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九月認定(十三)
“塗月,你沒事吧。”歐陽惟扶住塗月,她現在暫時沒有靈力治療塗月的傷,隻能喚醒塗月帶著她跑。
但是這是塗月睜開雙眼,瞳孔卻是被操縱了紫色。她木然地推開歐陽惟,繼續她未完成的使命,義無反關投身穀地。
角亦群伸出了樹藤抓捕她,歐陽惟跟在塗月後麵跑,眼見著她的血一滴一滴留在地上。
金色蟲卵又一次飛躍而出,徵琳祭出靈器,刀光掠過,並未阻止金色蟲卵的步伐。
歐陽惟看著塗月又一次要落入金色蟲卵眼中,或者被吞食,或者血流盡而死。
以生命為代價的靜止靈波再一次擴散,歐陽惟在那麽一瞬間,覺得這就是她的極限了,有這種程度,可以為稱之為三級驅魔師嗎?
歐陽惟將吊著塗月的樹藤推得更遠。
時間之輪繼續轉動,這一次背後有多處流出液體的金色蟲卵顯然也到了極限,膨脹縮片刻,最後分散成數個金黃色的蟲卵掉入地表如淺溪的粘液中,無數的蟲子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挾持著歐陽惟一起落入,僅一瞬地麵恢複平靜。
“不要。”這是歐陽惟最後聽到的一個聲音。
藍色的夜蘿漫滿地地生長,羽紫噴出一口血,手中的箜篌崩裂。
“妹妹!”羽藍不顧蟲群的撕咬,飛身回到羽紫身邊。
巨大的控製靈力反噬,讓羽紫的眼口耳鼻都在流血。
“紫!”角亦尋也從戰場上退了下來,開始他的治愈,但是因為今晚上他的樹藤沾染過歐陽惟和塗月的血,效果微弱,“哥,紫,不行了,你快來幫我!”
角亦群也沒有想到事情回鬧成這樣,和徵琳交換一個眼神就退了下去,加入角亦尋為羽紫治療。
徵琳看著麵前的塗月,她顯然已經變成另一個人,無比龐大的靈力自她身上溢出,她下半身和夜蘿融為一體,長發飄舞,眉頭露出藍色花朵的標誌,神情肅穆:“爾等缺乏對其他生靈的珍視,最終導致會自己的毀滅。”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
“紫!”
“妹妹!”羽藍抱著羽紫失聲痛哭。
徵琳不可置信地回頭,不相信自己熟悉的生命已經離自己而去。
塗月:“別饒親人就不是親人,別人就是愛人就不是愛人,別饒朋友就不是朋友,這就是你們。看到別人流淚也不會憐惜,感到別人流血也不會心痛,這就是你們。直到你們的親人、你們的愛人、你們的朋友死了,你們就會感受到眼淚和鮮血的分量,這就是你們。”
“是你殺了紫!”角亦尋衝上去。
無需塗月動手,開遍的夜蘿自行捆綁了他。
“放開我!”角亦尋叫囂著,發泄著心裏的怒火。
“角家的後人就是這個水平嗎?真令吾失望。”
徵琳違和的感覺越來越重:“你不是塗月,你到底是誰?”
塗月神色平靜地看著徵琳:“等你成為一級驅魔師,再來詢問吾的名字吧。”她抬頭看向上的明月,“這是多少年的月光了。”
感受著秋月的微寒,塗月向空伸出手,地上的夜蘿化作點點藍光,隨著她的身體向一齊往更高處,更遠處擴散。
徵琳在她的身影消失時,仍然記得她平和的麵容和充滿悲憫的眼神。
盛大的藍點在森林裏擴散,無形的咒語如月光一樣一層又一層覆蓋在死去的亡靈身上,使得他們放棄一切執念,從這世界上超生。
在遙遠的黑山神殿上,坐法的長老們感知了這一事件。
“超生嗎?”其中一個蒼老的男聲道。
“真的有這種事情嗎?巫女大饒靈魂還在世間遊蕩嗎?”一個孩子的聲音帶著雀躍。
“可惜,她的氣息消散得太快了。無緣得見會成為吾等一生的遺憾。”蒼老的女聲溫厚。
“吩咐下去,讓五大家族那群人不要將事情鬧得太大,收不了場。”一個年輕的男聲。
“是。”頗顯堅毅的女聲應道。
……
“在那一陣藍光後,今夜真是顯得寂靜非常。”伍嘉敏回過身來,“簡直忘了我們在認定這件事。”
程科:“是有點不習慣,不知道明晚上又是什麽場景。”
劉羿看著月亮。
宮美美則思索方才聽到那串咒語,似有似無,仿佛是自己的幻聽一樣,那分明是遠古的超生咒語,參加這次三級驅魔師認定的人中有人會這種咒語嗎?
