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再見（下）
宮美美也看不懂自己，她是在氣誰，那個店員嗎？江辭嗎？還是自己？
“難怪我應該感恩戴德地接受嗎？”
江辭沒有生氣，隻是：“你不用。因為我想送給你，希望你接受而已，除此以外不代表什麽。”
不代表什麽？
宮美美其實也意識到自己心緒不寧，其實她到底在苦惱什麽呢？江辭明明都要走了，送一件衣服給她，又怎麽了呢？不能收他衣服，因為她沒有資格接受他的禮物，那麽她又應該有什麽資格呢？江辭已經過不代表什麽了。
“嗯。”宮美美收下了衣服，“我們回去吧。”便不再話。
下了樓，外麵的雨已經停了，行人匆匆。雨水留下的雨之巨饒腳印，耀映著霓虹都市的夜生活，但宮美美已經無心看了，她依然還在跟自己糾結。
江辭沒什麽，打到車後，他讓宮美美先報她的地址。
“沒事，東城離你的家應該近一些吧。”
“你一個女孩子晚上回家不安全，我送你吧。”
宮美美很想問，像她這樣常年練跆拳道的女孩子是普通的女孩子嗎？而且她還有一個江辭不知道的身份——驅魔師，“我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啊。”宮美美看著手中的衣服袋子，低聲。
車窗外閃過夜景，車內隻有沉默。
就這樣結束嗎？宮美美問自己。
堵了半個時車，又被紅綠燈攔了幾次，回到家時已經是9點了。
宮美美有些抱歉：“應該先送你回去的。”
“不礙事。”江辭堅持要送她到家門口，自己再下去搭車。
“那個……”宮美美想了一下，“總之，非常感謝你的衣服。”
江辭停下來看著她，溫和神情下難掩黯淡：“看你這樣子也不會穿了。”
宮美美握緊手中的袋子，不知道如何解釋。
“沒有，我沒有強迫你的意思，我隻是覺得，如果你穿上這條裙子，一定很好看。雖然，我應該沒有機會看到了。”
“我真的不常穿裙子，請你見諒。”宮美美能出的話，隻有這個而已。
江辭：“嗯，雖然你穿跆拳道服踢人打拳的時候真的很帥氣，偶爾，我也會想象你穿上裙子的樣子。如果讓你感覺到不舒服，我很抱歉？”
“嗯，前麵就是我家了。”宮美美。
“那麽再見。”
“再見。”
宮美美轉身，走了一步，但是她知道江辭還在注視著她，所以她也在遲疑。
果然，她聽到江辭開口：“那個問題你還想再問我一遍嗎？”
“什麽問題？”宮美美看向江辭。
“關於昨的事情。”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的。
宮美美了然，但是此時她究竟該什麽，或許她一時也難以決斷。
“是認真的。”江辭，一滴水落在心上。“但是你應該不會接受吧。”
宮美美看著江辭，他臉上依然是風輕雲淡的神情，並不知道藏著多少情緒，她也不能去猜測，隻是點點頭，承認江辭的話是對的。
“我知道，如果我喜歡的你的話，”江辭笑了笑，“就像我送你這件裙子一樣，對於你來是負擔吧。”
“嗯。”他什麽都知道。她是無法承受他的喜歡的，無法接受他的裙子，因為她根本無法回應這份情誼。
“你總是很堅強很勇敢，不比男生差。我很喜歡你那閃閃發光的身影，我也很想守護你，如果有一你感覺到累了，你受傷了，我可以在你身邊。”江辭停頓片刻，“隻是我隱隱約約覺得，你就像神話故事裏的誇父一樣，追逐太陽，不會在這裏停留。或許要等到很久很久之後，你累了，或者你得到了你的太陽，你才會停下來。”他低下頭，將自己藏入陰影，不是太久的時間，江辭又抬起頭，依然過分清淡的眼眸：“如果真的那麽一的話，我能等到你嗎？”
宮美美搖搖頭，“我不能給你那個承諾，你也不必等我。”
“嗯，我知道了。”江辭點點頭。“那麽請你好好地飛翔吧，要加油啊，宮美美！”
去年跆拳道比賽的時候，也是他推薦了她上台打擂台賽，當時他也是，“你可以的，要加油啊，宮美美！”
從初識到現在的點點滴滴如電影一樣在宮美美的腦海中反映，當時快樂的時候未曾察覺，今日才知道，離開的時候，這一份份快樂總有要收回的一，變成分別的傷痛，加倍地，返回來。
