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收場
好戲看完了,陸九凰沒那個閑情逸致再和閑昭郡主糾纏。將還倚在自己身上有些瑟瑟發抖的沈語柔推開,她淡淡地瞥了一眼閑昭郡主,似笑非笑地說:“如若沒有其他事了的話,九凰就先告辭了。”
“你不許走!”閑昭郡主有些歇斯底裏,她那幾個侍女相視了幾眼就走上來想要攔住陸九凰。
陸九凰嗤道:“倘若閑昭郡主當真認為是九凰故意陷害,那便派人去報官好了。”
“不,不許去報官!”閑昭郡主好似驀然才發覺自己眼下的處境,扯過薄被將自己嚴嚴實實地捂好,麵上流露出幾分倉皇無措的神色,“誰都不能將今天發生的事聲張出去!”她惱怒地瞪了沈語柔一眼,惹得沈語柔心頭一跳,炎炎夏日裏竟有些不寒而栗。
陸九凰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袖口,輕笑一聲問:“那九凰現在可以走了麽?”
閑昭郡主眼底浮現出幾絲難堪,哽著聲威脅陸九凰說:“你若是敢將今日之事泄露出去,日後我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九凰可沒有郡主那樣的好興致。”陸九凰話裏有話的嗆了回去,那兩個侍女不敢再攔著她,目送她走出廂房。廂房外還杵著那麽多小姐太太,方才閑昭郡主的那番話全都一字不落地聽在她們的耳裏,臉色都不太好看。
陸九凰淡淡地掃了她們一眼說道:“閑昭郡主的意思你們可都明白了?”
眾人皆低垂著頭不說話。陸九凰揮了揮手,“那今日就先散了,大家各自回府去罷。”說完就率先走出了醉瓊樓。
她剛爬上馬車放下簾子,手腕就被一隻溫熱的手捉住了,整個人也被拉扯著落入到溫暖的懷抱中。陸九凰沒好氣地拿手肘戳了戳身後人堅硬似鐵的胸膛,“王爺的君子之禮呢?”
雲淮遠將腦袋埋在陸九凰頸間,鼻尖還縈繞著從少女身上傳出來若有若無的幽香,不禁令人心旌搖曳。他沉著聲音問:“今天晚上的這出戲,凰兒可還滿意?”
陸九凰哼道:“要是王爺能粉墨登場的話,這出戲會更精彩。”
“若是本王親自登場,凰兒豈不是要淹死在醋缸裏了?”低沉如淙淙流水般的嗓音令人不自覺淪陷,陸九凰失神片刻後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過來,又伸手摸到雲淮遠腰際掐了他一把,“你才愛吃醋呢!”
雲淮遠眼裏閃過一絲笑意,捉住陸九凰使壞的手輕輕捏了兩下,說出來的話卻有些森然,“本王有時候恨不能將你藏在什麽人都見不著的地方。”
陸九凰翻了個白眼,“王爺這是想學著先人金屋藏嬌麽?”
雲淮遠捏著她的手沒吭聲。陸九凰和他膩歪夠了隻,覺得他的胸膛就跟個大暖爐似的,讓她的後背沁出了一層薄汗,那薄薄的紗衣貼在後背上很是不舒服。掙紮著從他懷裏直起身來,她以手為扇,扇了會兒涼風,又伸腿撥了撥雲淮遠橫陳在車廂裏的大長腿,“沒什麽事你趕緊走罷,今日都見過兩麵了。”
雲淮遠又湊近過來,他那張妖孽般毫無瑕疵的俊臉在眼前放大。陸九凰不自覺地往後仰了仰,喉嚨間滾動了一下,眼睛看向別處小聲地嘀咕道:“有時間湊熱鬧沒時間教我修煉內力……”
雲淮遠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笑得像隻狡猾的狐狸,“等凰兒嫁過來以後,本王有的是時間教你。”
陸九凰拍開他的手,臉頰有些發燙。
*
回到陸府時已經是戌時末了,春梅守在陸府大門口等著陸九凰回來。聽見馬蹄落在石板上的噠噠聲後她的瞌睡蟲立刻就全跑了,迎上去將陸九凰從馬車上扶了下來,霎時就打開了話匣子,“小姐,七夕燈會好玩麽?”
