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鬧劇
黃媛和楚楚的貼身丫鬟立刻取了衣衫來將她二人嚴嚴實實地罩住了,各府的下人也將圍攏過來看熱鬧的人群遣散了。
幸好那英雄救美的兩位公子也都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若是什麽山野村夫,黃媛和楚楚哭都沒地兒哭去。他們問清了黃媛和楚楚的家世表明一定會負責的之後也就告辭了。
陸九凰對這古代人的婚姻觀可真是一言難盡。不就是有了那麽一丁點的肢體接觸麽,至於賠上自己的一輩子嗎?
原主之前在和雲萬裏的婚禮上險些被人侮辱,衣衫不整的出現在眾人眼前,沒有被一條白綾勒死以全清白簡直就是燒了高香。
所以說這個朝代裏要想毀了一個女子壓根就不需要取她的性命,隻需壞了她的名節即可,後宅裏殺人不見血的齟齬手段可真是多得去了。
那個叫楚楚的少女忍不住低聲啜泣了起來,有些埋怨地指著黃媛說:“都怨你!”
黃媛冷笑道:“要不是你伸手推我,我又怎麽會從樓上掉下來?”她不過是在身體向後倒去的瞬間慌不擇路地拽住了楚楚的衣袖而已,誰承想那欄杆斷裂害得她二人都掉了下去。
明明先前她推陸九凰的時候還一點事兒都沒有。黃媛目光沉沉地朝陸九凰看了過去。
楚楚紅著眼眶似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若不是你口出不遜,我又怎麽會伸手推你?你這般蠻橫不講理,難怪會被人退了親。”
“明明就是你先動的手,怎麽反倒說我蠻橫不講理?”冰冷的江水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滑落,濕漉漉的頭發也黏在臉龐上,雖然狼狽卻依舊有幾分盛氣淩人,“我還不曾追究你的過失,你卻想賴到我的頭上,做夢!”
“好了。”有少女站出來打圓場,卻是在替楚楚說話,“媛媛你就別再得理不饒人了,楚楚不也和你一起掉下去了麽?”
“是啊,你之前說的那話也挺難聽的,不怪楚楚氣急了才伸手推了你一把。”有人附和道。
黃媛冷哼了一聲,“我說的話難聽,你們說的話就好聽了麽?”她環顧了一眼站在楚楚身邊的小姐們,心冷似刀,“既然你們都認為是我的錯,那便絕交好了,我黃媛交不起你們這些兩麵三刀的朋友!”
“媛媛你若是這般小心眼的話,那也隻好如你所願了。”那幾個被她目光掃過的少女也都臉色陰沉了下來,有些生氣地說道:“大家以後就不要再和你有往來了。”
黃媛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卻還是倔強地說道:“好啊,絕交就絕交!”
“我們走。”黃媛強忍著身體的顫抖對身邊攙扶著她的丫鬟吩咐說,那圓臉少女先前倒是一直沒吭聲,這會兒才對黃媛道:“媛媛你也別太生氣了,回去後好好休息罷。”
“不用你假好心。”黃媛睨了她一眼,眼底一片冰冷。
“語柔,你別管她!”先前站出來替楚楚出頭的黃衫少女拉住被喚作語柔的圓臉少女,眼帶不滿地瞪著黃媛。
等黃府的馬車走遠後,陸九凰在心裏感慨,這古往今來的女子其實都一樣,說翻臉就翻臉,速度比翻書都還要快。尤其是這個時代的女子,往來中還夾帶著幾分功利心和目的性,背後還有各自家族之間的糾葛與考量。
十五六歲的年紀就活得跟人精兒似的,心眼一個比一個多。慧極必傷,難怪古代人很少有能長命百歲的。
“要不今日的宴會就先散了吧。”鬧了這麽一出之後,有些小姐太太有無心再賞什麽花燈,紛紛動了打道回府的心思。
那楚楚的確是人如其名,頗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氣質,眼下她那雪白的臉頰上露出些許愧疚之意,“都怪我,擾了大家的雅興……”話說到一半眼淚就先流了下來,和她要好的少女就七嘴八舌地安慰她,場麵鬧哄哄的令人頭大。
陸九凰雖然也是屬於舉雙手讚成到此為止的那一派,卻並不開口表態。
沈語柔溫溫軟軟地開口說道:“不論走還是不走,總該去和閑昭郡主說一聲吧。這畢竟是郡主主持的宴會,咱們若是就這麽走了,未免有些失禮。”她看向站在人群中並不突出的陸九凰,澄澈的眼神中帶著幾分祈求,言語懇切地說:“還請驚華郡主帶我們一起去跟閑昭郡主告別吧。”
眾人的目光也紛紛落在陸九凰身上。
陸九凰揚起唇角露出得體的笑,“那就一道過去罷。可有閑昭郡主身邊的侍女帶路?”
