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獵殺
醉紅樓,顧名思義,便是一個軟玉溫香之所,貴族們的銷金窟,前世這也是蕭正德兄弟與夏候洪董暹等這般紈絝子弟常來的地方。
如果一切還是像前世發生的一樣,那麽蕭正則必是在這醉紅樓吟風誦月,與一些富家子弟們把酒言歡,同時將那些貴族少女作為滿足他們瑕想的淫樂對象。
雖是花街柳巷,這裏來往的人也並不多,這多半也是因為那些貴族子弟包場的緣固,閑雜人等自然驅逐在外。
謝陵剛剛止步於樓下時,就有感覺到那些尾隨於身後的一股暗流頓時如潮水乍現,數十個打扮不一的男人朝著他包圍過來,這其中就有她曾在街邊攤設所看到的賣風車的商販卒,還有作商賈庶民打扮的行人。
“你們是來殺我的?”謝陵也不多話,開門見山的問。
那為首的一人道:“不錯,有人出了黃金千兩買你的命,拿人錢財,替人索命,怪隻怪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運氣也不太好。”
“那麽請問,我得罪的是什麽人?”謝陵不慌不忙的再問。
那人一聲嗤笑,似不打算回答,謝陵又道:“你們人多,我就一個人,想必你們也沒有讓我活著離開的準備,反正我都是將死之人,不過是在死前弄個明白罷了,你們告訴我這個人是誰又有何妨?”
另一個人想想也覺得是,便道:“他的也沒錯,我們這麽多人,他今插翅也難飛,不如告訴他得了!”
那為首的人略加思忖了一下,便看著謝陵朗聲道:“也好,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子你聽好了,要你性命的人正是臨賀王殿下!”
謝陵神情一肅,露出一臉了然:果然是他!
“都給我上,就在這巷子裏解決了他!”
一聲厲喝,數十人齊湧了過來,不料,眼前一道光芒一閃,那最先衝過來的人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感覺到腹上重重一擊,整個人都如離弦之箭向後砸了過去,他這一砸,正好不偏不倚將後麵湧上來的人一並砸倒在了腳下。
幾個男人頓時一陣慌亂,謝陵便趁此機會拋出手中短劍,橫插在簷梁上,然後一躍而上,借著短劍之力躍上房頂,又拔劍揭瓦而入,跳進了一間房中。
房中一名女伎正在與恩客纏綿,陡見一物從空降落,那女子倏地起身,抱了被子就要發出一聲尖叫,不料一隻手捂在了她嘴上,同時一把劍也架在了那恩客的脖子上,兩人頓時哆嗦個不停,那女子更是求饒道:“求你不要殺我,我這裏所有的財物你盡可取去!”
謝陵目光一閃,靈機一動,回道:“那好,將你的衣服都給我!”
“衣服?”女伎似乎有些錯愕,但轉念也沒作多想,忙將放在塌邊一側屏風上的衣物全拋給了謝陵,而謝陵也迅速的將外披的一件玄裳脫下,披在了那恩客身上。
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原來這恩客竟是一個和尚,床頭所擺著的正是他的一頭假發。
謝陵也沒作多想,而是對那和尚命令道:“將這身衣服穿好,然後將你的假發戴上,背對著我們,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是是!”那和尚連連答道。
見那和尚乖乖的將衣服穿好並戴上假發後,謝陵也不多作停留,而是穿上了那女伎的一身緋裳,並拉著那女伎一並朝門外奔去,就在兩道人影消失於回廊盡頭時,那追上來的幾個大漢也齊齊的趕到了這裏,左顧右盼不見人,忽聞一陣異香傳來,其中一個喝道:”那香味從這間房裏傳來,就是這裏!“
罷,陸續湧進了房中,看到正是一襲玄裳的男子背身立在床頭,幾個大漢想也不想,便同時舉刀一並朝那男子的後心刺了過去,頓時傳來“噗”的一聲鈍響,那男子連聲音都還未發出,便委頓在地。
臨死之際,一頭假發落下,一張微顯浮腫的臉正對上了幾個大漢,幾個大漢才發現殺錯了人。
“他,他竟然是個和尚?”其中一人不免心虛道。
誰都知道當今子信佛,對和尚最是禮遇,殺一庶民或許幾兩銀子就能結案了事,但殺和尚就得拿命來賠。
“怎麽辦?我們不但殺錯了人,還殺了和尚,這要是讓官府查到……”
“怕什麽,我們先將這和尚的屍身處理再,不如就扔進河裏,先把他這身衣服剝下來!”
“是,是!”
幾個大漢忙著料理和尚的屍身,而彼時的謝陵已將那女伎拉到了一隱蔽處,那女伎嚇得全身發抖,不料謝陵竟塞了一些銀子在她手中,沉聲道:“你拿著這些銀子馬上離開這裏,別對任何人起一個字,否則,我會立刻派人來殺了你!”
