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宿命

  當秦皇子嬰從上郡返回到鹹陽的時候，整個天下都震動了。並不是因為嬴子嬰，而是因為與他同行的那個人，一個號稱已經死去了的人，居然再度出現在世間，而且擔任了大秦丞相之職。


  不久之後，大秦朝廷正式下達詔書，宣告了嬴扶蘇死而複生的事情。天下百姓得知此事，皆稱為奇跡。一時之間，原本尚未發生叛亂的秦國各郡百姓與官員，都狂歡起來。就連被六國控製的各州縣，百姓心中也有了小嘀咕。


  “想不到，嬴扶蘇居然死而複生。這對我六國來說，不是一個好消息啊。”楚國國都吳縣，新任的六國盟主項羽看著在座的六國代表，心情沉重的說道。


  原本，利用始皇駕崩，胡亥身死，子嬰新立的空當。六國聯軍已經橫掃了大秦三十六郡的絕大部分，並將各郡縣納入了實際控製範圍之內。原本對秦朝苛捐雜碎極為不滿的百姓自然是紛紛響應。


  但是數天前，大秦皇帝嬴子嬰聯合上將軍王離利用在軍營宴會的機會將左丞相趙高以及禦史大夫陳鐸斬殺，並趁機宣布廢除部分嚴刑峻法，已經讓民心有了鬆動。現在嬴扶蘇居然死而複生，這讓百姓以為連老天都站在大秦那邊，自然鬆動的民心更徹底了一些。


  “不管鹹陽的那位，是不是真的嬴扶蘇，我們都一口咬定他是假的。試問在座的各位，誰見到過死後三天的人還能複活？秦國此舉不過是為了愚弄天下百姓罷了。”坐在一旁的範增摸著自己的胡須說道。


  因為項羽成為了六國盟主，作為項羽的亞父，範增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已然是六國聯盟的總軍師。


  “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在六國內宣布這是秦國釋放的假消息？”一旁的項梁接口問道。


  範增點了點頭，接口說道；“不錯，就是如此。我們在宣揚消息的同時，還要將之前秦始皇那個屠夫和胡亥強加給六國百姓的負擔列舉出來，讓他們明白究竟是誰在真正的對他們好。自秦國破滅六國以來，他們的祖輩有多少人死在秦人的屠刀之下。如今秦人不過是弄了點小恩小惠，難道他們還想回到被秦人奴役的日子嗎？”


  聽到範增的話，六國與會代表都表示了讚同。嬴扶蘇隻能死，不能活。


  “劉季兄可是有什麽問題嗎？從你今日去參加六國集會回來之後，興致似乎就不高？”吳縣的一個旅舍裏，蕭何看著站在窗口的劉季，疑惑的問道。


  劉季是近期才來到吳縣的，他祖上屬於楚國。在得知楚國王族熊心稱為新的楚王後，就帶著沛縣的數萬精兵前來投靠。也因此，他有機會參加了今日的六國集會。


  “蕭兄，你說我們起義是為了什麽？”劉季轉過身朝著身邊的蕭何問道。


  “自然是為了推翻暴秦的統治，恢複昔日的舊國，讓百姓脫離苦海。”蕭何尚未開口，一道聲音就傳進了兩人的耳中，劉季兩人轉身過去，發現正是兩任的舊識，如今的韓國丞相張良張子房。


  “子房兄來了，快請坐。”見到張良，劉季笑著說道，隨後邀請張良就座。


  “不請自來，還請劉季和蕭何兩位賢兄恕在下無禮。剛踏上樓梯就聽見劉季兄的問話，在下孟浪，替蕭何兄長回答了。”張良說道。


  “哪裏話，子房兄言重了。自那日我們在路途相遇，一番暢談之後，子房兄學識和見識令我二人如醍醐灌頂，期待再次與你相遇。隻是我們剛來吳縣，剛安頓好，還沒來得及拜訪你，卻不曾想你竟先來了。”蕭何朝著張良說道。

  “蕭何兄謬讚了，張良不過是胡亂發泄牢騷而已。”張良擺了擺手，說道，“看樣子，劉季兄似乎在今日的集會上有些別的想法？”然後，他又將目光轉向了劉季，問道。


  點了點頭，劉季說道：“不瞞子房兄，我確實有些想法。我們與你不同，你出身於韓國貴族之家，而我不過是一平頭百姓，最高的職位還是大秦的泗水亭亭長。今日的集會上，範增不斷的說著百姓如何如何愚蠢，難道我們起義不是為了讓百姓好好的過日嗎？如果起義之後，百姓的處境還是和原來一樣，那我們又何必起義呢？”


  劉季說完之後，靜靜地看著張良，等待著他的回答。在他看來，起義不過是項梁、項羽等人的手段而已，他們隻是想要高位，想要成就功名，根本就不是為了百姓。百姓在秦國的時候需要交稅，可是如今楚國建立之後，百姓還是要繳稅。


  “劉季兄，那麽請問你當日為何會起義呢？”張良並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當時因為可憐囚徒，我將他們放了。躲藏在山裏，直到陳勝、吳廣發動起義，我才在蕭何等人的幫助下，領兵占領了沛縣”劉季回應道。


  “那你為何會躲在山裏呢？”張良繼續問道。


  “自然是為了逃命啊。當時秦朝律法，一旦失職，可是要被判處絞刑的。”劉季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張良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說道:“劉季兄，六國複國之初，原本屬於各國的百姓紛紛逃離秦國統治，重新回到母國的懷抱自然也是為了逃命，這不過是人求生的本能罷了。而現在秦國不過是廢除了一些嚴苛的法律，百姓就有了小嘀咕。因此，範增才會有過激的言論。範增的話雖然粗糙，但確實是正確的，要讓百姓記起自身和先輩所受的苦難。以免因為自身的目光狹隘，而再度回到了餓狼的嘴裏。雖然有些政治博弈的思維，但是對百姓來說還是利大於弊。”


  聽到張良的話，劉季心中的不快才漸漸消散，但是內心對範增卻極為的不喜。


  “劉季兄，你有數萬精兵，又有樊噲、夏侯嬰、周勃這等猛將，還有蕭何、曹參這樣的謀才，本是大有可為。如果你實在不願意跟他們在一起，何不向楚王辭行呢？”張良問道。


  “辭行？可是如今天下英雄盡皆匯聚於此，我還能去哪裏？子房兄大才，可否指點一二？”劉季站起身來，朝著張良拱拱手問道。


  張良站起身來，看著窗外緩緩說道：“秦國王離和秦軍已經集結到了函穀關，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最先攻擊的是趙國。到時候六國聯軍自然要前往救援趙國，劉季兄建立功業的機會就到了，隻要兵出巴蜀，然後再以巴蜀為基地，發展生產，當可坐看秦國和六國聯軍爭鬥，坐收漁翁之利。”


  “巴蜀。”聽到張良的話，劉季眼睛一亮。


  “劉季不才，請求子房兄擔任我軍軍師一職。”接下來，劉季突然朝著張良跪了下去。


  見到劉季如此，張良心下有些感動。他一生的目標就是覆滅秦國，重建韓國。如今韓國已然建立，他隻有一個目標了，就是覆滅秦國。這段時間，韓國國君韓成對他有了猜忌，與六國的相處也不太愉快，他也有了轉換門庭的想法。


  “張良拜見主公！”主意已定，張良朝著劉季行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