“你別這樣。”經江辭的提醒，宮美美才知道自己已經流下了眼淚，“你看你還是有女孩子的一麵的，未必要穿裙子是吧。”他笑著這句話想讓宮美美笑起來。
但是宮美美隻是點點頭。
“今你能來，我真的很高興，其實我已經做好準備，等不到你了。但是你還是來了，我們今也過得很快樂，就算做不成情侶，也始終不算太遺憾是吧？”
“嗯。”
“那麽這次是真的再見了，再不走，我也要舍不得你了。”這句話依然江辭笑著的。
“嗯。”
“你進去吧。”江辭將宮美美推進調查處的大院。
有那麽一刻，她眷戀他的溫柔，但是也隻那一秒，比眨眼心跳更快的一秒，他的手從她的肩膀上放開了，“別回頭，去吧，宮美美。”然後他走了。
宮美美記著他的話，別回頭。因為一回頭，看著他的背影，她一定會哭出來吧。
“我不會回頭的。這是我要走的路。”宮美美對自己，她努力擦看自己的眼淚，但是淚水一行接著一行流下來，似乎悲傷永遠也沒有盡頭。
“可以了，哭到這裏就可以了，要好好和學長告別。”
宮美美用力掐自己的手，指甲陷進肉裏去，不要哭了，不要再傷心了。她這樣要求自己。
然而在她掙紮的時候，她不知道，這一切都被樓上的於立他們看在眼裏。
“我去安慰她！”肖茵茵十分心疼宮美美。
於立搖搖頭，“以我對她的了解，她現在應該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哭吧。”
“好吧。我盡量在裝作不知道的情況下，安慰愛護她好了。”
張青：“那那件事還要告訴她嗎？”
“讓她緩緩吧，明再告訴她們也不算太遲。“
“嗯。”
於立也陷入了沉思，從他這個位置，可以看到那個男生離去的背影，那隻是普通人，和宮美美的所生活的世界，簡直是差地別，他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就算是宮家同意了，宮美美會放棄拯救遠在黑山神殿的宮洛嗎？即使再怎麽難，以宮美美的性子，怕是也不會放棄的。
然而現在看著一向倔強的宮美美哭得這麽傷心，經曆再怎麽多，她也隻是個16歲的女孩子啊，他也會產生一絲疑問，這樣讓她走下去真的是對的嗎？
前些，和宮老爺子的對話，猶在耳邊。
“對於宮美美來，認清現實，接受自己無能的命運就是最好的選擇，可惜你們硬要去爭，硬要去搏，倒是弄得傷痕累累的還是自己。”
“你們現在自認為做的對的事情，或許有一會讓你們後悔萬分吧。”
宮守站在的角度未必是愛護宮美美的角度，但是他的話也並不無道理。對於宮美美來，她要走的路實在是太難了，要失去要放棄的東西則太多，盡管現在已經出現了一道曙光，在她所堅持的道路的盡頭，等待她又是什麽呢？
……
七月第一，塗月看了看手機，之前發給齊星的信息，他現在還沒有回。
“唉。看來他是真的不喜歡我，我是不是應該放棄呢？”
正這樣響著，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塗月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喜笑顏開，立馬摁了接聽鍵：“美美！”
而電話那邊卻有些沉默。
“美美？”塗月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宮美美：“塗月，我們要去黑市一趟。”
“黑市？”塗月感覺到疑惑，“無端端為什麽要去黑虱…”
“韓老伯生病去世了，是我們從我們從封歲山回來前的事情了。我們去看看他吧。下午我來接你。”宮美美是用極為平靜的聲音在講述這件事的。
但是塗月覺得她一定非常難過，自己不能再給宮美美添亂了：“我知道了。”
“嗯。”宮美美掛斷羚話。
塗月想著上一次見麵的時候，他們還寬慰韓老伯一定會找到她女的屍骸，將殺人凶手蔣肖緝拿歸案，沒想到韓老伯再也沒有能夠等到那一，想著，想著塗月也忍不住為韓老伯和韓蓮流出眼淚來。
為什麽人會忽然就沒了呢？
為什麽壞人好端敦活在這個世界上？
而好人卻不能壽終正寢呢？
……
荊山，梨花坡。
韓老伯死去的消息是於立告訴宮美美的，之前宮美美為了韓蓮的事情，曾經向調查處拿過資料，他當時忙一時沒有想起來，後麵經張青提醒，才記起這件事來。
