緊跟著寶琴去了。
二人走得迅速,不一時就看清了那女子的相貌。只見那女子穿著一件兒素色的單衣,裙子也甚是單薄,瘦瘦的小臉兒在寒風中凍得有些發青,頭上罩了一塊兒清布,不是邢蚰煙又是誰?
「姐姐,姐姐,真的是你?」
寶琴一見果真是她未過門的嫂子,忙就高聲叫起來。
邢蚰煙也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裡碰見寶琴,滿是驚喜,忙幾步走過來,問道:「寶琴?是你?你這是要到哪裡去?」
薛寶琴一把摟住邢蚰煙,只覺她身上的衣服甚是單薄,這麼冷的天,她身上居然還穿著秋天的單衣,忍不住紅了眼圈,低聲問道:「姐姐,你怎麼穿這麼單薄?你這又是去哪裡?」
邢蚰煙微微一怔,猶豫了一時才說道:「我去賈府,尋大夫人有點子事情。」
寶琴察言觀色,見到邢蚰煙眼底眉梢的悲意,心裡就知道她定然是碰上了什麼難事兒,便追問道:「你去找大夫人做什麼?如今她賈府里鬧翻了天,你就是去了,大夫人恐怕也沒精神接待你。姐姐有什麼事兒,不如就和我說了,也是一樣。」
邢蚰煙聽得寶琴這麼說,不由得一愣,隨即便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過去了,我且回去吧。」
說完,邢蚰煙扭身便要走。寶琴明知她有難事兒,怎麼肯放她走,當下忙又一把拉住,問道:「姐姐,這麼冷的天,你一個人這麼走,我卻是不放心,不如你上車我送你回去?」
邢蚰煙忙道:「不用,可是不用,姑娘你快去忙吧,我心裡有些煩亂,正想著自己走走呢……」
她越是拒絕,寶琴就越是不放心,忙死死拽住她,問道:「邢姐姐,你我又不是外人,再過些日子,等你進了門,我們就是至親了。你和我還有什麼見外的?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你告訴我。」
邢蚰煙掙脫了幾下沒有掙開,由不得便紅了眼圈,低聲道:「好姑娘,你放開我,死活就由我去吧,你哥哥是個極好的男子,只是我命苦,恐怕配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