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真亦是假假亦真(5)
“公主,此為皇上的命令,臣等也隻是奉命行事而已。”
“公主不必著急,容錦無事。”容錦站在那裏,靜靜微笑,雲淡風輕。
“那日來的十名刺客在離開時,掉落了一枚南齊的宮牌,廣慶王爺雖然迅速收好令牌,卻還是被玉汐公主瞧了去。”
聽完芯遙所查到的事情以後,玉塵依舊斜倚在軟榻上,手中銀針撥亂香灰。
此時,她極其需要用曼陀羅香來抑製心神。
當她眼睜睜地看著容錦被帶著離開,心中卻是難言的悲痛。
打入地牢……
文熙帝既然已經這麽做了,就說明他早就有了此心,那令牌,亦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北離國如今國力漸強,文熙帝自然是恨不得北離的皇室一個不剩,當下有人給了他這個台階,他沒有理由不順階而下。
容錦……他怎麽會任由文熙帝將他綁進地牢呢?!難道他不知道他身上的毒已經快要到毒發之日了麽?!
他怎可如此亂來!
玉塵心下混亂,手指不自覺的一用力。
“啪——”
銀針應聲折斷
芯遙訝然的望著玉塵手中斷成兩截的銀針:“公……公主……”那可是銀針啊,怎麽會這麽容易就斷?!
玉塵甩手扔掉手中銀針,長身立起!
“走,我們探監去!”
“啊——?”
芯遙在不明所以中跟被玉塵帶著來到地牢外,順手被芯遙扯來的還有水月,畢竟,若要進地牢,身邊還是有個武功高點的人陪著才安心。
地牢的護衛本著恪守敬職的精神,攔住玉塵一行三人。
沒等他們說什麽:地牢重地,不得亂闖什麽的。
玉塵已經先發製人:“四殿下從小生於皇室長於皇室,此次來我北離迎親,我北離非但沒有好生接待,反倒將人打入大牢,本宮身為和親公主,自然要擔負起兩國和平,若是四殿下出了什麽事情,你們可擔當的起?!”
幾個護衛畏畏縮縮的開了地牢大門,倒不是因為其中關押之人的身份,而是因為眼前這位五公主,她的眼神,當真是淩厲的可怕。而且,玉塵說的也對,雖然容錦進了地牢,卻依舊是南齊的四皇子,若是出了點什麽事情,不是他們這幾個侍衛可以擔當的起的。
萬年不變的是漆黑的地牢,永遠都是一副潮濕又昏暗的光景。
芯遙和水月都皺著眉頭,這地牢當真是可怖!
沒有人發出吼叫,因為早已經被折磨的聲啞,甚至還能聽到水滴的聲音,不,那不是滴水,那是血滴下的聲音!
周圍時不時的發出“嘭——”的一聲,那是忍受不了折磨的犯人撞牆的聲音。
水月和芯遙的身體已經有些微顫,芯遙扯了扯前麵公主的衣袖:“公主……我們回去吧…..公子不會出事情的。”這個地牢實在是有些陰森。
玉塵不語,跟在那守衛後麵,緩緩前行。
水月那有些冰冷的容顏越發的冰冷,這地牢之景竟是如此,那麽公子此時如何?
終於,玉塵看見了鐵欄後麵的那一抹白的耀眼的身影。
他就這麽靜靜地,坐在草堆上,臉上依舊掛著清新,溫暖的笑容,這可怖的地牢,竟在他這裏變得美好,寧靜。
有些人,超俗脫塵,確確實實擁有變腐朽為神奇的力量。
容錦,便是這樣的一個人。
“公主怎麽來了,這等汙濁之地會汙了公主身份的,公主快快回宮罷。”白衣少年滿目微笑,對著鐵欄外的少女笑道。
玉塵輕笑一聲:“怎會?像你這謫仙一般的人物都可以來,我又有何不可?”
容錦那笑的原本有些僵硬的嘴角卻忽的柔軟,眼中柔情蕩漾:“既如此,公主就陪公主說說話吧。”一口氣血已經開始上湧,不知道能撐到什麽時候呢,可是,還是想和她多待一段時間呢……
況且,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吧。容錦這樣勸著自己,壓下心中莫名的悲傷。
玉塵站在鐵欄外,靜靜地聽著裏麵那個白衣少年麵帶微笑,訴說著他的故事。
說他小時候與三皇兄爭誰當皇兄,誰當皇弟;
說他小時候便才藝驚人,文武雙全;
說他小時候和三皇兄的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說他是如何在那吃人的南齊皇宮和,和三皇兄一點一點長大;
說他麵對皇後的一次次陷害是如何挺過;
說他為了坐上殘陽門門主這個位置動用了多少手段;
他說他的三皇兄,說他還有個同胞妹妹,跟玉塵一樣的排行,五公主。該說的,都說了,卻獨獨不曾提起他的母後——那個據說溫柔如水的女子。
不過,即使他不說,玉塵也能想象得到,容錦溫柔的時候的樣子,應當很像青蓮皇後吧……
隻是……玉塵有點鬱悶,他那偶爾爆發出來的厚臉皮的天賦是跟誰學的?!
已經聽了有個多時辰了,芯遙與水月站在玉塵後麵,走也不是,停也不是。玉塵覺著站的有些累了,幹脆直接坐到地上,聽容錦說話。
見玉塵坐下,容錦眼神一愣,愣的不光是他,芯遙和水月眼神也是忽的一滯。
芯遙連忙走過去:“公主,不可這樣,這地上多髒。”
玉塵擺了擺手:“難不成現在你給我去找把椅子來?”
見玉塵沒有要起身的意思,芯遙有些尷尬的退後,倒是水月,一聲不響抽身離開。
不一會,竟搬了一張椅子進來!
玉塵奇怪的看著水月:今天太陽沒打西邊出來呀,他何時這般殷勤了?
玉塵坐在椅子上,陪著容錦,不,準確的說,是聽容錦訴說。
芯遙和水月在一旁無聊的畫圈圈:這裏可是地牢啊,公主把這裏當什麽地方了?
聽容錦說了好多,從他小時候,到成為門主,再到來到北離,和淩傾月、玉霽。
玉塵發現一件事情,容錦一直都以斜靠的姿勢倚在草堆上,從未動一下。
見容錦說到最後,似是在隱忍什麽,玉塵訝然出聲:“容錦,你沒事吧?”
容錦有些艱難地扯出一個微笑:“沒事。”
玉塵呆呆的望著那個白衣男子,看著他的嘴角因為牽動肺腑的笑容而留下的血液。從來都對血液沒什麽感覺的她,此時,卻覺得那猩紅色的液體格外的刺眼,炫目。
容錦自覺口中有些腥甜,手指抹了抹嘴角,依舊笑:“無礙的……”。
但是他蒼白的臉色和口中越湧越多的鮮血卻出賣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