方才陸九凰已經讓人去請過閑昭郡主了,她不肯來,又想著法兒地要陸九凰過去,肯定是設好了套準備陸九凰自個兒鑽進去呢。想到宴會前雲淮遠說的今晚還有一出好戲要上演,可這落水的戲碼還真算不得是出好戲呢。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陸九凰倒要看看令人退避三舍的閑昭郡主究竟能使出什麽手段來。
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地走到閑昭郡主小憩的廂房門口。閑昭郡主身邊的幾個貼身侍女竟然都守在門口,沒有一人在裏麵服侍她。見到陸九凰領著諸位賓客過來,那為首的大丫鬟臉上閃過一抹顯而易見的慌亂,將人攔下來之後目光閃躲著不敢與人對視,“郡主正在裏麵休息,不方便見客。”
跟在陸九凰身後的沈語柔對著她溫柔一笑,“既然如此我們也就不打擾了,還請姑娘代為轉告一聲便可。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就先回去了。”其餘人也紛紛出聲附和。
“諸位小姐還請再等片刻,我們家郡主一會兒就來主持拜織女儀式。”那丫鬟努力想要安撫大家,話音剛落就聽到她身後的廂房裏傳出一聲刺破耳膜的尖叫,赫然是閑昭郡主的聲音。守在門口的侍女也再顧不得其他,打開門衝了進去。
陸九凰身後的眾人皆是神色一凜,有些麵麵相覷——這個七夕可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
陸九凰朝裏麵瞥了一眼,隱約瞧見一個赤裸著上身的男子從床上倉皇地摔了下來,手裏捧著衣衫連滾帶爬地想往外跑,卻被衝進去的侍女給攔了下來。
顯然不止陸九凰一人瞧見了那道人影,於是眾人的臉色也就精彩紛呈了起來,有個心直口快的太太甚至就壓低了聲音議論道:“閑昭郡主該不會是借著舉辦宴會的由頭在這裏幽會情人吧。”立刻就被與她同行的夫人捂著了嘴,飽含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陸九凰淡然垂下眼簾遮住目光中的嘲諷,“咱們今日還是先回去罷。”說著轉身就要往外走。
沈語柔忽的抓住她的衣袖,陸九凰慣性的甩了一下手,她也不知怎麽的重心不穩直接後仰著摔了下去,直接就摔進了廂房,後腦正磕在身後不遠處的椅子上,一時眼前發黑有些站不起來了。
和她交好的幾個少女還有些不明就以地衝進去想要將人扶起來,一進去卻又霎時捂住眼睛滿臉紅霞地跑了出來,支吾著說道:“屋裏有個、有個男人。”少女的聲音猶如黃鶯出穀,清脆脆的讓所有人都聽到了。
陸九凰此刻也不能甩袖離去,隻能進去將沈語柔扶了起來。屋裏閑昭郡主隻穿了條繡著鴛鴦的水色肚兜,頭發披散下來遮住大半雪白如玉的肌膚。她目光灼灼地盯著那慌亂整理衣衫的男子,眼中閃爍著瘋狂狠戾的光芒,喃喃自語聲中透著陰冷與殺氣:“怎麽是你!怎麽是你!”
“我也是喝醉了才會做出這等糊塗事來,但我一定會對郡主負責的,我對天發誓。”那男子豎起手指來發誓,落在閑昭郡主身上的目光有幾分不易察覺的淫邪。
閑昭郡主抄起手邊的枕頭朝他砸了過去,“滾!給我滾!”
那男子原先應該也是喝醉了,這會兒清醒過來縷清了形勢之後反倒有幾分涎皮賴臉地說:“這裏分明是本公子的廂房,是你閑昭郡主主動送上門來投懷送抱的。”
“這分明就是淮遠哥哥的廂房!”閑昭郡主口不擇言地尖叫道:“你這登徒子竟敢輕薄本郡主,我要讓我爹殺了你!”
沈語柔半倚在陸九凰身上,腦袋裏還有些暈眩,半晌才瞧清楚那男子的模樣,也是一臉震驚地問:“這、這是怎麽一回事?”
閑昭郡主循著聲抬眸掃過來,目光卻凝在陸九凰的臉龐上挪不開了。她有些瘋癲地指著陸九凰,厲聲叫道:“是你對不對,一定是你故意陷害我!是你指使這登徒子來毀我清白。”
陸九凰可算是聽明白了——原來閑昭郡主打的竟然是想和雲淮遠生米煮成熟飯的主意。
今日雲璿長公主的幼子韓嘉澤在隔壁的酒樓裏也宴請了不少同齡好友一齊飲酒尋樂,也不知他是怎麽軟磨硬泡的,竟是真的將比他大不了幾歲的雲淮遠也一並邀請了過來。
酒過三巡,喝高了的眾人也就將尊卑長幼全然拋之腦後,輪著流地給雲淮遠敬酒,生生將雲淮遠給灌醉了之後就送到醉瓊樓的廂房裏來休息。然後才有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閑昭郡主為了這一番策劃也真是煞費苦心呢。
隻可惜雲淮遠是何等人物,又怎麽會被她這般輕易地算計了呢。
閑昭郡主隻能說是自嚐其果了。