她在陸九凰身前身後瞄了幾眼,有些失望地說:“小姐怎麽也沒買些小玩意兒回來?不是說燈會上有許多好玩的東西嘛。”
“你小姐我可是去赴的鴻門宴,能全須全尾的回來就已經很不錯了。”陸九凰在她腦袋上敲了兩下。
春梅雙眼亮晶晶的放著光,“那小姐有沒有大殺四方,揚名立萬?”陸九凰特意教她認了幾個字,她自己倒也爭氣,平常無事就翻翻書練練字,肚子裏勉強有了點墨水。她又偏愛那些話本戲文,道聽途說加上自己看書時的連蒙帶猜,說起話來蕩氣回腸的跟說書人似的。
陸九凰被她逗樂了,難得和她貧了兩句:“雖然沒有大殺四方,但敵人自亂了陣腳,損失慘重。”
春梅提著一盞紅色的燈籠為她照明,夜風溫柔地拂過黑暗中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間或還有一兩隻螢火蟲在身邊飛舞著。
走到棲梧院門口,又遇到掩月院的碧荷,是過來請陸九凰過去拜織女的。
“我家小姐往年的七夕節也都是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度過的。”碧荷的臉龐在夜色中有些模糊不清,“今年三小姐和掩月院又有了走動,所以小姐才差我來請三小姐過去一道拜織女。”
陸九凰道:“我先進去換身衣衫,一會兒就過去。”她先前出了汗,又被夜風給吹幹了,這會兒內衫貼在後背上涼颼颼的。
碧荷就誒的應了一聲。
陸九凰和春梅回房間裏換衣衫,春梅手上忙活著嘴上也不肯閑著,“都這個時辰了還要請您過去,奴婢覺得二小姐雖然身體不好,但精神頭兒卻是好得不得了。”
換了件輕便的衣裙,又將身上的首飾都取了下來,陸九凰素麵朝天地打了個哈欠說:“趕緊過去罷,早去早回。”
掩月院裏正擺著張桌子,上至著些茶酒、水果等祭品,束著紅紙的白瓷花瓶裏插著幾朵鮮豔的花朵,之前還放置著一個小香爐。這一切都籠罩在清涼的月色裏,遙遠的天邊掛著一輪彎彎的上弦月。
陸九凰過來了之後,她二人邊在案前焚香禮拜。拜完後就撤了香爐圍坐在桌前,陸婉月給陸九凰抓了把桂圓,淺笑道:“總算是不再像往年那般寂寥無趣了。”
“若是九凰早知道姐姐一個人無聊的話,今日就帶著姐姐一道出去赴宴了。”陸九凰剝了個桂圓吃進嘴裏,那桂圓肉厚核小,晶瑩透明且甜脆可口,她又忍不住剝了一個。
“不過那宴會也沒什麽好玩的,黃家的小姐和孫家的小姐都掉到江裏去了,閑昭郡主又出了些事情,最後隻得不歡而散。”
陸婉月單手托腮盯著陸九凰,語氣有些失落,“再怎麽說也比我一個人要熱鬧許多呢。”
“等到了明日京城中那才叫熱鬧呢。”陸九凰微眯起眼睛,抿唇一笑,“姐姐若是消息靈通,或許還能聽著那些事樂嗬樂嗬。”
“我整日呆在這掩月院裏,對陸府內發生的事情都知之甚少,更何況是陸府之外的事呢?”
兩人你來我往地說了一會兒話,直到陸婉月有些扛不住地咳嗽了起來,陸九凰這才起身告了辭。這時候天邊的月亮已經躲到厚厚的雲朵後麵去了,瞧這架勢明天應該會有一場雨吧。
七夕過後的頭兩天京城裏還是風平浪靜的。黃媛和孫楚楚落水的事兒雖然傳了出去,但旁人都不知道她們之間的齟齬,隻當她們是不小心才掉下去的。那兩個出手相救的公子回去後也派人分別到黃府和孫府上去提親了。
求娶孫楚楚的那位公子是京城府尹家的嫡二公子白光霽,而求娶黃媛的則是景右丞相府上的庶出少爺景飛塵。兩位公子年齡相當,是相交多年、誌趣相投的好友,才學亦是不分伯仲。
景飛塵雖是庶出,但他身為丞相的兒子,本身又是幾位出眾的,日後定然會是前途無量。黃府將嫡女嫁給相府的庶子也不算是高攀,隻能說是門當戶對。
但黃媛打從心底起不願意嫁給庶子,她本就心高氣傲的人,當初陸辭畫嫁給二皇子做側妃的時候黃媛就在背地裏嘲笑了她許久。
如今她雖是嫁給人做正妻,卻還比不上陸辭畫那個做側妃的,更無法和就要嫁給七王爺的陸九凰相提並論。
沈語柔明明就告訴過她那欄杆已經被人動過了手腳,憑什麽陸九凰沒有掉下去,自己卻被楚楚那個蠢貨給連累的要嫁給一個庶子!憑什麽!
不過這件事卻不曾在京城中掀起什麽波瀾,大家甚至將這看作是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話。
與之相比更為轟動的便是那左丞相府上的嫡二公子南自明竟然去永昌侯府向閑昭郡主提親。
南自明此人也算是京城中出了名的紈絝,卻比一般的紈絝要聰明許多,向來欺軟怕硬,做起壞事來也是手段幹淨利落的從來沒落下什麽把柄。而且他心胸狹窄睚眥必報,實非良配。
南自明上永昌侯府去提親時就讓人有些大跌眼鏡,但更為蹊蹺的是永昌侯府的人居然沒有直接將南自明給打出來,而是含糊不清地說需要再考慮一段時日。
旁人問南自明究竟是使了什麽手段竟然能讓一向以疼愛女兒出名的永昌侯願意將掌上明珠嫁給他,南自明搖頭晃腦地有些自得,“此乃天機不可泄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