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分（下）
宮美美催動法咒，抽出寶紅羅傘，用傘頂的位置，對著蒲公英，然後施了一個破結印，一道紅光閃過，滿牆的爬山虎像受到驚嚇的動物一樣，迅速地跑走了，留下一個空禿禿的牆壁。
是這裏了！
宮美美向塗月點點頭，然後拉著她的手，跨入了土牆，身體穿過土牆，展現在她們麵前的是另一個世界。
晚霞籠罩，漫山遍野地開著五顏六色的花，一間草屋隱於花海之後。
宮美美和塗月相視一笑，“是這裏啦！”
忽然，一團巨大白色的影子衝了過來，乒了兩人。
兩個裙在草叢裏倒是不見得多痛，塗月睜開眼，發現這個白色的大影子竟然是一隻二米大的紅眼大白兔子。
它好像認識宮美美似的，正伸出毛絨絨的前腿往宮美美身上扒。
“不行哦，白，你已經長大了，不能往我懷裏鑽了。”宮美美無奈地摸摸那隻巨大的兔子。
兔子好像聽懂了她的話，紅寶石似的眼睛裏閃爍著淚花，然後嗖一聲地又竄走了，身影越過山坡就不見了。
“好胖，跑得好快的兔子啊。”塗月爬起來，拍拍身上的草屑，然後走過去扶宮美美起來。
宮美美跟她解釋道，“這是我姑姑的靈寵，叫白。”
“你姑姑也是驅魔師嗎？”
宮美美點點頭，正欲解釋。
忽然聽到一溫柔的女聲在喚，“美美……”
宮美美和塗月齊齊望去，隻見草屋裏走出兩個人，走在前頭的一個是穿淡紫色古典長衫的婦人，她隨意地把長發寬容地係在背後，五官清秀恬靜，手上執一束枯萎的薰衣草。
走在後頭則是一個白衣少年，年紀稍長她們一些，他的眉眼有些像婦人，其他的地方則不像。
塗月扶著宮美美走過去。
“姑姑。”宮美美向婦人行禮，這是就宮美美的姑姑——宮英。
宮英走過來拉著宮美美的手，“你的腳受傷了嗎？進來，姑姑給你看看。”
……
塗月在外室喝茶，她之前沒有去過別人家做客的經驗，現在她感覺有一點心虛。白衣少年就在她旁邊，不過她感覺他全身都散發著冰塊的味道，她忍不住坐得離他遠了一些。
宮美美和宮英則坐在內室。宮英輕輕地宮美美的褲子往上卷，白衣少年偏過頭去。
雖然隔著繃帶，宮英還是一眼看到了下麵的情況，她抬頭，“這麽嚴重的刀傷，怎麽這麽不心？”
宮美美偏過頭：“都是美美一時不心。”
“好吧，你不想就算了。”宮英低下頭，她的手放在宮美美的傷處。
塗月放下茶杯，伸長了頭，看見宮英的手慢慢移動，咦？這樣就完了？塗月心想。但宮美美的臉色的確是好很多了。
好厲害啊！塗月心裏一陣激動。
“謝謝姑姑。”宮美美。
宮英笑了笑，“今你怎麽會帶朋友過來，還是個普通人……”宮英看了一眼塗月，深有意味的樣子。
塗月咬緊了嘴唇，低頭不敢和她對視。
宮英又轉過頭對宮美美聲，“她有一點害羞呢，這是你一個帶到這裏來的朋友呢。”
宮美美搖搖頭，“姑姑，不是我帶她來這裏，是她帶我來的。我之前來姑姑家都是依靠法陣傳送，並不知道姑姑家具體在哪，是她依靠著自己的感覺，找到這裏來的。”
“咦？”宮英的眼光投射到塗月身上，白衣少年也側身去看她，而低頭神遊的塗月還渾然不知。
宮英轉過頭來，正色道：“這就是你帶她來的原因？”
宮美美點頭，“是的，她叫塗月，是我們班新來的轉校生，有一次我在退魔的時候，她誤入我的結界……”
“你給她禁言了嗎？”宮英問。
宮美美點點頭。
宮英：“你確定當時設下了結界，沒有漏洞？”
“設結界是姑姑教我的，我學得很認真，之前也一直沒有出過事情。”宮美美肯定地。
宮英又看了一眼塗月，“那就是她闖進去的了。”
“不止如此，姑姑。前幾，她跟我聞到我們班另一個同學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奇怪的味道？”
“對，後麵我發現是致幻獸跑了那個同學的身上去，並侵蝕了她的心智。但如果沒有塗月告訴我，我根本察覺不到這件事。”
宮英低頭沉吟，“‘致幻獸’嗎？它一向很溫順，怎麽會跑過來人界來呢，而且有變得這麽具有攻擊性。看看來這件事並不簡單啊，我會找渠道問問我認識的朋友……”她抬起頭，“那美美，你就是因為這樣受贍嗎？”
“嗯。”
宮英露出擔心的神色，“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件事後麵肯定有人操控。美美，以後遇到這種事，你要一定要心……對了，你有告訴你爺爺這件事嗎？”
宮美美搖搖頭，“爺爺不喜歡我，我做什麽也不能使他滿意，我不想將這些事情告訴他。”