“是是!”女伎連聲應道,三步一回頭,逃也似的走了。
謝陵這才將頭上的一根發簪取下,一頭秀發立時如瀑布般披拂下來,她再將一席麵紗掩於臉上,跟隨著一眾樂伎朝著醉紅樓的一處最鼎沸熱鬧之地款款行去。
要這醉紅樓中最熱鬧綺麗的地方要屬香洞府,這裏也屬蕭正德與蕭正則的專屬之地,隻要這兩兄弟到此,醉紅樓的樓主便會主動獻出香洞府給這兩全王爺玩樂。
而留在這香洞府裏的女子也多是容貌綺豔的少女,甚至於這裏準備的遊戲也是極其靡豔令人難以忘懷並銷魂噬骨的,聽來過這時的男人都會不由自主的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謝陵前世沒有來過這個地方,所以並不知道這傳中的靡豔到底有多靡豔,但當她真正的看到之時,才知道這種靡豔有多麽的不堪入目。
香洞府並沒有很大,但整座樓閣卻似黃金打造一般金碧輝煌,裏麵的一幾一塌都是沉香木所製,就連地上都鋪著沉香屑以及一些珍珠瑪瑙。
而就在那些珍珠瑪瑙之上竟然橫躺著好幾名不著絲縷的女子,這些女子在一片嘖嘖讚歎聲中不停的擺弄著各種姿勢,其動作極其放蕩不堪,而那些座上的郎君們高興了,甚至會飲了酒直接走下來,與那些女子交頸嬉戲。
陣陣靡蕩的歡聲笑語充斥了整個大殿,圍觀的那些人還在不停的評頭十足。
“你們看,你們看,那一個是不是很像陳郡謝家那位嫡長女謝含蘊?”不知誰先了句,立刻便有其他聲音附和,“像,還真是像,不過這個女人可比那謝家嫡長女放蕩多了,還不知這個中滋味如何?”
“滋味再好,怎麽能比得上那出身名門的貴女?”
“是啊!不過隻可惜那謝含蘊不知好歹,竟然還敢藐視咱們的候爺!”
一名頭戴玉冠的紫衣男子突然了一句,蕭正則正要飲進去的酒立時吐了出來,陡地豎眉指著那地上躺著的女人道:“來人,給我打她,狠狠的打!”
那女子嚇得花容失色,立刻跪伏在地,就要求饒,那紫衣男子連忙又勸道:“候爺別動怒,拿一個女伎出氣也不是候爺您的風度,我倒是有個好主意,可以幫候爺狠狠的出了這口惡氣,不知候爺可願聽?”
蕭正則很不高興,一隻酒盞啪地一下摔到了幾上,言道:“來聽聽!”
“既然這謝家嫡長女喜歡擺一幅高貴的姿態端著,那候爺不妨就將她從那雲端給拉下來,正好這女子長得也像謝含蘊,咱們不如就將她與男人廝纏在一起的放蕩姿態全部畫下來,畫好之後,咱們還可以拿出去賣,不但得了銀兩,還可以讓她聲敗名裂,有了這一樁事,別是那謝陵了,便是連整個謝家子弟從此以後都在這建康城中抬不起頭,這不正好給候爺報了那一日的賭射之仇嗎?”
提到那一日的金溝賭射,謝陵一步步的算計他入甕,竟然令得他輸了二萬兩還不敢吭聲,不僅不敢吭聲,還挨了父親和皇伯父的罵,蕭正則肚子裏憋著的那一股怒火就蹭蹭蹭的往上冒。
這會兒他也忘了當日親眼所見的雷擊之事了,隻略微思忖了一刻,便忙拍手叫:“好!”
“這個主意不錯,那你們誰先來?”
“候爺,我們可不敢嚐這頭口湯,還是您先來吧!”
“你們是想將本王的身體也畫在其中,好對其評頭十足嗎?”
那紫衣男子連連搖頭:“不敢,候爺您誤會了,我們怎敢做出這等有損候爺名聲的下流之事。”
“那好,既然這個主意是由你所出,那就由你先來吧!”蕭正則立刻下令道。
那紫衣男子臉皮一僵,立時堆起諂媚之笑,坐在兩側的其他兩個郎君頓時也起哄道:“對,這頭口湯還是由董郎君來喝,畢竟那董世子一死,董郎君可是董家下一任家主的不二人選了,可喜可賀!”
……
看到這裏,謝陵才明白原來前世那些拿出來指證長姐與人私通的證據竟然是這般來的,心中不禁湧起陣陣怒火,抬腳就要朝那名紫衣男子走去,這時,殿中突地奏起音樂,卻是那蕭正則命令道:“快,起舞,奏樂!另外,誰來執筆作畫?”
沒有人回答,蕭正則竟道:“那好,本候親自來畫!”
樂聲一起,謝陵周邊的女伎們一個個如花瓣般展開,竟然一邊解開衣襟,一邊開始點足翩翩起舞,大殿之中頓時如同盛開一朵朵的春杏荷花,女子柔美的肌膚在舞動中綻放。
謝陵自然不會跟這些樂伎們一般起舞,便幹脆站在了這群女子中間一動也不動,隻一雙清泠的眸子目不轉睛的望著那坐在上首的蕭正則。
蕭正則很快也感覺到不對勁,頓時放下手中的筆,一聲厲喝:“停下來!都給本候停下!”
樂伎們又嚇得忙彎腰拾起衣物跪下。
眾女皆跪下,唯謝陵不跪,這下,全殿的郎君們都注意到她了,蕭正則更是好奇的看向她,怒問道:“本候叫你們起舞,你剛才為什麽不跳?”
謝陵不卑不亢,答:“我不會跳!”
“你不會跳,那你來幹什麽?”
這時,殿中的其他三名郎君皆紛紛執起了酒樽,看好戲一般看著謝陵,似乎等著她如何回答,可萬沒有想到她的答案竟是:
“我是來找你聊的,順便教一教你怎麽做人的道理。”
“噗——”幾乎是這話音一落,那三名郎君齊齊的將剛入口的酒水噴了出來!
她什麽?她要教蕭正則做人的道理?
幾個郎君差點捂嘴噴笑。
蕭正則更是一臉啼笑皆非,憤怒非常,他舉起酒樽就要朝謝陵砸過去,卻又不知想到了什麽,忍了忍又放下,忽地命令道:“將你的麵紗摘下來,讓本候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