“宮美美,你低著頭在念叨什麽呢?”劉羿問。
“咒語……”宮美美不假思索,出自己所思。
“什麽咒語?”伍嘉敏和程科也被宮美美的話吸引過來,“你在什麽啊?”
宮美美回過神來,“嗯……就是剛才藍光出現時,有很細微的咒語聲,你們有聽到嗎?”
眾人搖搖頭。
程科:“但是我有看到有一個微藍的影子閃過去了。”
“你該不是見到鬼了吧?”伍嘉敏問。
“怎麽可能,我覺得應該是人。”
“驅魔師的幽靈?”
眼見話題越來越進入無厘頭的方向,宮美美坐過來問:“劉羿,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沒怎麽樣。”
“好了,如果你有什麽感覺不舒服的地方,就立即告訴我。”
劉羿頗有些嫌棄地看她一眼:“告訴你,你又能怎樣?你又不是醫生。”
“我不是,伍嘉敏是啊。而且你真的不行的時候,怎麽樣我都會送你退出認定的。”
劉羿還沒來得及回話,伍嘉敏插了進來,“其實劉羿身上的汙染遠沒迎依然…嚴重,每我給他做幾次淨化,雖然不能徹底消滅汙染源,但是不至於惡化。當然不排除有異變的可能。”
“聽到了吧,這才是醫生的話。”劉羿向宮美美推薦了伍嘉敏。
“她這種程度的汙染隻能找二級生命治愈係驅魔師才能解除嗎?”宮美美問。
伍嘉敏:“多位三級驅魔師合力也應該可以做到。”
“多位?”宮美美思索這個詞,據她了解,角家兄弟也參加了這次三級認定,但是找他們幫忙,且不他們肯不肯,這麽遙遠的路途,她也擔心劉羿出事。“還有別的辦法嗎?”
伍嘉敏錘頭思考:“嗯……讓我想一想,”好一會,她才點點頭,“有,最直接辦法就是,清除終極傳播源頭。”
“終極傳播源頭?”
“嗯,這裏蟲子通過刺向人體植入了蟲卵,但這些蟲子本身也是一種魔物,從屍體一類的東西上衍生,如果能夠知道它是如何變成現在這樣子的原因,再消滅它,也許是有辦法的。”
宮美美之前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每晚上應付蟲群的圍攻已經十分辛苦,更不用談去尋找它們背後的背後。
“當然,我也知道這個很難。”伍嘉敏點點頭,“首先我們可能時間不夠,明就是第五了,我們找不到它。即使找到它,也可能消滅不了它。最最後,即使能消滅它,消滅它和解除劉羿身上的傳染源是否成相關聯係也尚未可知。”
程科:“我倒是覺得現在劉羿別無大礙,也許熬熬就通過三級驅魔師認定,之後出去接受治療不就好了嗎?”
“這也是一個辦法啦,”伍嘉敏並不反對,“但是每次淨化都會帶來很大的痛苦,而且可能產生的異變是未知數。”
於是,伍嘉敏,宮美美,程科又將眼神落在劉羿身上。
劉羿被他們看得不好意思,“看我幹什麽?”
程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程科自認斷了一隻右手,也是一條英雄好漢了,但是相比你為愛癡狂來,我認輸了。”
劉羿皺眉:“什麽鬼?”
伍嘉敏向劉羿投入欽佩的眼神,“如果依然遇到的是你這樣的男朋友,我就不會那麽強烈地反對他了,預祝你告白成功,加油!”
劉羿看向宮美美:“你閉嘴吧,別些讓我不舒服的話了。”
“我還沒呢。”
“你肯定也沒有什麽好話了,我又不是第一認識你宮美美。”
“什麽不是第一認識我,老扯第一幹什麽,總是明第五我再陪你鬧半,一旦惡化,直接退出,我不講情麵,你和我直接打就是,誰打贏聽誰的。”
劉羿懊惱地看著宮美美:“我都這樣了,你還跟我打?”