“傻孩子。”宮英摸了摸宮美美額柔順的長發，“你不要叫你爺爺幫忙的話……那麽我讓徵雅去幫你吧！有徵雅在的話，你們的把握會大得多。”宮英看向白衣少年，這就是宮英和徵辰的兒子，宮美美的表哥——徵雅。
徵雅坐在離宮美美不遠的地方，神情冷漠，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宮美美知道他和他妹妹徵琳都不喜歡自己，她也不想要他的幫忙：“不用了。我會依靠我自己的力量戰勝的。”
宮英看著宮美美決絕的神情，隻得歎一口氣，“真是個倔強的孩子。女孩子這麽倔強要受很多苦的。”
宮英摸摸宮美美的臉頰，自從哥哥和嫂嫂離世後，美美跟洛就在自己身邊長大。那個時候，她已經跟徵辰離婚了，兩個孩子也被帶回徵家培養，她隻能把所有的母愛都傾注給美美和洛。後來，洛也被帶走了，留下的就隻有美美。這樣算來，美美待在她身邊的時間，甚至比徵雅和徵琳更長，她早就把她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了。
宮美美見到宮英溫柔慈愛的眼神，心中一暖，“不，姑姑，你不要覺得傷心，也不要為我擔心，我並不覺得苦，我過得很好，以後也會很好的。”
宮英點點頭，“但你不要逞強，有什麽困難就跟姑姑，徵雅到底是你表哥，不要怕，盡管地使喚他。他要是欺負你，姑姑給你做主……還迎…你爺爺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不喜歡你，你有什麽事也可以找他。”
宮美美：“我知道了，姑姑。”
宮英用手指點了宮美美的額頭一下，似怒還嗔，“你呀，總把姑姑的話當做耳邊風，左耳進右耳出，也不知道聽進去多少。”
“誒呀，姑姑別我的事情了，我今來主要是問塗月的事情的。我從來沒有見過普通人身上有這麽強的靈力感知賦，雖然現在或許早了，但我隱隱約約覺得，她甚至……甚至比我見過一些商家的孩子還要強。”宮美美語言中有按捺不住的激動迫牽
但宮英卻有些沉默，“美美，你有意地忽略了問題的關鍵，塗月她想成為驅魔師嗎？她能夠承擔起驅魔師的責任嗎？成為驅魔師對她來真的好嗎？”
“但是現在她的力量已經覺醒，遲早會被驅魔師公會發現啊。”宮美美站了起來。
“還談不上覺醒吧，隻要你和她保持距離，她不再繼續接觸驅魔師的世界，完全有可能繼續做一個普通的孩子。”宮英頓了一頓，“關鍵在於，你不要再利用她了。”
利用……宮美美不得不直麵這個詞。
這時，宮英又給予她致命一擊，“還是……你還沒有放棄洛嗎？”
宮美美低下頭，握緊了拳頭，是的，她一句話也不出，姑姑的都是她的痛處，對，她還沒有放棄洛，她想利用塗月去實現她進去黑山神殿的夢想，她想救洛。但她刻意忽略了塗月，忽略她的意誌和利益。
看到宮美美這幅樣子，宮英也有點心疼，但是為防止宮美美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她必須狠下心，“美美，你弟弟被送進黑山神殿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必須要認清這個事實，也不要再妄圖改變它。”
宮美美的強硬這一刻完全被擊碎，她不顧形象地站起來對著宮英大吼，“為什麽就非得是洛，為什麽他就非得犧牲，為什麽就不能是我！”
塗月也被宮美美的吼聲嚇到了，她站起來想走上前去看看情況，但徵雅拉住了她。
塗月感覺他的眼神裏有一絲情緒，但是實際上他隻是搖搖頭，示意她不要進去。
宮英承受著宮美美巨大的憤怒和悲傷，但無論她多麽喜歡這個孩子，多麽心疼這個孩子，她都必須要，冷酷無比地開口：“美美，你忘記了嗎？”
她抬起頭，直視宮美美，“美美，你忘記了嗎？當年正是因為你作為宮家第一繼承人，分不夠，洛才被迫代替你去黑山神殿。這件事實，你忘記了嗎？”
宮美美咬著嘴唇，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但是不行，不行，她終於哭出來了，跪在地上痛哭起來了。是姑姑撕開她血淋淋的傷口，是姑姑揭開她麵具之下的邪惡心思，但接納她的依然是姑姑，撫摸著她的頭、輕拍著她的肩膀告訴她不要哭的依然是姑姑。
……
塗月就這麽站在室外看著宮美美在宮英的懷抱裏痛哭，而她什麽都不知道，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她不知道宮美美現在是怎樣悲憤交加的心情，她將永遠地永遠地站在世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