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人心
雲淮遠抬起頭,看了眼皇帝,哦了一聲,皇帝含笑:“怎麽?有想法?”
雲淮遠搖頭,說道:“但聽皇兄指點。”
皇帝又笑了一會,落了一黑棋,徹底把雲淮遠剛剛要走的那路給堵死了,雲淮遠隻能另辟新路。
尋找新的突破口,皇帝這話也沒再往下說,這人心,真正要玩的,還沒人能玩得過他,他是九五至尊,說人心跟棋子一樣,這話其實挺有點子挖墳墓的感覺,雲淮遠也沒再往下問,別看他表麵上心平靜和。
這心裏還是惦記著陸九凰,一個碩大的王府,沒了他,府裏的情況不知如何了,他現下被囚禁在皇宮裏,暗衛也都不在他身側,皇上也是故意將消息給壟斷了,一旦他起了那種特意要知道消息的想法。
就會引起皇上的各種懷疑,雲淮遠隻能忍著,他也不是沒有想過,或許皇上是真的不想放他了。
但不可能。
現下皇上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初登皇位的人了,他如今正當盛年,卻是在譜寫他千秋萬代的曆史文書,他想要做明君,再怎麽樣,也不會將他給弄死在這裏,可是不弄死也許有更多別的辦法。
比如永生囚禁,這朝堂也許會為他請書,一年兩年,但時間長了,新血換上了,漸漸的還會有人記得他雲淮遠嗎?
雲淮遠麵上雖然平和,心底卻盤算了起來,因為這已經超出他的預想了,他原先想著,皇上大概也就關他個兩三天,可是沒想到,如今閑昭的婚事將近了,他卻還沒有把他放回去的意思。
雲淮遠心知,也許是在試探陸九凰,可是難保陸九凰不會上當,而遠征將軍肯定是會有所行動。
雲淮遠捏了捏眉頭,繼續落白子,皇上含笑:“淮遠有些拿捏不定?”
雲淮遠修長的手指捏著白子,笑了下,說道:“是有些,都讓皇上你給堵得無路可走了,臣弟得好好想想該從哪裏突破。”
“哦?看來你是有好辦法了?”皇上似笑非笑,一語雙關,雲淮遠卻一直盯著棋盤,仿佛他沒聽懂皇上的話,隻是想下好這手裏的白子,他的手一轉,給他找到了個小出口,這一子落下,白子收盤,還空出了一個位置,皇帝一陣哈哈大笑,歡喜地說道:“終於是朕的手裏找到了一個缺口了,你說我是不是該賞你?”
雲淮遠指著棋盤說道:“臣弟隻是走了一個亡棋,你看看,這棋盤上,到底還是白子多,臣弟早就被你堵得無路可走了。”
按這棋盤分的話,雲淮遠隻能算勉強對得上皇帝的路,但一旦算起來的話,皇帝是要贏的,而且還贏得挺有水平的。
這兩人從小一塊長大,雲淮遠的棋路這些年有所變化,但依然不如皇帝的,他一下手就能殺雲淮遠兩片。
更不是雲淮遠故意要輸,而是他確實沒有這個能力能贏皇帝。
身後丫鬟奉上新鮮的葡萄,放在兩個人的手邊,洗得晶瑩剔透,正是水珠飽滿之時,雲淮遠撚起一顆吃了一口,低著頭繼續選子,皇帝看了下葡萄,說道:“這葡萄是上供的,如今你在皇宮裏,王府裏也不安生,來人啊。”
一太監立即上前,皇帝指著那葡萄說道:“去,送些葡萄到七王府,給王妃嚐嚐。”
“是。”
話音方落,又有一位內侍上前,靠在皇上耳邊輕輕地說了兩句話,皇上陡然看向雲淮遠,臉色有些奇異,他側過身子問道:“當真?”
那內侍點點頭,皇上看向雲淮遠,雲淮遠抬起頭,問道:“怎麽了?”
皇上遲疑了下,說道:“淮遠,九凰生病了。”
哐當地一下,雲淮遠手裏的白子掉在棋盤上,滾落了兩下,弄亂了黑子,皇上看了眼棋盤,臉色卻嚴肅了起來,他說道:“淮遠,你可想回去看看?”
雲淮遠眼眸快速地閃過一絲欣喜,被皇上給撲捉到了,可皇上下一句卻說:“朕派禦醫去給她看看,情況如何,稍後再說。”
雲淮遠捏著白子的手僵了僵,但他還是說道:“多謝皇兄。”
皇帝看著他,心知他心裏略是不安,但若是現在放他回去,這關押的效果就沒有了,皇帝含笑,戴著玉扳指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擺架。”
皇帝離開了,雲淮遠手背的青筋都冒了起來,他緊緊地捏著白子,直到侍女走到他身後,輕輕地問道:“王爺,可是要收了?”
