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抄家（上）
司棋聽伢婆說她手裡有史家的丫鬟賣，趕忙就過去瞧。
果然是翠縷被人賣了。此時的翠縷哪裡還有一點大家丫鬟的風範？
只見她衣服陳舊，滿臉驚慌，十足十一副喪家的悲催形象。
翠縷見了司棋也是心中狂喜，一心想要她把自己買走，可又不敢開口相求。
她以為司棋還不過是賈府的大丫鬟，怎麼會有權利買人？
她實在是想不到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司棋身份地位早已經是天翻地覆。
司棋當著伢婆多有不便，急匆匆付了銀子，領著她就走。
直到上了馬車，翠縷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天底下真的能有這麼好的事情？
這將近一個月以來，翠縷數次想要自盡，若不是買賣人口的伢婆看得緊，她早就命入黃泉了。
她永遠忘不了史家被抄的那一天！
那天天氣不好，一大早就是天色陰沉，太陽遲遲不見露面，天地間唯有寒風肆虐。
史湘雲正在屋子裡坐著綉嫁妝。
那是一套大紅的喜服，紅的耀眼，上面綉著花花綠綠的花草、鴛鴦。
雖說這件媳婦很是俗氣，但它很喜慶很熱鬧。
大婚在即。
史湘雲又是歡喜又是害臊，一張小臉紅撲撲的。也不知是喜服映紅了臉頰，還是臉頰映紅了喜服。
翠縷偎依在她身邊，笑嘻嘻說道：「姑娘，我聽說未來的姑爺文武雙全，一表人才呢！」
「沒理會！」
史湘雲低著頭說道，聲音有些發顫，臉蛋兒更紅了。
「姑娘，聽說這位姑爺脾氣很好，最是知禮的，姑娘日後嫁過去可是不用受氣。」
翠縷笑嘻嘻接著說道。
「沒打聽過，我也不知。」
史湘雲介面道，依舊是靜靜地低頭刺繡，只是她的臉頰更紅了。
「姑娘，我聽說這位新姑爺很受當今聖上的賞識呢，今年大考一定是金榜題名，您明年就是狀元夫人了呢！」
翠縷看見史湘雲臉蛋兒通紅，就越是想逗弄自家小姐。
「姑娘，我聽說新姑爺很是相中姑娘呢，早早就盼著您過門兒呢。日後你們夫妻二人舉案齊眉，比翼雙飛……」
史湘雲越聽越是害羞，終於忍不住放下針線，回頭打了翠縷一下，笑道：「你還聽說過什麼？你又知道什麼是舉案齊眉了？」
一時間主僕兩個嬉笑做一團。翠縷低聲道：「小姐，固然你嬸嬸平日對你刻薄，你叔叔整日忙得顧不上你，可這一次他們還真是給你找了一個好人家，平日的種種不好也就抵消了。」
史湘雲聽了並不說話，低頭想起平日的諸多委屈，不由得紅了眼眶，眼淚也止不住流下來。
原來她父母早亡，自幼就住在叔叔嬸嬸家。
常言道不是自己肚子里鑽出來的不心疼。更何況她叔嬸還有自己的孩子，又能分出幾分疼惜來給她？
幸虧史湘雲平日是個心大的人，不將這些兒事情放在心上，可是每日里也是過得不痛快。
她總覺得是活在別人屋檐下，處處委屈自己，總是處處低人一頭。
如果，她能好好嫁出去，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那麼這一切會好吧？
翠縷一見史湘雲低頭掉眼淚，忙安慰道：「姑娘，好好的，你怎麼倒哭起來了？是我說錯了什麼？」
史湘雲忙擦乾眼淚笑道：「又與你何干？我哭我的，你又招我幹什麼。」
翠縷忙又幫著史湘雲擦眼淚，一邊又低聲安慰道：「姑娘，眼見好日子就要來了，你可別傷心了。」
史湘雲微微點了點頭，翠縷便又道：「前兩日姑娘的嬸嬸把姑娘平日作的詩，寫的字都拿給新姑爺看了。據說新姑爺很是傾慕姑娘才華，很想著能和姑娘見一面呢！」
史湘雲一聽又驚又喜，忙問道：「真的，你說的可真？」
翠縷笑道：「姑娘，我怎麼會騙你？是姑娘的嬸嬸親口說的，她還教訓那幾位小姐少爺，說是讓她們跟你多學著點兒呢。」
史湘雲聽見未來的夫君欣賞自己才華，心裡自然很是高興。她正要開口說話，忽然就聽見外面吵嚷起來。
雖然聽不清外面究竟在說些什麼，但這吵鬧聲甚是蠻橫無理。
主僕兩個一聽都奇怪道：「這是內宅，什麼人能跑到這裡來吵嚷？可是奇怪。」
正這時，便聽見房門一聲巨響，外面就有人大聲叫道：「裡面住的是什麼人？快點兒開門！」
隨著大叫聲，房門更是一片大響，定然是有人在大力踢門。
史湘雲主僕二人這下子唬得魂兒都飛了，哆嗦著摟住一起不敢吭氣。
「裡面的人是不是活膩了？快開門，讓爺們進去搜撿！爺這可是奉旨抄家，還不快開門？」
屋外的叫囂聲甚是猖狂，隨即便聽見外頭有人大哭：「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這青天白日的怎麼就隨便搶人的錢財？」
「什麼搶？這是萬歲爺親自下得聖旨，叫我們來抄你們史家！你若是再敢阻攔，小心爺我刀劍不長眼睛……」
耳聽著外面哭喊叫罵聲亂成一團，史湘雲驚得面無血色：抄家？什麼抄家？好好的怎麼會抄家？
翠縷更是嚇得面無人色，身子抖得篩糠一般。摟著史湘雲哭道：「小姐，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史湘雲還來不及回答，兩人就聽見房門一聲巨響，兩扇房門如同破紙一般被撕成了數片。一隊凶神惡煞般的兵士闖了進來。
這些人一進屋便看見摟在一起發抖的主僕。
眼見二人麗色照人，這些軍士登時滿眼放光，嘴裡立刻就不乾不淨起來。
「呦！沒想到最漂亮的藏在這裡！這小姐生得真美！畫里的人似的。」
眾軍士一邊說一邊就走到近前，動手動腳起來。
翠縷哪裡見過這種場面，她一見這些個凶神一般的男人滿眼放光，滿**邪，嚇得她急忙死死護住史湘雲，一邊不住躲閃。
眾人一見這情景，個個哈哈大笑，更是不住手在兩人身上亂摸。
「喂！你們幹什麼？你們隨意侮辱朝廷命官家屬，難道不想要腦袋了嗎？」
史湘雲強忍著驚懼，大聲叫道。
眾人猛聽見她的厲喝聲，都嚇了一跳。
不過眾人隨即便清醒過來，冷笑道：「什麼朝廷命官？如今不過是階下囚，眼見就要掉腦袋了！」
史湘雲聽了厲聲道：「我叔叔一向對皇上衷心耿耿，如今皇上一時誤聽奸人妄言，一時冤屈也是有的。他的家屬怎麼容你們如此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