“他的女兒沒有找到，稍稍有親緣關係的蔣肖據在韓老伯病重時，還來鬧過，不過似乎沒有找到什麽東西，現在又不知所蹤了。韓老伯的葬禮還是黑市那邊和他有過交情的人替他籌辦的，以前傳聞中的鍛煉靈器佼佼者——韓金手，沒想到死後這麽落魄。”
於立在韓老伯的墓碑前擺上酒杯，“聽你愛喝酒，多喝些，之前受你關照的三個晚輩也在這裏為你送行呢。”
宮美美，塗月、劉羿穿上了黑衣，對著韓老伯的照片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我們一定會抓住蔣肖，並且找到韓蓮，將她帶回你的身邊。”宮美美微微點頭，眼淚流了下來。
“韓老伯……”塗月才出三個字，就已經泣不成聲。
劉羿也沉默著。
於立站起來，環顧四處，“你的老夥計對你還是有情誼的，給你找了這麽個好地方。春夏秋冬，都有綠草生長，你也不至於太寂寞。”於立又看看宮美美三人，“這三個孩子，也是對你有情有義的孩子，也不枉費你疼他們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盒子，“這是韓老伯托其他保管，要他們交給你們的東西，也是蔣肖搜遍也沒有找到東西。”
劉羿一看，不就是之前送給他們的黑漆描金嵌染牙妝奩？他們不是已經拒絕了嗎？怎麽韓老伯還是要給他們。
宮美美和塗月也瞧見了，在他們看來這就是韓老伯對女兒的心意和祝福，怎麽也不能拿。
“收下吧。”於立，“他給你們就是給你們了。你們不收著，難道還給蔣肖嗎？他女兒估計是難了，現在大的的，人都沒了，既然是一份心意，你們就手下吧。”
塗月看向宮美美。
猶豫片刻後，宮美美還是收下了。
於立繼續：“聽保管它的人，裏麵有份信，應該是給你們的，我們都沒看過，你們打開看看吧。”
“嗯。”宮美美打開了妝奩，裏麵果然平躺著一封黃色牛皮紙包裝的信封，濃墨寫著敬啟兩個飛舞的大字，將信從裏麵抽出，展開：
“孩子們，如果你們讀到這封信，那麽意味著我還是決定將這個妝奩送給你們。人們都孩子和父母之間是有著血脈的聯係，那是一種比靈力感知更加深刻更加直接的東西，我不確定這句話得對不對，但是蓮兒失蹤沒多久，我就體會到，手中的風箏線斷了，我就再也找不到我的蓮兒了。
我一直不想接受這個事實，總希望有一她能回來，那麽我將不會計較她和誰在一起，我將會將這個妝奩送給她，告訴我相信她的判斷，支持她的選擇。但是我沒有這個機會了。這些年來，無數個深夜我都在問自己，是不是就是因為我不同意，蓮兒才失了蹤，遭遇了不測。其實身為她的父親，我一點點將她拉扯她，怎麽可能想害她呢？但是我我必須承受這種負罪感，的確是我害了她，每當我麵對不了這個事實的時候，我就選擇沉醉在酒了，希望喝醉了，早點睡覺，進入迷迷糊糊的狀態，忘記一切煩惱。
然而越想忘記，就越不能忘記，蓮兒的生死始終是我心頭的一個刺。老實，宮美美除此見麵的時候，我一定都不相信你，甚至我還希望你用你的毀約來證明五大家族承諾是多麽不可靠的存在，這樣也許我就不會這麽愧疚，愧疚自己當年的一念之差。
但是你做到了，你和你的夥伴帶回了蓮兒的消息來，那個我已經暗地裏猜測了無數次的消息，那個數年我不想承認的消息。接受了女兒死去的消失，我反而沒有想象中的悲痛，或許我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悲痛。我甚至期盼著早點死去，去見我心愛的女兒。
我很感謝你們，真的。所以這件禮物你們收下吧，沒有什麽東西比活著更重要了，你們還活著，你們還年輕，還有希望，在你們手中，就是最好的。這些送給我女兒做嫁妝的禮物經過我的改造，變成了三塊晶石，可以根據你們的第一意念生成合適你們的靈器，但僅此一次，望謹慎使用。
女兒的事情，我便不再苛求，既然死了，在哪裏見麵都是一樣，不必讓你們為了我的執念丟了性命，願你們在凶險的驅魔師世界一路幸運，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