他才恍然回頭,應了聲:“收吧,隨後他站了起來,退了兩步。”
侍女看了他一眼,雲淮遠卻仿佛沒有看到她似的,推開門,進了殿裏,尋了個位置坐下。
心口卻攪著,一陣發疼。
*
陸九凰這次是真的病了,昨晚沐浴的時候身子擦幹了,隻披了件外衣就去院子裏搗鼓那些藥材,結果一個晚上就受了風寒,這還是她來到古代的第一次受風寒,一早醒來咳個不停,桂花說要去喊林清竹,陸九凰卻說先慢,她自己就是大夫。
後又生了一計,叫桂花弄點動靜出來,弄到皇宮裏,桂花立即照做,陸九凰則帶著咳嗽在院子裏躺著。
不多一會,竟然說皇宮裏來禦醫了,在門口跟林清竹撞個正著,老禦醫認識百草堂的公子,一看林清竹含笑道:“可是來給王妃看病的?”
林清竹恭敬地拱手道:“是的。”
老禦醫拍拍他的肩膀道:“走,一起吧,我也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出來給王妃看看的。”
林清竹點點頭,跟上老禦醫的身側,兩個人一邊講話一邊往和碩院裏看,桂花跟陸九凰通報皇上隻讓老禦醫出來的時候,陸九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手緊緊地抓著扶手,這個狡詐的皇帝,她都生病了。
還不讓雲淮遠回來。
她磨著牙,卻不能把人給趕出去,立即對桂花說道:“快把老禦醫接進來。”
“是。”
桂花立即出門去安排,陸九凰靠在躺椅上,眼眸都紅了,這個皇帝實在是欺人太甚,桂花很快就領著老禦醫跟林清竹進來。
林清竹一看到陸九凰紅著眼眶,立即上前,有些著急地想問,但又估計老禦醫在此,隻能悄然地退了兩步,退到老禦醫的身後,老禦醫朝陸九凰虛虛地跪了下,陸九凰咳了一下說道:“老禦醫請起。”
老禦醫順了下白花花的胡子,低聲道:“王妃可讓我把把脈?”
陸九凰咳了兩下點頭,順勢把手伸了出來,老禦醫邊用紅繩綁住她的手,邊說道:“王妃,是皇上體恤你,讓老臣來給你看看的,你若是有什麽不舒服的,一定要跟老臣說。”
“麻煩老禦醫了。”
陸九凰心裏罵了那破皇上一頓,嘴裏卻笑道:“多謝皇上體恤。”
老禦醫順了順花白的胡子,笑了笑,閉上了眼睛,手指彈了下紅繩,後轉過頭,把紅繩解了,桂花上前,恭敬地問道:“請問老禦醫,王妃的身子?”
老禦醫平穩地說道:“王妃隻是受了風寒,過幾日就好,老臣給王妃開擠藥,你們按著時辰給她熬,不出三日,這風寒就能退了。”
“是。”
桂花恭敬地應道,老禦醫找出宣紙跟筆墨,鋪在桌子上,精細地寫著,隨後用手彈彈宣紙,合起來,遞給桂花,桂花雙手接了過來,老禦醫又說道:“王妃身子本就體寒,平日裏多注意保暖,尤其是這薑茶,可是要多喝。”
桂花低聲問道:“這薑茶,一日喝多少合適?”
“一日兩碗水吧,要濃些。”老禦醫順著胡子說道:“這樣才容易懷上孩子。”
桂花眼睛瞪大,立即問道:“現在可是有了?”
老禦醫含笑:“還沒呢,王妃身子太寒,受孕較難,還是多喝一些薑茶吧,否則這懷孕難啊。”
桂花立即從袖子裏拿出銀兩,遞給老禦醫,她也不顧身側有多少人的目光帶著異色,對老禦醫說道:“麻煩老禦醫保管下這個秘密。”
老禦醫含笑著把銀兩放回桌子上,說道:“抱歉,老臣是皇上的禦醫,在皇上麵前,是知而不言的,但其他的人,你們都可放心。”
桂花心口一震,卻看向在躺椅上的陸九凰,陸九凰早就聽到這對話了,她沒什麽反應,對她來說,現在想不到那麽遠了。
林清竹卻也是震到了,他自認他的醫術也算是不錯了,卻沒有查出陸九凰身子體寒的事情。
他猛地看向陸九凰。
陸九凰朝他笑了笑,不甚在意,老禦醫卻帶著這個可能對陸九凰不利的秘密,離開了王府,桂花把人送出去後,臉色發白地回到院子。
林清竹坐在陸九凰的身側,低聲道:“我怎沒查出來呢?”
桂花這時也進了院子,她看到林清竹也是臉色一愣,後說道:“林大夫,你給王妃看了那麽多次病,怎麽會沒看出她體寒難受孕呢?”
林清竹有些慚愧地低下頭,他低聲道:“我確實是查不出來,不知道老禦醫怎得會知道。”
陸九凰摸了摸自己的脈搏,說道:“這體寒每個女人都有,老禦醫是誇大了其詞,你們不要太在意。”
“可是他會告訴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