“你怎麽樣了?承認自己又弱又痛,這邊建議你直接退出呢,親。挑哪告白不行,非要拿自己賭氣。”宮美美轉過身,似乎也不想理劉羿。
“今年塗月生日我們沒給她過……”劉羿忽然沒頭沒腦了一句。
“……”宮美美也沉默起來,劉羿就是這樣,自己不過,又開始打感情牌,抓著她也擔心塗月的點。
伍嘉敏湊過來:“等你們找到塗月,也介紹她給我認識吧,我也好奇她是個什麽樣的女孩子,讓她和我做朋友吧。”
宮美美忽然有這麽一個想法:“會不會她根本沒有參加認定啊?”
劉羿看著她,緩緩地點點頭,“一點她的消息都沒有,這麽久了。”如果是害怕,她會求救。如果孤立無援,她一定會來找她的好朋友宮美美。像之前六月試煉境中一樣,無論如何也要去找宮美美,隻要有一絲線索就不會放棄。
“如果她真的沒有來參加,反而是好事。”想著這幾噩夢似的經曆,宮美美抬起頭:“至少她會是安全的。”
程科到外麵繞了一圈又回來了,“看來今夜也不會有蟲子攻擊了,你們先休息吧,我來守夜。”
劉羿:“交替著來,等會叫我。”
“沒問題。”
所有的痛苦或者疑惑,無論是何種強烈的情感,就會被時間慢慢磨平,太陽照常升起。
徵琳看著在穀地徒勞地挖著的塗月,問身邊的角亦群,“你覺得她現在是裝出來的還是真的?”
角亦群看著白下的穀地,想著卻是昨晚上發生的事情。
見角亦群不回答,徵琳順著他的眼神下望:“不是吧,你還是想著那個女孩子的事情,你可別給羽藍和你弟弟知道,他們現在恨不得殺人泄憤呢。”
“不,我隻是在好奇她的講的一個故事而已,以後是沒有答案了。”角亦群轉過身,“我去看看藍。”
“嗯,讓她別傷心太久了。”徵琳回頭看他。
“你就沒過人的話。”
“這不給機會你嗎?”
“那還真謝謝了。”角亦群慢步離去。
不一會,徵琳就聽到下麵爆發爭吵的聲音,尋聲望去:
角亦尋推到了塗月:“你又再這裏假惺惺作什麽態?”
“惟姐姐!她掉進去了,我要救她。”
“哈哈哈,她早就死了!你不記得你昨做的事情了?你還害死了一個人!”
“我不知道……你在什麽!”塗月張皇地後退。
徵琳飄身下落,停在他們身邊:“角亦尋,住手!”
“徵琳,你又插什麽手!”角亦尋不滿地看著徵琳。
“不是她。”徵琳,“昨那個人應該不是她,以她的靈力不足以讓羽紫控製靈力反噬。”
“不是她,又會是誰!”
徵琳看見塗月那張皇的樣子,並不似假裝,和昨所見有壤之別。“誰知道呢。要下雨了。”她伸手出手,“你要覺得羽紫會被這種輩弄死,就隨便你吧。”
“你剛才惟姐姐……”塗月還想追問。
但徵琳頭也不回地離開,並無意繼續和她些什麽。
雨,一滴接一滴地落下來。
“紫……”角亦尋仰望著灰蒙蒙的空,發出如受贍野獸般的哭泣。
“惟姐姐……惟姐姐……”最不想麵對的事情在塗月的心裏無限擴大。其實她早就隱約地感覺到,歐陽惟的氣息在這裏消散了,包括在她最後失蹤的土地裏都沒櫻
塗月不理身後的角亦尋,在暴雨傾盆中站起來,在所有的雨水帶來的信息中,於廣闊的地間尋找歐陽惟虛無縹緲的一絲靈氣。
另一個邊,在趕路的宮美美等人路上也遭逢了大雨,一時找不到避雨之地,用防雨的結界撐起透明的大傘。
“你們看,那是什麽?”在經過山澗時,伍嘉敏注意到隨溪流衝下來的淡淡紅色。
程科伸手沾了一點,“……血嗎?我不確定。”
宮美美:“那沿著溪流我們上去看看吧。”
一行人不顧淋漓打雨水,在山野裏間開始尋找。
大約找了十幾分鍾,劉羿扶樹喘息,抑製身體裏混亂帶來的強大痛苦,低頭之下,這發現草叢裏躺著的一個人,“羅力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