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抄家（下）
史湘雲怒斥抄家軍士，這些人被史湘雲言辭震懾，倒也不敢再動手動腳。
有人便撇嘴冷笑道：「也不知你現在還有什麼可威風的！姓史的如今數項重罪在身，現在已是等著掉腦袋呢！」
史湘雲聞言心中吃驚不已，但仍然是厲聲道：「縱然我叔叔一時冤枉，總有一天冤屈得雪，你們也不要太放肆！」
眾人聽了轟然而笑，有人便陰陽怪氣笑道：「就算是他是冤枉的，就算他有朝一日沉冤得雪，那又能如何？掉了的腦袋還能長上不成？」
見到史湘雲臉色嚇得一片蒼白，眾軍士更加得意，有人怪笑道：「小娘子還不知道呢吧？皇上有旨，史家女子一律入官籍，充為官妓……」
「什麼？你說什麼？」
史湘雲主僕二人被這句話嚇得臉色大變，她們瑟瑟發抖，恨不得當即就撞死在當地。
「官……官爺……你們說的可是真的？」翠縷哆嗦著問道。
「真！怎麼不真？比真還要真！」
一位軍士得意萬分笑道。
「你們難道不知？凡是被抄家的官員，男子或殺或流放；女子一律充公做官妓！這是鐵律，史家自然不會例外！」
「可是……可是……我家小姐已經許配人了……」
翠縷和史湘雲心中還有最後一絲機會，雖然明知這一線希望脆弱得不堪一擊，但還是奢望著事情能有轉機。
「許配人了？」
那軍士哈哈大笑道：「你們說的可是京城裡的田家？」
史湘雲一聽忙點頭道：「是，就是田家，我去年就已經和田公子定了親……」
她話還未說完，那軍士便放聲狂笑道：「小娘子，你就別想了！那田家今天一大早就過來退親了，和咱們前後腳進的你們史家大門……」
軍士的話還沒有說完，史湘雲便滿臉慘色，搖搖欲墜。
翠縷忙一把扶住，安慰道：「小姐，你別聽他們亂說，他們怎麼會知道實情？或許田家來是為了其它的事情……」
眾軍士一聽都笑起來，有人便道：「也不知是誰亂說！史家如今犯了抄家滅族的大罪，誰還敢和你們打連連？再說那田公子少年有為，頗得皇上器重，他怎麼肯為了你丟了前程？他與你史家退親，這已經是滿京城都知道的事情了，誰還騙你不成？」
史湘雲越聽越絕望，渾身的力氣盡失，軟塌塌趴在翠縷身上動彈不得。
翠縷急怒攻心，忙一把摟住史湘雲安慰道：「小姐，你別傷心！為這種負心薄倖的男子傷心實在是不值！」
她正說著，幾個如狼似虎的軍士便上來要拖人。
翠縷這時嚇得魂飛魄散，忙一把緊緊摟住史湘雲，哭道：「你們做什麼？你們要把小姐帶到哪裡去？你們快鬆手！」
她這麼一哭喊，吵鬧得眾人心煩了，有一個軍士便獰笑著說道：「她是史家的主子，自然是要充為官妓！不止她一個，史家所有正當年的女子都要充為官妓！」
翠縷和史湘雲一聽，都驚得渾身顫抖不已，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早就有兩個男人過來，強行掰開翠縷雙手，拖著史湘雲就往外走。
可憐那史湘雲早已被驚嚇得昏死過去，一任眾人拖著走了。
翠縷這裡急怒異常，哭喊著要追上去，卻被另外兩個男人一把抓住，好像拎小雞一般給拽了回來。
眾軍士看著眼前慘景嬉笑不已，有人笑道：「你也別忙！你是史家奴僕，自然也是要拉出去發賣的！你若是命好，或許又能賣入個好人家呢！」
這裡有人拽著翠縷，有人便去翻箱倒櫃搜尋東西。
不一刻，原本清潔異常的屋子就變得一團糟。史湘雲哪裡有什麼值錢東西？
她平日出門戴的貴重首飾都是從嬸嬸房裡借的，如今屋子裡不過剩下些細小的戒指、耳環之類。剩餘的便都是許多書籍在，還有她平日寫的詩詞。
眾軍士怎麼會看上這些東西？他們一面怒罵一面將那些書籍字跡扔得到處都是。
史湘雲費力刺繡了許久的大紅嫁衣也被眾軍士丟在一邊，撕扯成了幾片，上面沾了無數骯髒的手印腳印……
翠縷見小姐婚事轉眼成了水中花鏡中月，又想起剛剛兩人還在談論新姑爺，心中登時刺痛，眼淚止不住流成了河。
偏偏抓著她的軍士極好色，一見到翠縷生得極好，早就忍不住動手動腳，四處亂摸起來。
翠縷心中慘傷，也顧不得呵斥，冷眼瞧著桌角，狠命就用頭撞過去。
也是她命不該絕，就在她額頭將要碰見桌角的時候，一個軍士冷眼瞧著不對，急忙跳過來用身子擋住了。
翠縷見尋思不成，忍不住嚎啕大哭，拚命又要去撞牆。
眾軍士見翠縷如此不要命，都是嚇了一大跳。紛紛怒罵那動手腳佔便宜的軍士道：「劉大，你是不是人？難道非要逼出人命來？這女孩兒和咱們一樣，是因為家貧這才賣身做奴僕！你這麼欺負人也能下得去手？你怎麼不回家摸你妹子去？」
這人被眾人一罵，又羞又臊，罵罵咧咧地就出去了。
眾人見翠縷還是要尋死，急忙攔住她，有人便勸道：「姑娘，你千萬不要想不開！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不過是史家奴婢，就算是被轉賣了，無非還是做人奴婢。你若是捨不得那小姐，更應該好好活著，以圖日後相見！」
翠縷聽眾人如此說，登時也清醒過來，不由得悲聲大作，撲到門邊哭道：「小姐，你要好好保重！我日後一定想辦法救你！」
可是門外到處都是狼藉成片，處處都有兵士走動，哪裡還有史湘雲的蹤跡？
眾人這邊又在史湘雲屋子裡亂翻了一通，見實在是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一邊罵一邊拉著翠縷也出去了。
只說翠縷到了院子里，只見平日里整齊肅穆的院落好像是糟了賊一般，院子里還有不少的史家男女被人拖著往門外走。
史家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傻了，一個個哭天喊地，有如修羅場一般。
有那耍賴不肯走的，更是被如狼似虎的官兵打得哭爹喊娘。
翠縷被人拽著前行，她也顧不得哭泣，只睜大了雙眼在紛亂的人群中尋找史湘雲的蹤跡。
可是她找來找去，怎麼也找不見，不知可憐的史大姑娘被人拖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